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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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4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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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明阁平素和韦雍、张宗厚有权力之争,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切的不快都得放下,幽州一旦发生兵变,那就是灭顶之灾,覆巢之下无完卵。

“掌灯时分,韦判官骑马来使署赴宴,路上走的急,差点撞着两个卢龙军卒,韦判官性急,又恨二人挡路,挥鞭就打,二人喊冤,四周聚集了数十名卢龙军卒,那两个军卒见同伴人多,底气稍壮,喊冤说:我辈镇守边关多年,上酬皇恩,下保百姓,没有功劳也有苦恼,判官为何当街羞辱我幽州将士?韦判官鞭指众人喝骂:而今天下太平,尔辈能挽两石弓,还不如识个‘丁’字。众人因此闹将起来,可巧此时张判官又骑马经过,命随扈将韦判官救出,随扈凶狠,惹恼了卫卒,就此厮打起来,众人一哄把两位判官掳走了。”

尚明阁拍手转圈,连声道:“当街掳掠节度、度支判官,这分明是要哗变,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对了,是那部分人干的?”

小校答:“是卢龙军城防营。”

尚明阁哀声一叹,嘀咕道:“也是他二人咎由自取,当初我就说别让朱洄进城来,那就是一头野狼!开门揖贼,岂有不败之理,可恨我这话谁也不听。”

忽觉得当着卫士的面抱怨并不妥当,遂道:“你去吧,此事我禀报相公conad。”

小校去后,尚明阁把要说的话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磨去棱角,待张弘靖净手出来,这才委婉告之。张弘靖倒是不慌,反笑道:“必又是他俩肝火旺盛,出言不逊,惹恼了军士。去让朱洄出面,把人救出来。当初请他进城不就是为了干这种事的吗?韦雍、张宗厚,哼,倒还有些先见之明。”

朱洄由平州刺史转拜观察副使,坐镇幽州,手中却无一兵一卒,不过以他在卢龙军中的人脉和威望,平息这样一件纠纷料应不是什么大事。

朱洄听闻韦雍和张宗厚被卢龙军城防营带走,脸色顿时冷峻下来,对尚明阁说;“请回复相公,某这就去要人,何醇、朱粟两个王八蛋,料他们也没狗胆敢造反。”

尚明阁劝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彼此都有过错,我看还是以说理为先,先把人放出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轻易不要大动干戈。”

朱洄道:“推官说的极是,请随我一道前去。”

尚明阁也想施恩于韦雍、张宗厚,更想在张弘靖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临危不惧和大肚能容,便欣然答应。

朱洄只带随从两人,尚明阁带贴身卫士一人,驱马来到城西卢龙军城防营驻地。

听闻朱洄到,城防营正将何醇、副将朱粟连忙出门迎拜。

朱洄当面责问二人为何纵容士卒掳劫节度判官韦雍、度支判官张宗厚,二人面面相觑,声言并不知情。尚明阁道:“有人亲眼所见,是贵部兵马掳的人,不会有假,二位将军还是仔细查问个明白。”

何醇道:“果然有此事,某绝不袒护,要打要杀悉听尊便。若是有人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哼,也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尚明阁闻言愕然无语,朱洄身边卫士喝道:“何醇,你发什么狠,若果真是你干的,你一句不袒护就完了,某定要请相公要办你一个失察之罪。”

出言呵斥何醇的人身着卫士服装,年纪也不大,何醇闻言却是诺诺不敢吭声。

朱粟打圆场道:“这两日我俩奉命在城外秋操,不曾在营里,今日才得空回营,城里的事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请老将军和尚推官入营少坐,待我二人查问清楚再报。”

朱洄与尚明阁商量:“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就进去坐着等,看他们怎么说。”

尚明阁道:“但凭老将军做主。”

二人入营,由何醇陪茶,朱粟入营查问,茶喝了三遍,仍不见人回来。

尚明阁心惊,城防营不过一千军马,并不算大,朱粟将各都将领叫在一起一问便知,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何须费这么大的时间?斜眼见何醇也心不在焉,目光每每往门外溜,倒是朱洄端坐如神,十分稳当。

又喝了一边茶,尚明阁忍不住问:“朱将军为何迟迟不归,要晾老将军和某到几时。”

何醇起身谢罪道:“二公但坐,某去问问。”

何醇也一去不回,尚明阁聊了两句,再也坐不住,借口如厕,起身出门,左右张望了一眼,愈发觉得心惊肉跳:城防营里正在调兵遣将,分发弓弩、箭矢。

第526章 你的绣花鞋留在了外面!

“娘的,这是要造反嘛。”

尚明阁钻进厕所,望见后墙有个窗户,肥胖的身躯向上一跃,双臂吃力地勾住窗台,费力地把自己塞进窗洞里,洞太小,他的头能出去,肥硕的肚腹却被卡住,向前不能,后退无路。

恰当此时,骤然听得外面一阵大哗,数百军士齐声大哗:“反了,反了,反了。”

声音齐壮,整耳欲聋,又听一人厉声叫道:“幽州是咱卢龙军的,他张弘靖凭啥送给外人?朝廷百万赏军款,他张弘靖贪墨一半!他不把咱当人,咱要他何用?反了,反了!”

