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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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4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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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失大半。

马和东被押至李茂面前,俯首认罪,一语不发,李茂也沉默着。

感概的沉默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李茂先开了口:“多年的老朋友,因何要走到这一步。”

马和东低头不语。

李茂又道:“纵然你对我不满,又怎敢举兵叛乱?仅凭你手上的那点人就能成事?你是个天性谨慎的人,为何要做这样的蠢事?”

马和东睁开眼,从容答道:“我知道我这点人不是你的对手,我是要让你知道这辽东不是你一个人能一手遮天的,辽东是辽东人的辽东。百姓困窘到极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士卒厌战到想逃亡,将领厌战到要揭竿而起造你的反,你把辽东逼急了,任何人登高一呼,都会应者云集。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石空喝道:“你的应者云集在哪,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马和东闭目不言,良久一叹:“我败在手段不如你,而非人心向着你,我败在心机不如你深,而非败在人心不向着我。我有今日之败,是你早算计好了一切在等着我,你张好了罗网就等着我跳起来,好把我和一切反对你的人一网打尽,于是你成功了,不,你没有成功,人心是杀不死的。”

秦墨道:“人心是杀不死的,可人是会死的,人没了,人心又何处依存?你也说了人心向背并非成败的关键,却又提什么人心是杀不死的,岂不自相矛盾,可笑之极。”

马和东不理睬秦墨,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我一败涂地,心服口服,你用心既深又狠,为了一手遮天不惜拿我做诱饵,以数万辽东人的性命做赌注来肃清你的敌手,你这个人的心太黑太狠,败给你我服气但不甘心,辽东在你的手里早晚有他败亡的一天。”

秦墨双手拢在袖子里,幽幽说道:“只可惜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真是遗憾。”

李茂问:“你果然成事了,将会如何处置我?”

马和东道:“我从未想过,我马和东造反不全是为了我自己。”

石空讥讽道:“那你是为了辽东军民,你是个大英雄。”

秦墨冷笑道:“大英雄,该上路了,要喝碗断头酒吗?我有好酒。”

马和东嘿然一声冷笑,站直身体,整了整衣衫,从容向河边走去。

军中执法宣读罪状,行刑队验明正身,刽子手在刑刀上喷了口酒,正要枭首示众,秦墨忽叫了声:“慢。”

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赦免令,当众宣布赦免马和东的死罪,改为无期监禁。赦免令的签发人正是李茂。

马和东随即被“黑虞侯”押走,如不出意外他的余生将在龟甲山新建成的监狱里度过。

马和东因为保全东高两州而得以赦免,他的铁杆部属却没有这样的幸运,因为滥杀平民和参与了抢劫,他们被装进站笼,列队在城门两侧和两州府衙门前,在寒风饥渴中慢慢等待生命的终结。

秦墨说的不错,辽东军政系统的山头太多太杂,很有必要好好清理一番,眼下就是个绝好的机会。李茂令郑孝章执掌内保处,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清肃叛逆,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所有人只要内保处认为证据确凿,可杀,可以先斩后报,不受正常程序约束。

第537章 辽东的另一面

郑孝章运筹帷幄,大力启用一批归正的叛乱者去干脏活,如马和东的谋士张建忠的儿子张石落,原保安局从事金水溶。

宋梦龙和李红水早在李茂西征前就得到李茂的亲自召见,李茂和他们推心置腹地谈了次话,打消了二人的顾虑,取得了二人的诚心效忠。

李茂要二人在自己走后密切关注“有心人”的动向,虽然李茂没有点明这位“有心人”是谁,二人却是心知肚明,处在他们这个位置上,对辽东的人事变动十分敏感,他们已经窥出端倪了。

果然,李茂走后不久,马和东就跳了出来,二人在深深佩服李茂的先见之明时,也权衡着利弊,他们密切地关注着马和东的一举一动,当马和东率领他的“五万雄师”兵锋指向归州时,宋梦龙和李红水判定其必败无疑。

归州是李茂的心脏,但这颗心脏被李茂一分为二,龟甲山镇和归州互不统属,是完全独立的两个系统,即便自己愿意跟着马和东胡闹,也啃不下龟甲山镇,区区一个归州不值钱!即便是侥幸打下了龟甲山镇,也只是重创李茂,充其量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马和东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就应该集中所有力量去打辽东城,辽东城虽然险峻,但用两万人的尸体去垒也能垒出生门,夺了辽东城,便是斩了李茂的头颅,届时汇聚在他麾下的可就不仅仅是两万人了,而是十万,二十万,五十万!是整个辽东!

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还造什么反,等死吧。

因此不管金水溶如何吐沫乱溅,二人也不为所动,金水溶说自己出身“黑凤头”,却一股子狂狷书生的酸腐,都哪跟哪了,还拿国家大义来说事?东征渤海,金梯邕大元帅病逝,他们获准扶灵归国,留在新罗近一个月,却又全体返回,还中间发生了什么,你金水溶不晓得打听打听吗?不是他们不爱新罗,是新罗不要他们了,不管是金重熙还是金秀宗,谁都不待见他们。连这一点都弄不明白,这个人的见识可见一斑,就这等见识还跑来策反他们,不是逗猴玩吗?

