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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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5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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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只是在特殊时期豁着掉脑袋的危险才敢矫诏调兵入宫,平常哪敢动这个念头。

出大事了!

王守澄脑袋嗡地一响,顿时一片空白。不过他久在暴风眼里过活,倒不至于临阵乱了手脚,一面讪笑着往回走,一面紧急思考对策。策略未出,忽听得身后乐声响起,有人喊道喝路,回头一看,却是天子的銮驾到了。

随行左右的除了枢密使舒元化外还有右神策中尉仇士良和光王李忱、颍王李瀍,舒元化是枢密使,随行在皇帝什么没什么好说的,李忱和李瀍是亲王,为示亲重带在身边也能说的过去,仇士良却为何出现在这?他是护军中尉,应该和臣下在一起才是。

更让王守澄预感大事不妙的还有五坊使司实际当家人林英和左神策军中护军安穆珑!

这两个人本应该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便是自己今日走的突兀,他们没跟上,也不应该跟皇帝在一起,这大悖常理。

正吃惊时,殿中飞奔出来两人:宣徽院副使冷凝风和飞龙副使突吐承璀,在御辇前叩拜后,竟公然地站到了仇士良的身边。

阵营已明,界限森然。王守澄犹如五雷轰顶,脑子里嗡嗡作响,再想强作镇定已是不能。他趋步上前跪在御辇前,竟然忘了怎么说话。天子落了辇,却不扶持,而是厉声责道:“你举荐的李逢吉是个千古罕有的大奸臣,你举荐的转运使运不来京城官民所需的米粮,你监护的左神策竟出了魏宝珍这等逆臣。你说你还有何颜面跪在这碍朕的眼?”

句句话都似惊雷,王守澄方寸大乱,汗出如浆,只能俯首认罪。天子发过雷霆后,在舒元化、冷凝风、突吐成骅、光王李忱、颍王李瀍等人的簇拥下进了麟德殿,留下的是面若寒霜的右神策军护军中尉仇士良和左神策中护军安穆珑。

仇士良自不必说了。安穆珑是杨志廉的门徒,跟他王守澄也不是一路人,杨志廉当年以退为进,避开了元和帝的锋芒,家族势力得以保全,经过多年调整,杨氏家族再次崛兴,家族子弟遍布内诸使司,占据要害关津,在外地监军的也不在少数。吸取了元和初年的惨痛教训后,杨氏子弟选择了躲在幕后,操纵台前代理人为家族谋保利益,这样任你外面如何狂风恶浪却也损害不到他的筋骨。王守澄对此十分头疼。

当初,为了争权夺利,他杀了出身杨门的苏佐明,为了弥合与杨家之间的裂痕,他只得狠狠心将安穆珑安置在了左神策军,给了他中护军的高位。中护军之设本就是为了牵制护军中尉,在军中地位仅次于护军中尉,且手握实权。

不过那时候王守澄刚刚登上权力的顶峰,踌躇满志,睥睨天下,他自然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他只相信只要自己在一天,安穆珑就翻不起任何风浪,就永远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再者说了,中护军只是一个过渡,又不是千秋万代地让他做下去,等他缓过手来,再将他拿下即是。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如果有王守澄一定不会把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放在自家的后宅。左神策军是他的权力源泉,现在泉眼被人堵上了,他的权力便也枯竭了。

实际上当李涵说出魏宝珍的名字时,王守澄就知道一切都完了,鼓动魏宝珍去杀光王李忱,现在被证明是自己完全昏庸之后慌不择路走出的一步错棋、臭棋、烂棋。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经回不了头了,人家的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第660章 心的桎梏

安穆珑刀子般的目光在王守澄身上转了一圈,冷冷地说道:“有圣旨,王守澄跪接。”圣旨的前半部照例是些废话、套话,后半部也有一半是废话、套话,说的是王守澄尽忠王室多年,有功劳,有苦劳,天子顾念其老迈不忍看其为繁重的庶务所累,特准其告仕回乡。

天子要准自己告仕回乡,可自己明明不曾上奏请辞啊!当然这并不算是什么事,天子说你有你就有吧,反正这圣旨也是拿来给别人看的。

事到如今,王守澄只有叩谢天恩的份了,他磕了头,正要伸手去接旨。安穆珑道:“慢,还有一道。”王守澄只得重新跪好,这道圣旨又臭又长,九成五的文字都是废话、套话,历数王守澄的生平来历和这些年的升迁轨迹以及所立下的功劳苦劳,最后说天子顾念老臣,临别之际除了加授他骠骑大将军的散官闲职外,更授其左右神策军观军容使兼十二卫统军,一口气把他的官升到顶,升无可升,让他荣归故里,便是明日死了,也会感到此生没有白活。

圣旨的最后说皇帝心疼他老迈,怕他熬不住山遥路险,不准他回福建老家,特在长安赐宅邸一处供他居住,宅邸就在大明宫南面的光宅坊,和大明宫就隔着一条街,方便随时宣召老臣回宫来看看。

