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天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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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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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狂?”

真有此事?曦雨震惊,以眼神询问徐嬷嬷。

徐嬷嬷平静地点点头。

“郡君到底是上人,先留了话把体己都送回了娘家。大奶奶什么也没捞着,瑞哥儿不是郡君亲生的,自然也不能袭封地,究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叫我说也活该。”

那两个媳妇没看见这边的两人,转个弯拐到另一条道上去了,渐渐走远。

“嬷嬷,待姨妈的丧事办完,我便请哥哥派人即刻送您回乡,千万不要再推辞了。”曦雨立刻向徐嬷嬷说。

“那老奴就多谢姑娘。”徐嬷嬷点点头,对曦雨拜了一拜。

“咱们回吧,省得有心人再挑刺儿。”曦雨扶住她。

“是。”徐嬷嬷反手过来搀着曦雨,慢慢往正堂走回去。

按照办丧事的规矩,第一天报丧的人只往和死者有亲属关系的家里报丧,接到报丧,才可以前往凭吊。涂山郡君娘家这边的亲属,只有国师府和凤府,除了凤老夫人和茉莉、曦宁、曦雨,进来正堂叩头行礼的都是林氏族中的女眷。她们给死者供茶烧纸之后,也都来和凤府的女眷见礼。过了一会儿,瑞大奶奶浑身缟素地哭进来,跪倒在地下就给凤老夫人和林氏众女眷重重叩头,众人急忙扶起来,瑞大奶奶就在众女眷的手臂间嚎啕大哭,那架势只差没有寻死觅活地喊“别拦我,我要跟着一起去”了。

众人要将她扶到一边坐下,瑞大奶奶忽然就有了力气挣脱出来,抽抽噎噎地说她是重孝之身,婆婆和丈夫都在停灵,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坐。众人又感叹了一番瑞哥媳妇的孝顺懂礼,便由她站着了。

突然一个媳妇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奶奶,端阳大长公主驾临了,已经进了府门,正往咱们这里走呢!老爷命赶紧来报,让大奶奶迎接。”

众人慌忙都站起来,凤老夫人和茉莉都是国公夫人,一品外命妇,品秩最高。众女眷们把凤老夫人和茉莉、瑞大奶奶簇拥在中间,出去迎接端阳大长公主。

“公主千岁。”两边迎面遇上,众女眷忙跪下。

“快请免礼。”端阳大长公主一袭淡蓝色素服而来,见众人行礼,忙伸手搀住凤老夫人:“众位也都起来,我今日是来凭吊的,实不宜多礼。”

众人起身,瑞大奶奶再次扑到端阳公主脚下“呯呯”磕头,被扶起来簇拥着往正堂去了。

端阳公主看了看涂山郡君的寿体,在正堂里上了柱香,又和凤老夫人、茉莉曦宁叙了几句话,安慰了瑞大奶奶几句,便起身回端阳公府了。

端阳公主刚走没多久,外面又传来通报声:“凤国公来给郡君主子行礼上香。”

曦展进来,他是涂山郡君有血缘关系的晚辈,所以也要来行礼,只是不能去瞻仰寿体。女眷们都站起来,等曦展供香烧纸叩头之后,才一起福身请安。曦展团团一揖回礼,向曦雨使个眼色,便退了出去。

曦雨悄悄溜出去,曦展等在那里,塞给她一个包裹:“快去换衣裳!”

曦雨点点头,寻了个无人的僻静房间,曦展在外面给她看着,她换了男装素服,和曦展一起到正厅去吊祭瑞公子。

和涂山郡君不同,瑞公子的殓衣棺材都事先准备好了,生前服侍他的近人们为他穿戴完毕放入棺材,棺前设了香案,停灵在学士府前面正间的偏厅里——虽然他是林耘霰唯一的儿子,但他是庶出,没有资格在正厅中停灵。

曦雨换了曦展少年时用的素服,到偏厅里祭拜瑞公子。瑞公子脾气并不坏,人缘也是有的,来祭拜他的人很多,曦雨夹杂在其中,看见几个上巳节时欺负林子晏被她给骂回去的公子,此刻俱都一脸戚容。

兔死狐悲。

曦雨忽然想到了这个词,听林子晏说,这几个人都是庶出子弟,他们未必和瑞公子有多深的交情,却从瑞公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结局——生前不得袭爵荫封,不得享受祖宗的福泽;死后也不能停灵在家族的正堂。

曦雨闪身在人群中拈了三炷香鞠躬,她和瑞公子是同辈,不能行叩拜大礼。而曦展是凤国公,众人都自觉闪开,让他单独祭拜了瑞公子。

曦雨看着众星捧月的曦展,如此年青却如此尊贵,容貌俊秀、血统纯正,坐拥无数家财、享受朝廷优待,祖母慈祥妻子贤淑,父母逍遥恍如神仙中人,还有两个可爱的妹妹,更让人嫉妒得要命的是,这样的环境,居然没有养出一个纨绔子弟,而是培育出了一个优秀得令人发指的俊彦贵介。曦雨第一次以这种纯粹客观的态度来看自己的兄长,立刻理解了为何人群中那么多嫉妒羡慕的眼光射向正在拈香的年轻国公爷。

林子晏也不比他差呢。

曦雨又想起前不久才送走的端阳公府庶子,林子晏,论学识、风度,一点也不比哥哥差,但两人的命运却天差地远林子晏固然可怜,但再看看此刻躺在冰冷棺木中的瑞公子,曦雨亦哑然。唉,可知造化弄人。

曦展拜毕,白灵帐后面的瑞大奶奶抽泣着答礼,她也够辛苦的,婆婆、丈夫两边停灵,她也要来回哭丧,还要安排一应事宜,怪不得府中的仆佣们都开始懈怠了。曦雨同情这位瑞大奶奶,但再想到她在郡君死后的第一时间就去翻婆婆的体己,心又凉了下来。

死者家属回礼毕,曦展又宽慰了林耘霰几句,正要退走,却听见长长的通报声传进来:“上闻新城郡君涂山氏殁,遣使臣吊!”

