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痕印颊亦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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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痕印颊亦印心-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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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凝一手抱着扁肚,另一手挡在摊子前,眼直勾勾地盯着煎盘里的蛋饼,直到蛋饼被一双难得一见的巧手包进了保丽龙盒里,递交给男士后,李姑娘才有气无力地开口点东西。“老板娘,有没有最快的……”岂知旁边的男人意开口说:“小姐,我还没点完。老板娘,我……我还再要一份。”

李怀凝脖子一甩,阴森森地瞪着对方。“先生点东西可不可以一次讲清楚。”

对方被李怀凝的眼神吓了一跳,但他没有让步的意思,回神扭头再跟蛋饼西施说:“不,还要两份。”

蛋饼西施笑容可掬地问:“可不可以请先生稍等一下?我看这位小姐似乎已快撑不住了。”说完,马上问李怀凝,“小姐,你要不要先进店里挑一张桌子坐下来,我马上帮你弄一份早点。你刚才说你想要什么?”

要能最快打点好的熟食!但李怀凝就是讨厌男人,尤其是眼前这个明明觊觎老板娘的美色,却又做得很不高明的男人。

于是李姑娘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说:“我想要一份蛋饼,一份法式吐司和一块素萝卜糕,外加一瓶豆奶,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我想先生不介意等个几分钟的。”

那男人受到蛋饼西施关怀的一瞥后,红着脸,不甘不愿地说:“当然,当然不介意。”

李怀凝卖乖地在对方肩上一拍,说:“谢了。”然后拽着胜利的步伐,迳自往店里最靠近蛋饼西施的那张桌子挨坐下去,顺手拎起桌上的报纸一掀后,将整颗头颅探了进去。

从此,李怀凝成了这家早餐店的常客,几乎日日来报到,逐渐地和老板娘成了朋友。有时没客人时,老板娘会坐下来跟李怀凝聊天,聊着聊着李怀凝就告诉她自己的想法了。

李怀凝其实很不喜欢用“老板娘”这一个专有名词来称呼她,因为在李怀凝的念头里,老板娘这词儿总跟“市侩”沾上一点边的。

老板娘眯着笑眼跟李怀凝说:“那李小姐直接叫我小月好了。”

小月!李怀凝突然觉得这名字美得简单,也许是因为小月本身就是个质朴美丽的女孩,连带地让这个寻常的名字也神话了起来。

小月看起来虽年轻,其实也快逼近三十大关了,呼其女孩似乎不妥当,但她没受到俗世的污染却又是事实。

小月二十岁时曾嫁过一位空军军官,对方在婚后第三年在执行公务时受伤,半身瘫痪多年后服安眠药自杀,留下一笔存款和一封交代母亲绝对要小月觅人再嫁的遗书。

可是没几个月,小月的婆婆承受不了独子自杀的打击,紧跟着中风卧病在床,于是,小月再嫁之事就没了下文。

为了养活自己和婆婆,小月用丈夫留给自己的钱顶下这家早餐店,能过一天是一天。

偶尔,会有几个三姑六婆来买早餐,顺道试探性地说要帮小月做媒。

小月总是细声软语地回绝,“陈太,嫁人这种事又不是说有就有的,是要看缘分的,对不对?”

李怀凝虽然喜欢小月细细柔柔的嗓子,但她可不同意她的宿命观。李怀凝曾在读到英国作家珍奥斯汀的作品时,注意到她描述当时“单身女人最怕穷”的无奈心态,如今两百五十年已过,女人的社会地位与处境虽已改善,但毕竟只是冰山一角,全世界被家族逼着嫁的女人一跺起脚来,可能会让地球停止自转两秒钟。

李怀凝在三姑六婆走后,总忍不住给小月洗脑,“不对,不对。嫁与不嫁是要看你自己,跟缘份扯得上什么边!而且与其嫁人做婆一辈子,不如孑然一身逍遥过日来得好。”

小月没赞成,当然也不反对,只是带着一抹浅浅的甜笑点头,哼着“港都夜雨”,回过身去迳自煎她的荷包蛋。

李怀凝的目光则是瞬也不瞬地盯着小月曼妙的背影,惋惜如她这样的好女孩觉得守在蛋饼摊后度过青春,这跟自己年少时被关在修道院有何两样。

但是若小月真的嫁作人妇,再靠男人过日,就能改善目前萧然的处境吗?

李怀凝可完全不苟同。她才华洋溢的母亲可没因为捞到一个金玉良缘而过着好日子。

男人不能靠,这是李怀凝从自己父亲那里得出来的结论。

李怀凝走进古画店,熟稔地跟老板娘打招呼。“老板娘,我终于来取画了。”

老板娘避开李怀凝的目光,矮身整理柜台后的画框。“什么画?”

