《书香天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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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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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临握住她手:“我们少年结发,几年的同床共枕,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怎么和我反客套起来?”

吴氏抬眼看他一眼,反握住他手:“我来范家几年,上人待我慈爱,小辈们也没有不尊重的,公子待我则更厚。男人们在外头挣家业光宗耀祖,这我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唯有家务事,能扶助公子一二。如今我在府里也站得住、说得上话,虽不是长房的媳妇,但公子有出息,夫贵妻荣,连带着我也有了个诰命,不被人小看了去,吩咐下去也没有不听的。我事事如意,唯有两件事却时刻悬在心头,不得安生。”

“你只管说。”范临坐起来,神情认真。

“第一件,是没给公子添个后嗣。本来我想着,再没消息的话,就给公子纳良家子为妾,子嗣是头一等的大事,虽有两个通房丫头,但毕竟出身不好。谁想到这两个月我身上信期竟未至,上个月我还想着是天气变了的缘故,谁知到这月身上就懒了起来,今儿请了府里两个老道的嬷嬷来看,都说八成是有了的。我这才敢跟公子提。”

“什么?”范临大喜,握紧她的手:“当真?”

“虽说八九不离十,但明儿也得请大夫来诊了脉再说。”

范临一迭声地就要叫人现去请大夫,被吴氏拦住,嗔道:“都这个时候了,您急什么?明儿一早也不迟。今儿都忙了一天,等我把话说完了早些安置,明日再请罢,也免得惊动了别人。”

范临这才安静下来,却将她也扶到床上半躺下。

吴氏依着丈夫的手靠了,才又说道:“这第二件事,若不是相处了这么几年,我又有了孩子,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跟您开这个口的。公子如今在礼部做官,虽说有大老爷的庇荫,但也是您自个儿有本事,否则,再怎么也不能越过长房去,那可是大老爷的嫡长子,现还在外头放着做六品的小官呢。我身在内宅大院,按理说不应该知道朝上的事,但咱们这样的人家,又岂能一点不清楚?这几年,我冷眼看着,只怕就要起波澜了。虽然不太平,但公子思虑得也太过了。老人们都说,心事多的人,没有不短寿的,公子日日都这么谋算烦心,岂能吃得消?在家里尚如此,更别说在外头了。公子有几个知心的益友,我也是知道的,都相交这么多年了,公子今儿才头一回请到家里来吃酒,小心得也太过了。今日我斗胆,请公子放宽心罢,‘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何不静静地看了再说呢?不图大富贵,只求平安是福,公子不为我想,也要为孩子想想。”

范临握着她的手,神色莫测,半晌长叹:“谈何容易?”又问:“你既然有这等见识,为何不早说?”

吴氏微笑:“自来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哪有敢在这种事上多嘴的?我没个显赫的娘家依仗,又没个子嗣可以傍身,若不战战兢兢的,这府里还能容我?您情深意重,待我丝毫没有不是的地方,又要为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胎打算,才斗胆说出口。日后您想起这番话,要有不当之处,看在少年夫妻的情面上,也”

范临轻轻捂住她嘴:“我都明白,你不用多说了。”又抚慰了她一通,夫妻俩方睡下了。

黑暗中,吴氏睡熟了,范临睁着眼睛,暗暗发誓:必要做一番事业,为范府、为妻儿挣一番大富贵!

次日正是大朝,皇帝在前朝的永极殿外汇集群臣,商议政事。按制,群臣每三天一朝,这是小朝,皇帝爱在哪儿召见群臣就在哪儿召见;每逢初一十五,则是大朝,大朝的地点是有规定的,必须要在前朝五重宝殿的第一重——永极殿外的大广场上举行。没有朝会的日子,如果皇帝有要事须召集群臣,则要振响永极门门楼上巨大的“听明钟”,钟响七声,是召集群臣;钟响十六声,是宫内有皇子、公主出世;钟响二十四声,是册立四妃;钟响三十六声,是册封太子储君;钟响四十二声,是有国丧;钟响四十九声,则是新皇登基、皇后正位中宫。

正是因为“听明钟”意义重大,皇帝每月两次的大朝,又被称为“明楼听政”。

百官齐齐列队,御香缭绕,庄肃严整。

宣赞官唱礼过后,严徽和刘文珂一起出班,请旨:“臣启陛下,帝都城北李府灭门血案,臣等已有头绪。于牲畜脑中验出细针,极为柔韧,材质奇特。臣等推断,细针入脑乃是致人死的真正原因,而非割喉。只是须剖开尸体颅脑检验,事关重大,臣等无旨不敢擅行。”

雍德帝微抬手:“呈上来。”

陈堰亲自下阶,托起软缎做成的小垫子,上面一根细针,一丝也不反光,看上去丝毫不起眼。

雍德帝伸手捻起细针托在掌中,只见那根针颜色和人的皮肉极为相似,极细,约有他小指一个指节那么短,放在掌心上几乎分辨不出。皇帝用三个指头卡住细针用力,细针弯成了一个圆形,放开指头,立刻弹回了原来的形状,细看其材质,非金非银,柔韧之极。

