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叹气,我知道不能吃肉了,你不用这么特别强调。
方仲天漠着脸,一语不发。熟门熟路地拎着包袱走了进去。
门口有仆人,但吕安只是淡淡命他们备下好酒,再送到书房。
他们或许没有注意到,但我却眼尖地发现那仆人不知为何,眼神闪烁了一下,似是有些不安。
细微的不安弥漫在我心头。
嵇康推着我,一边和吕安谈话。
气氛欢愉。
绕过长长的廊道,庭院里种着不知名的花儿,妖冶夺目,红若艳阳,也如夕阳残血。
吕安喜欢这样的花?
我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吕安扬眉,“我不喜欢花,特别是如此颜色。”瞥了眼院中的鲜红花朵,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可是内人喜欢。无妨,她要种便种吧,我时常不在家,就算烦也烦不了几回的。”
我颔首,没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一直走在最前面的方仲天却突然止住脚步,停得那样突然。
吕安不解,正要开口询问,而方仲天举起手,示意我们噤声。
吕家别院本就是僻静优雅的地方,现下谈论声一停
96、第九十六卷 。。。
,其他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清晰入耳。
隐隐传来的,那男女欢 爱的声音。
男人野兽般低沉的闷哼,还有女子高昂的呻吟声,交织成淫靡的气氛。
即使相隔门外,也能感受到屋里的床底之事有多么煽情旖旎。
忽然,伴随着女子短促和高昂的吟哦。
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静。
我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自己也是过来人,但……可哪里会这般光明正大听到别人的房中事。
紧接着,我便发现,四周的气压一下子沉沉压了下来。
嵇康拧着浓眉,脸上是凛然的严肃之色。
方仲天沉着脸,极慢地回身,阴阴地盯着吕安。
我把视线投向站在我身前的那个男人。
他站在前方,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充满了寒冰之气,沉甸甸刺骨地酝酿着无形的风暴。
那一瞬间,我立刻明白了。
只见他举步朝着那个房间迈去。
嵇康犹豫了半晌,俯首望着我。似是询问。
我抿唇,点头。
他眼眸中闪了一下,推着我跟在吕安身后。
接着我还没看清是这么回事,就见吕安在门口站定,铁青着脸抬脚在往门上一踹,惊天动地的撞门声响彻我的耳边。
97
97、第九十七卷 。。。
门外的我们尚且吓了一跳,更何况里面的沉溺于欢 爱的男女?
因为吕安的破门而入,让阳光投射进来,照亮被刻意掩盖的情景。
光线柔和的内室的一切,全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里面的人反应极快地拿被子掩盖住两人的躯体。
女人的惊呼声传来,躲在了同样赤身裸体的男人胸前。
房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酒气和交欢过后的气息。
我扬眉。冷眼看着一切。
风华丽质的女子脸上是难掩的惊措。在对上吕安怒红的眼,更是绝望至极。
脸色呈现死人般的灰白,瑟瑟发抖。
而她身前的那个男人这时正好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来,看到我们,更是脸色都白了。
虽然上了年纪,但的确仍然儒雅英俊的吕巽,居然真的和自己的弟媳发生了这样不伦的关系。
吕巽一急,立时就想起身。
温暖粗糙的大手在这一瞬间伸掌盖住我的视线。
我安静地不发一语。
仅过了一会儿,当嵇康放开手时,两个人已经着装完毕。
对着他一向敬爱有加的兄长,吕安只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字:“滚——”
直到吕巽白着脸离去,我都清楚地可以感受到吕安的震怒。
一股熊熊的怒火在自心里直往上腾。
额上暴起的青筋看得我有些心惊肉跳。
忍不住往嵇康身前再靠了靠。
大手抚慰地拍抚了我的肩。
吕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这一群外人,和脸色铁灰浑身发颤的徐氏。
不知她为何名,我只能暂称她徐氏。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打破了僵局。“仲悌,要不……我们且回避?”
方仲天难得赞同地点头。
吕安怒极反笑,嗤道:“她都不要脸了,你何必为我顾及那些?”
徐氏流着泪,静静地看着吕安,幽声哀怨:“仲悌,我……”
没有给徐氏说话的机会,吕安冷道:“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库房里的十几万钱你尽可拿去,至此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一眼。”
她顿时如遭雷击。
“你要休了我?”
吕安嫌恶地瞥了她一眼,“你以为你有资格继续做我吕家的人?”
