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杨戬轻轻叹了口气，难道百年之后，得道成仙的雷震子也会变成云中子这个样子么？年轻的男子想到这里禁不住微微颤抖。
“杨戬，你知道去妖界的路了？”此时柳铃还处在不明真相状态，“反正那里树很少，大石头很多，还有块奇怪的紫色的椭圆石头漂浮着。”
杨戬没有回答，如果去妖界的路这么好找，大概那里早被玉鼎真人清扫干净了吧。
“我们先去姑射山吧。”杨戬想了想终于开口，然后双唇又抿成一线。好久没去那里了，不管怎样还是先要去祭奠下母亲，毕竟现在还没有报仇的能力。
山头依然如故，虽然已值深秋，但裸露的岩石依然让人的心头一阵烦躁。
本该绝美的女子的青春容颜在日晒雨淋下全然剥落，幸而是修仙的人物，才未完全腐烂，只是一片枯槁。杨戬蹲下身去轻轻抚摸着女子的脸颊，仿佛害怕将她惊醒。
似乎只有面对瑶姬时，他的锋利才会转为柔和。
“我说杨戬，要不要把她埋了，天天在这里吹着怪可怜的。”柳铃怯怯地瞥了死去的瑶姬一眼，她记得上次来时瑶姬就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枯槁，少女当真害怕她会诈尸。然而还是不敢表现出真实想法，她只能胡乱找个借口，心虚地扯了扯杨戬，“埋了吧。”
杨戬不说话，只是静静瞧着瑶姬，还有她身上缚着的铁链。
若是解开铁链她就会神形俱灭的呵，但若不解开，瑶姬的魂魄永远封存在这精钢打成的铁链中，与她的躯体一起受着风霜雨淋，并且身与魂永远不能重合。
这样狠毒的法子，也只有天昊才能想得出，杨戬握了握双拳。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柳铃纳闷地推了推杨戬，蹲下身来想要解开那缚着的铁链，“都死了还不埋了，你怎么这样对你娘嘛。”
“住手！”
我们撇清关系 （1）
然而杨戬还没来得及喝止，绿色藤蔓已然缠上了精钢铁链，只听少女一声轻叱，铁链拔起的轰隆声铺天盖地压来，一时间尘土飞扬。
少女强大的后推力被重重摔了出去，藤蔓也随之落下山崖。
尘埃落尽，地上铁链疲软地躺在地上，释放的女子的衣袖上尚可以看见清晰的勒痕。
杨戬脸色尽白，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双手，却清晰地看到瑶姬的尸体如同流水般晃动，然而只是那短短的一瞬，女子的尸体顿时化作齑末在空中飘散。杨戬怔怔蹲在他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看着本该有瑶姬的地方，一袭黄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柳铃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扯了扯杨戬的衣袖，嘴才张开，却又被他甩了开去。
“娘……本来不用这样的……”杨戬将头埋得极低，双拳握得更紧，柳铃甚至可以听到他声音中些微的抽泣，“本来是不是可以让你转入轮回，可是现在连轮回都不可能了！”
此时柳铃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短促地惊呼一声，想要去安慰杨戬，然而从杨戬身上散出的滚滚杀气又将她制止了。
“杨戬……我不是故意的……”委屈的声音渐渐弱下，柳铃扁了扁双唇，却又说不出话来，娘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吧，这次也许当真不要自己了……
杨戬还是不动，恍惚间好似一座雕塑，即使从背后看也能瞧出他的哀伤。
神形俱灭呵……就连衣衫也在那强大的咒术下随着身形一齐消散，那么瑶姬对于她，还留下什么呢？当他日后想念母亲的时候，又要对着什么祭奠呢。
杨戬的身子动了动，挺拔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杨戬……你不是要杀我吧？”似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柳铃退了一步，脚后的石子簌簌地滚下山崖，姑射山这么荒凉的地方，竟找不到一处容身之地，“说了不是故意的嘛。”
少女几乎带着哭腔。
“你走吧。”声音压在喉间，杨戬应是在克制满腔杀意，“从此以后我与你撇清关系。”
眼泪应声掉了下来，柳铃蹲下身开始抽泣：“你是要我回哪里去嘛？”
“妖界。”
“可是我不知道方向啊！”
“那是你的事。”
“……你不去救伯邑考了么？”
杨戬顿了顿，细长的双目微微阖起，就是为了报恩才答应了去妖界，若就此折回，那不是知恩不报么，但若不回，势必还要与柳铃结伴而行，他不知自己是否能忍住满腔杀意。
“你不知道方向，如何去救？”杨戬终于拿出了最后的借口。
“我……”柳铃交错着双手。
我们撇清关系 （2）
好不容易找到杨戬的啊，本来以为可以趁机帮他恢复从前的记忆，没想到事情又被搞砸了，怎么自己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闯祸呢？天真的容颜黯了下来，可是毕竟无可挽回了。