李怀凝踮起脚尖,将身子横过柜台,凑到老板娘的面前。“两个月前我订的古画啊!老板收了我一万元的订金,说要帮我保留的。”

老板娘拿了一块大布罩在画框上,直起身子告诉李怀凝,“那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

李怀凝见老板娘板着一张脸,也收起笑容,就事论事地提醒对方,“可是老板在两个月前收下我的订金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想要回订金,我可以现在就付现还给你。”

李怀凝柳眉一耸,不解地看着老板娘。心想老板娘是不是提早步入更年期了。

今日与以往的好客迥异。李怀凝忍下脾气不发作,端起和善的面孔,捺着性子解释,“不,我不是来讨订金的,我是来拿画的。我甚至带余款来了。”

“喔,真可惜,你看上的那幅画已被人买走了。”老板娘冷淡着口气说。

“被人买走?可是你们答应……”

“李小姐,我们是做生意过日子的,你拖了两个月才来,我们根本没把握你到底会不会来取画,所以……”李怀凝脸色一青,不悦地替老板娘把话说出来。“所以你就不讲信用地把画转卖给别人了。”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你如果早一个礼拜来,我们也不必这么难做人。”

老板娘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对方出多少价?”李怀凝冷冰冰地问。

“多你三倍。”

李怀凝想了一下。“这个价码我也出得起,你要抬价三倍,那奇QīsuU。сom书就三倍吧!”

老板娘不为所动。“李小姐,对方是个事业有成的生意人,这样竞价对你很不利的。”意思就是她不肯卖就是了。

李怀凝握着拳头,忍住不去掐老板娘的脖子。

这时门铃响了,搬着一批卷画的老板开门而入,看见李怀凝的身影后,兴高采烈地喊,“李小姐,你终于来了,我帮你留的画,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

李怀凝一脸困惑,“我当然要啊!但是老板娘说那画已……”老板不慌不忙地走到柜台后,轻拍老板娘的肩,好言好语地说:“老婆,这里我来顾着,你去泡壶茶端出糕点,招待客人好不好?”

老板娘气不过,给了丈夫一记卫生眼,细肩一扭,气呼呼地往厨房走去。

李怀凝瞥了老板娘的背影一眼,两手一摊,轻声问老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板笑着说:“客人看上同一幅画是芝麻常事。但我既然已答应先留给你,就不会把画转卖给别人,当然你若改变主意那又另当别论。”

“谢谢,老板你够意思。”李怀凝将支票掏出来,递给老板,顺便叮咛一句,“只要你马上去银行兑现,我保证不会跳票。”忍不住好奇,李怀凝问了,“真的有人出三倍的价钱想跟你买那幅画吗?”

老板没点头,只说:“我老婆跟你碎嘴了?”

“何止碎嘴?你若不现身,她根本就不卖我画了。”李怀凝跟老板抱怨老板娘的作法。

“李小姐请不要见怪。因为这种情况已发生五次了。对方甚至跟我老婆要你的联络电话,想主动劝退,但因为我把你的电话搞丢了,所以对方才告诉我老婆,若能让你打消主意的话,愿意以三倍的价格收购。”

李林凝感激老板弄丢她的号码,以免她受到无谓的骚扰。“都是同一位买主想跟我竞价吗?”

“几乎都是。”

“他叫什么名字?”

“这我不能说,因为他若问我你的名字,我也不会告诉他。总之,依我的浅见,你们对画的品味与眼光似乎很相近,而李小姐的运气似乎比我的另外一个客人好,每次我有新货到,你似乎总早对方一步将画订走。”

提到新货,李怀凝的目光登时雪亮。“新货?老板有进新货吗?”

“这不就是了吗?”老板比了身后一排相叠相错的画框。

“我可以先睹为快吗?”李怀疑语带兴奋地问。

“当然可以,看来你这回又比那个客人快一步了。”老板笑着挪出一个空间任李怀凝观看。

一个小时后,喝了三杯上等文山包种茶与绿豆糕的李怀凝,心满意足地抱着三幅古画,飘着轻盈的脚步踏访隔壁的现代艺廊。幸运地发现,她放在艺廊里寄卖的画,六幅里竟然有四幅脱了手,她荷包里银两突然暴增,这让她花钱的一下子沸腾至最高点。

李怀凝暗地清算自己的经济能力,热血沸腾地杀回东区,走访自宅附近的一家高级画廊。

她前阵子到那家画廊闲逛时,看到一联溥心畲的字画,当下就与之坠入情网,但是她那时身无分文,就算经理肯让她分期付款,她也还是“娶”不起那联字画,只好盘腿呆坐在画廊一整天,直到看店小姐请她隔日再光顾为止。

那种看得到却要不到的失落感觉让李怀凝无眠了三夜,午夜梦回时还大汗淋漓的梦见自己跟一个无名鬼抢画。

如今她有这个经济实力,还等什么呢?

李怀凝踏入素雅幽静的画廊,仪态从容地询问:“张小姐,溥心畲的那联字画还在吗?”

助理小姐想了一下,应声,“在,我去储藏室拿来给你。”

当助理小姐带着一卷画回来摊给李怀凝看时,李怀凝飞扬多时的心一下子坠到谷底。她惨白着一张脸,寒着音告诉对方,“小姐,不是这一联,是前些日子挂在入口正对门展示的那一联。”

“喔!那一联啊!对不起,好像一个礼拜以前被人买走了。”助理小姐说着翻了一下自己的笔记簿,最后跟她确定,“没错,是被我们经理卖掉了。”

向来相信答案长在鼻子下的李怀凝忙启齿问:“卖掉了!卖给谁?”

助理小姐摇头,“经理交代不能说。”

“你不能说,那我用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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