“不、不不……你不能休了我!我们是结发夫妻。不……”徐氏不断摇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地滑落。“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与他饮酒,与他……仲悌,你莫气。不会再有了。不会了。”
“……”吕安面色如霜,“结发夫妻又如何?我便不信了,妻子出轨,丈夫还需忍气吞声?敢做怎的不敢担?”
徐氏一怔,痛苦地呻吟一声。
梨花带雨地抬起头,对上她丈夫冷酷轻蔑的眼神,苦闷更甚。
当朋友十几年,吕安一向平易近人,我从没有见过他这么狠怒的表情。
也难怪
97、第九十七卷 。。。
那徐氏会吓成如此。
但是,背着丈夫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由,都不配得到同情。
突然,她声嘶力竭起来:“你以为我为何会如此?你以为我不在乎身为丈夫的你?纵然我恋你再深。可结亲十几年,你何曾怜过我?何曾爱过我?”
吕安铁青着脸,眯起眼,危险而沉冷地锁住她梨花带雨的容颜。“你说什么?”
“我知晓你娶我,不过是父母之命。你从来就没有怜过身为妻子的我。”语调哀怨,却又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然,抛却所有胆怯,这两种全然不同的情绪却能融合得无懈可击,“是,我是容貌甚美又不甘寂寞,我是空有一副风流身子。那又如何?若不是因为你多年沉迷于养生之道,忽略了我。便不会有今日。”
我被这大胆的反驳给说得反应不过来。
养生论……抬眸向嵇康望去。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好。
猛然想起,吕安之所以迷上养生论,是因为嵇康的那篇文章。
且不论是不是这样,但单单就这个借口而言,徐氏这么一推,嵇康的“恬淡少欲,清心养生”倒成了间接的帮凶了。
“我的养生之术,倒成了你风流快活的罪魁祸首?”吕安听了之后更加震怒。
“……”
徐氏不说话,清丽的眼死死瞪着吕安,我见犹怜之态顿时无影无踪。
她倨傲而倔强地挺起胸膛,在她高大的丈夫面前将她背脊挺得直直的,虽然纤指发白,但脚仍在颤。
她很害怕。
可是不示弱。
我有些不能理解,支撑她做了这种事情之后还能在吕安面前抬起头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但是,我闭上眼。牵住嵇康的衣角,对他摇摇头。
嵇康心领神会,稍作思索,便颔首应允。推着我静静地出了房门。
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如何插手都没有用。
吕安固执得宛如石头一般,他决定了的事情,便不会再改。唯一劝得动他的只有……
抬眼对上嵇康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不行。这件事,只有仲悌来找我了,我才能说话。”
这是考虑到吕安的面子,考虑到吕安身为男人的尊严。
他对朋友,一向圆滑周到。
“仲悌对他的妻子……”
“不曾爱过。”嵇康很快地回答,简短地道:“两人自青梅竹马到媒妁之言。仲悌从不曾对她动过心。应该说,仲悌喜欢且欣赏的女子不少,但却没有对一个女子真心承诺过什么。”
“难怪她会怨。换做是我,我怎么也无法想象你对我无情的模样。”
他幽深地凝着我,含笑不语。
我继续道:“但不管如何,仲悌即便不爱,也会对她好。若够聪明,就该努力得到丈夫的心,而她不珍惜,反而做了这
97、第九十七卷 。。。
样的事,便是毁了夫妻之情。事后再来谈什么爱恋……真真是愚蠢至极。”
就如破镜,无法重圆。
嵇康无声无息。
“对了,叔夜。”
“嗯?”他微微侧身。
我直视他,“吕巽……是钟会的人罢?”
他默默地垂下眼眸,掩住那点漆黑瞳中的犀利如剑,“是。”
“没什么,我随口问问。”
如我所料,那之后几天我没再见过徐氏,虽不知道她去了哪,但也不好过问。
吕安一直低气压,几天沉着脸不说话。
只有嵇康说话他会听几句。
据说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了,吕安当下就解雇了那些知情不报的仆人。
“闹成了这样。想压下也不容易了。”
嵇康皱眉。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想必现在外面也传得沸沸扬扬了。
“我欲告兄休妻。叔夜你看如何?”吕安疲惫地爬了爬脸。
“不妥。”没有经过深思,嵇康就扔出了这么两句。
吕安没有想到嵇康竟然会反对,立时就想横眉竖眼,但是思及嵇康每每说话都是极有道理,便压抑下一直烦躁着的心,低声问:“为何?!”
“若你仍想在这世上立足,这状告不得。”
“理由。”
“告兄,休妻,兄长与妻子不伦,这等惊骇世俗的事情,定会令你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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