细针弹回原形时,针头划过雍德帝大拇指上戴的扳指,立刻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皇帝微微皱眉,抬手仔细打量划痕,今日他戴的这个扳指,是铜里熔了金,戒面正方,雕刻了一幅云龙三现。雍德帝并不十分喜爱金、银装饰,反而是铜里熔金这样粗犷大方的饰品比较受他青睐。铜里熔金十分坚硬,并不像纯金、纯银那样柔软,能在这个扳指上留下不浅的划痕,足见这根细针的锋锐了。

如此锋利,又如此柔韧,这样的材质皇帝深深思索。

阶下群臣都微微躬身,低眉敛目。

雍德帝一示意,陈堰立刻还以软缎垫子接过细针,捧还给严徽。

“严卿果然胆大心细,不出三日就有此发现。”雍德帝点头赞赏:“准你和刘卿剖颅验尸,若没有所获,朕也不加罪。”

有礼部官员出列:“陛下,亡者已登仙界,此举是否有损其体面尊严?”

“朕以为,比起体面、尊严,他们应更希望早日找出凶手,使深冤昭雪。”雍德帝瞟他一眼。

礼部官员行礼退下了。

“谢陛下隆恩。”严徽和刘文珂一起跪下叩头,方回班。

大朝毕,严徽和刘文珂一起,匆匆向宫外走去,得到了雍德帝的允许,他们想早些回去验尸。

“刘大人、严大人。”身后有人出声,两人回头一看,却是皇帝陛下的贴身内侍官陈堰:“陛下有吩咐,二位大人不必行礼跪听。”

严徽和刘文珂立刻微微躬身:“臣谨听圣谕。”

陈堰挺直了腰背:“尸身中若有细针,可问计于国师。”

“遵旨。”

陈堰宣了口谕便自行离去,留下两人匆忙出宫,一路思索。

“好针啊,好针。”涂山兰手里托着那根细如人发牛毛的针仔细端详,赏玩了一回,嘴里不住地赞叹。

“呃国师,您老看,是不是该指点一下小辈们了?”刘文珂大着胆子站起身来,躬身赔笑。

“急什么?”涂山兰白了他一眼:“且让老夫再鉴赏鉴赏,这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奇针啊。”

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严襟正坐的严徽极细微地抖了一下:您老要是知道这是从死人脑子里取出来的,还会这么饶有兴致地“鉴赏”吗?

刘文珂无奈,只好又坐回去。

涂山兰有一大怪癖,极爱摩赏各种奇珍异宝,却不爱花大力气去搜集,有缘遇上的时候,总要看个没完。

涂山瑾在一旁侍立,见严徽和刘文珂实在着急,自己身为孙子又不好催促,赶紧使了个眼色,有机灵的下人瞧见,立刻小跑着出去了。

不出片刻,就有一个伶俐的大丫鬟进来:“太爷,雨姑娘使奴婢来问问,太爷几时会完客得空?姑娘有书要问太爷呢。”

涂山兰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细针,心领神会,听到堂后一阵衣裙窸窣之声,捋着胡子:“去回姑娘,就说我知道了。”又转向涂山瑾:“瑾儿,你可还记得十三年前,我带着你去会天下术士?”

“自然是记得的。”涂山瑾点头:“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人越老,记性却越好,此物一现,我就想起了十三年前的事,历历在目,有如昨日。”涂山兰一瞬间眼神悠远,又马上回转过来向刘文珂和严徽笑笑:“二位莫要见笑。”

“哪里。”刘文珂和严徽一起在椅上略微躬身。

“十三年前三月初四日夜,忽有奇石从天而降,石身带火,石缝中却有冰,落在大西南的落鸦山上。火数月不灭,冰数月不融,实在是奇妙绝伦。”涂山兰突然转了话题。

刘文珂诧异,严徽点头:“晚辈在天文志上也曾见到过记载。”

后面藏着的曦雨支着下巴,点点头:天知道是哪颗外星上的奇怪矿石掉进了大气层。

“落鸦山上有一位方士,无父母亦无师门,自称‘寒鸦’,全凭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卷书册修行。他天资极高,小成之后也颇有声名,在西南一带的散修中,也是第一人了。奇石坠在落鸦山上,正巧被他得去。天降宝物,有缘者得之,这是我们术士的共识,故而也没人去和他抢。”涂山兰回忆着:“十一月的时候,寒鸦向天下同道发出请帖,邀天下术士前往落鸦山,共赏奇石。此帖一出,大家便猜到,他大约是琢磨出了奇石的妙用,却又力有不逮,所以想遍请能人,或能有所斩获。我接到帖子后,也想见识见识这难得一遇的天降异宝,就携着瑾儿去了落鸦山。当时天下术士齐聚,世家底蕴深厚,自然也不屑打歪主意,但散修可不一样,怀各种各样心思的都汇聚到山下。”

“寒鸦有这个胆子广邀天下同道,自然有他的手段来保住宝物。他在上山途中暗暗设下了诡计,除世家未损一人外,散修被他算计下去了十之七八。此人心计委实缜密毒辣,又极狡,不得罪大的世家门派,我们知此人心术不正,都暗暗提防。只是那陨石实在罕见,我们实力颇厚,也不惧他,所以便在落鸦山上盘桓了三日三夜。”涂山兰回忆起当年,也不禁喟叹:“陨石外一层天火,石缝中却有玄冰,冰火同存,实乃异事。大伙儿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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