听到这王守澄只有感激涕零的份了,他泣不成声,长跪不起,磨磨唧唧的让安穆珑和仇士良二人同感厌烦。安穆珑把圣旨塞在他手里,不耐烦地劝他赶紧离宫回家。

便有甲士四十人过来,监护着左右神策军观军容使兼十二卫统军出宫,王守澄想去殿中道谢,被仇士良拒绝了。事到如今,王守澄知道争执也无用,便只好叹了一声,在殿门前朝皇帝座位方向磕了个头,颤巍巍地爬起来,捧着两道圣旨,在甲士的监护下离开了大明宫。

走的匆忙,甚至连回内侍省收拾一下私人物品也不被允许。

新宅设在大明宫南的光宅坊,该坊北面是大明宫,西面是皇城,东面就是十六王宅,乃是长安城里头上风上水的宝地贵地,非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

内廷宣徽院给新宅安排了四十名奴婢,内教坊司送了整套优伶名册,京兆府在街角增设了武侯铺,又派了巡街逻卒,守卫宅邸清静。

众奴婢一齐等候在门外,恭迎新主人的到来,虽然是满脸是媚笑,王守澄却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

他苦笑了一声,自现在起自己就是这座长安城里位置最好的豪宅里的优等囚徒,终其一生也再休想走出去。

他没有问自己的妻子和家人在哪,一个囚徒哪有资格享受人间的天伦之乐,能不牵累他们自己就阿弥陀佛了。

王守澄捧着圣旨呆坐半晌,终于缓过劲来,他让奴婢设香堂把圣旨供起来,烧了香,虔诚地跪拜,然后吩咐管家备宴。又拿起内教坊的名册一口气点了二十几个优伶,让他们赶紧过来准备歌舞,晚上他要大宴宾客,犒赏内外。

此后的一个月内,王守澄的新宅内****笙歌,夜夜丝竹,三日一大宴,****小宴不绝,用他的话说就是天天过年。外来访客断绝,他便与监护他的人同乐乐。这一个月内弹奏他的奏章每日须用牛车运送进宫,他的党羽或贬官,或入狱,或流放,或处死,或自杀,或被自杀每日都有十几二十几个。

当然认真论起来,这其中许多人并不算他的党羽,譬如枢密使舒元化和宣徽院副使冷凝风就跟他没多大关系。舒元化是个见趋炎附势的小人,混迹禁宫多年的老油条,自己抬举他无非是在利用他,随时准备拿他背黑锅。冷凝风是陈弘志的亲信,自己跟他根本不熟,甚至对他还有些意见。

再譬如幽州驻上都进奏院的胡斯锦和五坊使司的陈数,也都被定为他的逆党。陈数还好说,毕竟身在五坊使司,是自己的麾下,虽然不亲到底脱不了干系。胡斯锦完全是被人拿来敲山震虎了,他跟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瓜葛。

不过这些王守澄都不会计较了,自己这棵参天大树倒了,树倒猢狲散,依附自的人固然倒霉,那些砍树的人就都能个个全身而退?祸及无辜更是难免,或砸着了附近的树,或砸着了地上的花花草草,或是恰巧从树下经过的路人。

有些事啊,一旦发生了,你就无法掌握它的方向,有些人啊,机关算尽了太聪明,到头来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何况你主动撩拨虎,真当虎是食素的不成?

……

胡斯锦这日从外面宴客回进奏院,见街口立着一群京兆逻卒,心里一惊,连忙下马避入街边一间汤面店,向店主打问前面出了何事。店主道:“一早来了伙人把幽州驻上都进奏院给抄了,说是院主与王守澄有勾结。”

胡斯锦道:“应该不会吧,这是幽州燕王的进奏院,跟王守澄有何干系?”

店主道:“疯了!上面有些人为了邀功请赏现在是逮着谁咬谁,昨日连街角的王麻子麻饼店都让人给抄了,说王守澄旧日曾在那吃过饼,这不是无理取闹吗,王守澄还在大明宫里呆过呢,你有种一把火烧了北内啊。”

胡斯锦笑道:“休得发牢骚,小心祸从口出。”

不管是为什么冲着自己来的,胡斯锦都不愿再回进奏院了,公门深似海,进去容易,想出来就难了,自己这身娇肉贵的哪受德那苦?

他隐身在长安城内的某处秘密据点,向幽州发了一份急报。

李茂接报冷笑:“想把脏水泼到我的头上,真是瞎了他们的一双好眼睛。这必是郑训那厮干的好事,为了邀功,后路都不要了,这种人早晚不得好死。”

秦凤棉道:“此人现在活的滋润着呢,王守澄倒了,仇士良起来了,皇室诸王锐气正旺,郭家兄妹也展露头角,他现在是奇货可居啊。”

蔡文才插嘴道:“没有了王守澄一手遮天,我看长安还得乱,且马上就得乱。板凳要四条腿才稳当,三条腿也勉强,但三条腿中若有一条腿太高或太矮,那就麻烦了。”

李茂忽然道:”胡斯锦谨慎有余,胆色不足,风浪经历的太少,终究难成大器。索性就让他们拿去,我倒要看看能把他怎样。”这是牢骚之言,众人不敢接话。李茂发了通牢骚后,气消了,对秦凤棉说:“你去趟长安,跟他们好好谈谈,不惜代价把陈数捞回来。进奏院那边一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暂时让胡斯锦干着,告诉他硬气点,别跟个小娘们似的,连牢都不敢坐,算什么英雄汉!”

回到后宅,叫田萁到书房来见。田萁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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