“杨戬，有没有办法弄回你娘？”
杨戬本就在压制着悲伤，现在柳铃又将话题重新引回到了瑶姬身上，宛若滔天洪水的一道引流，瞬间冲回了防水的堤坝。杨戬再也难以抑制，反手一道，金光澎湃，直直击向柳铃的胸口。
少女双眼霍然睁大，不曾想到杨戬真会对自己出手，手足无措间竟就这样呆呆站着。
金光尚未扑倒，真气带起的强风已将她冲出山崖，少女的惊呼被风声掩盖。
终于还是要死在杨戬手里么？柳铃的心空荡荡的，金光紧接着扑面而来，大概，这当真是她见杨戬的最后一面，竟是以这样不好的方式收尾。
她微微眯起双眼，透过金光还能依稀看见姑射山上惊若天人的黄衣。
忽而腰间一紧，身子猛然被带开，耳畔风声呼啸，金光忽然转移了方向！
杨戬亦是一惊，森然看着变化突起的方向，看见一瘦削的少年恭敬而小心翼翼地揽着柳铃，然而他却不去看山顶的黄衣，双眼只注视着揽在臂弯的少女。
褐发飞扬。
杨戬退后一步，任由少年与柳铃重新站在山顶。
“潇天！”柳铃从少年臂弯里跳下，满脸欣喜地对着他，“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你就是潇天。”杨戬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杨戬，原来你听过潇天的名字啊。”
“你就是杨戬。”潇天一挥衣袖，将柳铃挡在身后，“为什么要害少宫主？”
杨戬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铁链，只轻哼一声，目光又转到了柳铃身上。
柳铃被他的眼神唬得躲至潇天身后，那满是杀气的双眼，全然就是在桃山下遇见杨戬时的目光，难道这次他又想把自己杀了么？
“为什么要害少宫主？”见杨戬不答，潇天再度重复了那个问题。
“与你无关。”
“因为我闯祸了……”柳铃嗫嚅着抓住潇天的衣角，头差点埋上他的背脊，“我本来想帮他埋了他娘，但是没想到刚拽开铁链，他娘就没了。”
“又是为了瑶姬。”潇天的眼神换成了鄙夷，“除了太子殿下，你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人。”
杨戬霍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
“你以为你比天昊好到哪里去么？天昊诛杀杨天佑全家只是为了维护西昆仑的条律，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连累人只是为了你已死的母亲。”潇天缓缓开口，宽大的褐衣完全挡住了柳铃，“如果你当初没有不自量力地跑去西昆仑，还会发生现在的事么？”
我们撇清关系 （3）
山顶风声呼啸，三个人尽皆沉默。
如果当初杨戬没有跑去西昆仑，就不会被抓住，柳铃也依然安稳地留在终南山，他也不会被忘川水冲得完全失去了记忆，那么这之后的事也不会随之发生。
“所以害得你母亲形神俱灭的人，归根结底是你。”
杨戬的双眉紧紧敛住，这一句无疑击中了他的要害。
“灵珠子转世投胎难道不是因为当初你自私地不想与苏妲己扯上关系，而后将她推入灵珠子怀里造成的么？”潇天依然刻板着脸瞧他，“如若不然，此时堕入轮回的人是你。”
“什么，师弟投胎转世了？”
潇天褐色的瞳仁一直望着杨戬，最后只发出一声冷哼。
“杨戬才不是这样的人！”柳铃愤怒地扯住潇天的衣衫，“都是我不好，不明状况就把那链子拔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惹得杨戬这样生气。”
“少宫主！”潇天敛了敛双眉。
“对了，伯邑考被申公豹抓走了。”柳铃抬起脸来看潇天，“你知不知道怎么回妖界啊？”
“若回去得如此容易，我也不会被流放人界如此之久。”潇天无奈地笑了，若从大门进去，那里来回妖精众多，难免暴露踪迹，若从莲花渡回去，就怕迷了方向。
才高兴的脸又黯了下去：“怎么办呐，伯邑考会被申公豹害死的。”
“那便从莲花渡去吧。”潇天顿了顿，“少宫主还记得那日从莲花渡出来落在了哪里么？”
再度回到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依然在蒲团上打坐。
柳铃旁若无人地走到莲花池边：“那天我就是从这里飞出来的。”
妖界便是与人界倒置的世界，难怪人类无法容忍妖精在人界的存在。潇天走到池边，只盯了满池荷花数秒，便纵身跃入池中。
太乙真人微微睁开双目，看见池边的杨戬和柳铃以及被潇天带起的一星水花，重新又闭上了双目。好吧，既然是要去妖界，那就装作没看见吧，反正他们也没看见自己……
杨戬看见二话不说便纵入水池的潇天亦是一惊，难道他就不怕池子里有危险么？
“你不想去就算了。”柳铃扁了扁嘴，幽怨地看了杨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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