可笑之极。

宋梦龙和李红水决定将计就计摆马和东一道,不过还没等他二位动手,人家的亲侄子就先上手了,二话不说软肋上就来一刀,那叫个痛快!自己若不补上几刀,简直对不起马雄安的这份豪情壮志。

于是马和东兵败如山倒,一败涂地,无法收拾。

金水溶倒也有骨气,竟跑来当面斥责二人背信,宋梦龙冷笑着将其扣押,李红水本欲一刀杀了,为死去的金梯邕保存名节,宋梦龙不同意。金梯邕归顺李茂的目的何在,相信李茂心里是有数的,他的死不明不白,相信跟李茂的亲军右厢脱不了干系,不过金梯邕能有这个解决也算不错了,死的壮烈,死后极尽哀荣。

杀了金水溶,反倒让李茂生疑,不如留着他一条狗命,倒显得自家光明磊落。

郑孝章和金水溶谈了一夜,第二天,金水溶就答应加入内保处,充当郑孝章的助手,他很快就在众多杀人不眨眼的内保处“金刚”“铁汉”中脱引而出。以手段阴狠、酷烈,滥杀无辜心理没负担著称。

大屠杀在辽东各州县和部局中轰轰烈烈地展开了,滚滚人头让辽东的每个人在心底刻上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名字:“黑虞侯”。

“黑虞侯”的作战半径在逐步扩展,很快就烧到了军中,怨恨在迅速淤积,李茂严厉地批评了郑孝章,责令其停职反省,而将张石落和金水溶推到前面打头阵。

张石落、金水溶对这份信任感激涕零,兢兢业业,不畏艰难,做的十分出色。

所有的设计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切尽在掌握中,李茂已经能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这本应该是个令人高兴的时刻,李茂的心情却一潭死水,忽然变得很坏很坏,马和东说的不错,自己是张好了口袋等着他来钻,否则哪会如此轻易地就击溃他。

一年前在丰乐驿遇刺后,内保处很快查证刺杀事件跟马和东有牵连,他要常木仓刀下留人,自己好好跟马和东谈谈,让他悬崖勒马,多年的老兄弟还是不动刀子的好。

结果却是他临时变卦,高举轻放,不痛不痒地敲打了一下马和东,哄着他向反叛的路上滑去,从那时起,他就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专等着马和东们跳起来,钻进来,然后将他们和他们的同情者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自己的心机是太深了,用心太狠了,马和东有今日之败这并不奇怪,因为自始自终他都没能走出自己为他画的那个圈。

这恰如孙猴子和如来佛,孙猴子再大的本事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等玩弄够了,只需把手一攥,一切就都结束了。

但自己虽然大获全胜,却为何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辽东军政界林立的山头不应该整肃一下嘛,这个道理连大大咧咧的秦墨都能看的明白,足见问题之严重!前有马和东见死不救,后有桑容、祝九、高苏据地为雄,再有宋梦龙、李红水、雪碧华、薛家将跟自己离心离德,甚至被自己倚以股肱的四部八总管,又有多少人对自己阳奉阴违,拿着自己赋予他们的权力明里暗里对抗自己?

是到了搞一次大扫除的时候了,趁着他们羽翼未丰把他们打下去,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这不是害他们,这是在保护他们,等到他们自以为羽翼丰满可以一战的时候,彼此就都没了退路。马和东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这种做法自然称不上光明磊落,但自古玩弄权术又有几个是光明正大的,光明正大的都死绝了,活着的莫不是双手沾满鲜血。

可自己的心境为何还如此苍凉呢,因为马和东的那番话?

在回辽东城的路上,李茂脱离大队,换成便装,离开驿道,走进乡村。离开驿道仅仅四五里地,景象就完全是另一个天地。

如果说驿道两旁和城镇里的辽东是一个欣欣向荣、勃勃生机、开明,充满了光明和希望的辽东,那么离开驿道四五里的辽东则又是另一幅景象,这个辽东黑暗而荒蛮。

举目看不到一间像样的房舍,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的百姓动物般蹲守在他们的地穴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衣不遮体,严重营养不良,他们的“家”中没有桌椅,没有锅灶,连一只碗一双筷子都凑不齐,终年靠喝草根、野菜过活,因为缺粮少衣没药,七八成的幼儿是挺不过第一个冬天的。

在这些精神萎靡的人形木偶身上看不到任何的前途和希望,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辽东,无比绝望的辽东。

李茂手脚冰冷,嘴唇发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治下竟会有这样的绝对贫穷。

一路走去,他是越走心越寒,他看到的不是偶然现象,而是普遍存在的贫穷。

他好几次停住马问秦墨:“这是王化之地吗,你们确信这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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