“反了,反了,砍了老逼养的。”

又有人叫:“请朱帅当家,奉朱帅为幽州之主。”

尚明阁大惊失色,汗流如注,朱洄到卢龙军城防营来,不是为了救韦雍、张宗厚,而是给叛军送主心骨来了。这,这叫什么事,自己竟还傻乎乎地自投罗网。

尚明阁蛢命蠕动身躯,一咬牙,一发狠,竟奇迹般地从窗洞里钻出来了,空地一声闷响摔在地上。

厕所墙后是块空地,常有猫狗在此方便,尚明阁摔的鼻青眼紫,身上脸上全是污秽,一时也顾不得了,辨了辨方向,撒腿往节度使府跑。

城防营正在酝酿着一场雷霆风暴,士卒们被煽动起来,蚁聚在议事厅前空地,嚷着要推举朱洄为幽州留后,领着他们造张弘靖的反。

营中警卫松懈,倒给了尚明阁跑路的机会。

尚明阁从栅栏缝隙里挤出去,不顾浑身伤痕累累臭烘烘,撒开腿往节度使府跑。此时的幽州大街上静悄悄的,除了更夫,并无一个夜行之人,看起来一切如常,若非亲眼所见城防营里正在酝酿着一场泼天大祸,尚明阁打死也不会相信这平静的夜晚会有人起来造反。

一队巡夜的逻卒发现了尚明阁,拦住盘问,尚明阁气喘吁吁道:“我他妈倒血霉了,出门遇贼,非但被抢,还挨了打。我兄弟在帅府做官,你们送我过去,必有重谢。”

逻卒见他衣着华丽,说话底气十足,倒也信了,护卫着他往节度使府走,眼见穿过一道十字街口就是幽州节度使府的正大门,门口守卫是张弘靖从河东带来的亲兵,自己人。

尚明阁泪水夺眶而出,肥胖的身躯骤然加速,****一般射出人群,朝着大门疾奔而去,口中大呼道:“不好啦,朱……”

这句话说到一半,夜空中飘来一支冷箭,横贯了他的太阳穴,尚明阁肥重的身躯依照惯性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临死之际,他还是说出了他想说的话:“……不好了,朱洄反了。”

张弘靖得到卢龙军哗变的消息时,节度使府已经被重重围困。红珠献了一场歌舞后,浑身香汗淋漓,硬拖着张弘靖陪她去洗了个鸳鸯浴,出了一身香汗的美人儿面颊红润,似一朵带露的玫瑰,娇艳欲滴。

张弘靖把持不住,宠爱了她一场,一时身体疲倦,迷迷瞪瞪打了个盹儿。

获知叛军兵不血刃进了牙城,已经包围了节度使府,张弘靖连连跺脚:“尚明阁,尚明阁在哪,尚明阁误我,韦雍误我,张宗厚误我,我当如何?”

红珠花容失色,颤声提议:“咱们还是逃吧。”

说到逃,张弘靖回过神来,他出镇幽州后不久,李茂的使者秦墨便到了幽州城,秦墨带着李茂的书信向他道贺,参观了幽州节度使府后,秦墨建议张弘靖在府里修一条能通到牙城外的密道,以策安全。

张弘靖却有些不以为然,他是带相衔的幽州节度使,手握十万军马,若连牙城和自己的帅府都保不住,还有何颜面活着?学着耗子挖一条逃生通道,危难时刻以保全性命,小人行为也,不足取,十分之不足取。

不过秦墨也是一番好意,自己也不好太驳他颜面,就不咸不淡地应了下来。秦墨倒是说干就干,回辽东后不久就把擅长打地洞的“耗子”派了过来,张弘靖苦笑一声,也只好由着张瑞贤带着辽东“耗子”到后园去瞎忙活。

“地道!”

张弘靖警醒过来,立即唤来张瑞贤,张瑞贤却支支吾吾。他看出张弘靖对修地道一事并不上心,便没敢大修大建,辽东送来的图纸被他做了大幅修改,整整改小了一号,如今与其说在后园修了条逃生通道,还不如说在那弄了个狗洞,真正的狗洞,人站着是进不去的,弯腰也不行,要想进出,只能爬,像狗一样去爬。

“岂有此理,我堂堂的大唐使相,你让我像狗一样爬出去,我不去,不去!宁可让乱军拿刀割了也决不去!”

暴跳如雷后,张弘靖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出生在高门大户,父亲张延赏是德宗朝誉满天下的宰相,一门高官辈出,群星璀璨,他步入仕途后也是一路顺畅,如今虽有挫折,仍不失使相之尊。

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这样的侮辱他哪受得了?

红珠面无人色,嘴唇发白,哆嗦着不能说话。

张弘靖这样的人是可以为了面子不要命的,自己呢,也要跟着他要面子不要命吗?

门外又是一阵大哗,内院军兵马使黄奎半身血一身汗地跑过来,随行五六名悍卒,俱是汗透衣甲。

“叛军杀进来了,末将请护相公从后门走。”

见到黄奎,张弘靖稍有人色,哀叹道:“前门有虎,焉知后门无狼?”

黄奎不容分说,取来一套贴身软甲给张弘靖换上,软甲外罩一件麻布衣衫——既能防身,又能改头换面隐藏身份。

军卒一体卸了铁甲,换了麻衣,丢弃了长枪只带随身短刀,护着张弘靖就往外走。

红珠猛然惊醒,扑过去一把抱住张弘靖的腿,哭喊道:“带上我,带上我。”

黄奎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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