一阵忙乱之后,香案和涂山郡君的灵牌被安置在正厅的南面,瑞大奶奶站立在正厅北面灵幕下,林耘霰换上了朝服——丧主不是他的长辈,他不能穿着素服迎接皇帝的使者。

曦展和曦雨本想祭拜完便走,谁知雍德帝遣使祭吊涂山郡君,只好随众人一起领恩典了。

简单而不失隆重威严的仪仗簇拥着使者从大门进来,在正厅北面站定,正对着涂山郡君的灵位。众人下拜,使者开口:“上闻新城郡君、文华殿大学士林耘霰嫡妻殁,遣礼部官员为使臣吊。”

曦雨听见声音后小小惊讶了一下,竟然是范临!对了,他在礼部任职,被派来执行这种任务也是很正常的。

范临一反平时笑眯眯滑不留手的狐狸模样,表情严正、声音肃穆,代替雍德帝说了一通“淑慎恭敬、克礼克俭”的废话之后,颁下了皇帝的赙赠:米五十石、麻五十匹。这是礼制规定的,哪一级别的官员命妇殁,就要按哪一个级别的规制赏赐,非有大功于国不得加赙赠。

事情完后,范临毫不拖泥带水地率着仪仗走了,临走前却使人给正准备换衣服回去的曦雨传了个口信:午时桐实居见。

“你怎么会在这?”曦雨惊叫,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指不让它指向座中间的人。她料定范临让她过来是有重要的事,但没料到竟然是林子晏又回来了!

“我怎么不能在这?”林子晏没好气地斜睨她一眼。一别多日,他还真有点想念这个难伺候的千金大小姐、聪明机灵的麻烦精,但一见到曦雨那好似见了鬼的表情,所有重逢的情调和感动都不翼而飞了。林子晏嘴角抽抽,和凤曦雨在一起,他总是要控制住不自觉的抽搐、黑线、十字路口。

“你”曦雨一边入座,一边想问,你的嫡母不是极不待见你吗?怎么还没走到祖地就把你给追回来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你还不知道?林大学士家的庶公子得了怪病,早已在各府间传遍了。”林子晏看出她想问什么,嘴角勾起,略带嘲讽地说。

曦雨一下子明白过来。

端阳公主可以让林子晏一辈子出不了头,也可以让他一辈子都待在秋溟山祖地,但她不能让林子晏死。林子晏一死,她丈夫的真正血脉就断绝了,即使有皇家的庇护,端阳公主的声名也会大受打击,那些恨不得天天逮住皇亲国戚的错处使劲参的御史言官们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挣名声的好机会。本来林子晏身强力壮,居住在阴冷潮湿的家庙中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出什么问题,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是下一个瑞公子呢?端阳公主固然赌得起,但她显然不愿意冒这个没有意义的险,只要她一句话,林子晏在京城和在秋溟山没有什么差别。

“不说这些了,子晏总算可以长留京城,咱们也可以三不五时地聚会一番,岂不是天大的好事?”李憬笑容爽朗。

“对!不管怎么说,往后大家伙都常居在京城,不但是好事,而且是美事啊!”程夏桢赞同。

“快倒酒来!”气氛被炒热起来,一群贵族公子斟满了酒,先连干三大杯,再你敬我我敬你,变着法儿让别人多喝。

众人对曦雨的身份心照不宣,故而没人叫她多喝,曦雨置身事外,笑眯眯地边挟菜边看他们打着机锋、使尽手段推来让去。

众人推搡着玩闹了一阵,重新安静下来。曦雨暗暗打量,只见他们的衣衫长发配饰都一点不乱,不禁在心中惊叹古代这些大家公子们的教养。

外面有人轻轻叩门,雅间门打开,掌柜的领着一个抱琵琶的女子走进来:“范公子,照您的吩咐,这是对门儿醴泉居最好的琵琶手。”

范临站起来作揖:“久闻大名,前日途经醴泉居,听见琵琶仙乐,至今仍萦绕五内之中。请赐教。”

“不敢,贱妾陈氏,给诸位公子爷请安。”那女子答礼。

掌柜的安排陈氏坐下,便退了出去。曦雨好奇地偷偷瞄这女子,只见她作未出嫁的少女妆扮,清秀干净,头上却绑着白头绳,便知道这女子是守着“望门寡”,本来略好的心情又黯沉下去。

单宴饮未免无趣,众人便行起令来,又玩射覆又玩猜枚。陈氏坐在一边随手弹拨,琵琶弦上便流淌出妙音,曦雨凝神细听,怪不得让钟鸣鼎食礼乐之家出身的范临都念念不忘呢。

范临看见陈氏随意弹奏,曦雨却全神贯注,狐狸眼弯起来:“我听醴泉居的熟客说,陈娘子记忆超凡,平日信手漫弹便足以应付粗通乐律之人,若有人以好辞藻相和,则可聆瑶池仙乐。不如大家今日行个词曲令,不拘是词、是曲,若能入得了陈氏法眼,赚得一曲仙乐,便可不再饮酒。如何?”

“不好!不好!你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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