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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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2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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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过后,李纯又坐在床上眯瞪了会儿,侍候他的宦官紧张地望着廊下的滴漏,天子给他们定了时间,误了时辰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领首的老宦官舔了舔嘴唇,咬咬牙,狠狠心,向前跨出了风险极大的一步。但幸运的是,未等他开口,李纯自己睁开了眼,他砸吧砸吧嘴,问那老宦官:“什么时辰了?”

老宦官小心地答道:“不早不迟,正是起床的时候。”

李纯点点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放了个奇响的屁,这才正式离开床。

一应洗漱的东西早已准备停妥,服侍天子早起更衣的宦官宫女列成一长排,由内常侍突吐承璀统领。宦官们勤勉、认真,有效率,很快就把睡眼朦胧的大唐皇帝从魂游之国拽回现实,改头换面,妆扮一新,打发出门去了。

天上寒星点点,大明宫还在沉睡,长安城也在沉睡,大半个大唐都还在沉睡,身在九重之巅的大唐天子却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李纯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踢踢腿,跺跺脚,扭了扭脖子,晃了晃腰,顿时变得精神百倍,他这套热身运动学自李茂,只是看了一遍就学会了。这套动作,简单,实用,易学,李纯很喜欢。

四位宰相中的三位已经在延英殿等候,剩下那位正在打点行装准备滚蛋,李纯不愿搞那些面子上的虚情假意,直接下诏叫他不要来了。

李纯不喜欢开大朝会,大朝会热闹,排场,更能显示天子的九五之尊气象,但大朝会上议决不了什么事,形式常大于内容,几百号人哄上一上午,屁事也干不成。

大唐百废待兴,需要的是效率,决策的效率。

因此新帝一登基,即下诏将大朝会由德宗时期的每两日一会,改为逢三逢七朝会。

永贞朝因为天子龙体欠安,大朝会时断时续,军国大事完全操持于几个人之手。

几个宰执大臣躲在幕后即可操纵天下,李纯认为这很可怕,这世上没有完人,天子不是完人,大臣也不会是完人,几个并不完美的人怎么能治理出完美的天下?

一旦让心怀叵测之人蒙蔽了圣听,做出错误决策,那就是遗祸天下。

大朝会不能天天开,也不能不开,李纯认为天子不见大臣十分不妥,那样会让有心人垄断信息,蒙蔽圣听。大朝会的好处是可以让天子直接面对众大臣,便于上下信息沟通,遏制权相欺上瞒下,操控朝政。

今日没有大朝会,但军国大事还是一堆,昨晚和翰林院的几个学士议论西川局势直到深夜。众人饥肠辘辘,李纯便命膳房准备了李茂说的宵夜,吃了宵夜,学士们散去。李纯本想就在延英殿就和一晚,睡个囫囵觉,不想郭贵妃却深夜过来问安。

安史之乱几使大唐江山倾覆,郭子仪有大功于朝廷,他的后人,自需另眼相看,何况二人又是结发夫妻,这个女人陪伴他度过青葱岁月,留给了他太多太深的记忆。

李纯不好驳她的面子,喝了郭贵妃带来的汤药,说了几句话,本想就这么送她走,郭贵妃的脸却红了,低着头坐在他对面,欲语还休。

少年老夫妻,李纯明白她想什么。

这些日子,他被西川和夏绥银的事闹的昏头昏脑,已经许久没到后宫走动了。

郭贵妃出身名门,姿容虽只是中上,但那浸润于骨子里的风流委婉,却绝非普通嫔妃可以比拟,她已经为李纯生过一个儿子,身材却还保持的像十八九岁的未婚姑娘。

柔润无骨的小手一旦在握,李纯久旷的身体便再难把持。

天子享乐本是顺理天理合乎阴阳的,只要不过度伤身,不荒废政务,便仍是圣明天子。圣明天子携宠妃共赴巫山云雨,久旱之地在甘霖的滋润下焕发出勃勃生机,行云降雨的龙却愈发感到力不从心,为了保存自己的颜面,行云龙半途钻进自己独享的密室,从一个紫金葫芦里倒出三粒红色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此后的一炷香时间里,李纯龙威大作,不仅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侍弄的服服帖帖,齐齐整整,更有余力惠及左邻右舍,一时乳莺娇喘,春光旖旎。李纯龙颜大悦。

然而借助外力的代价是巨大的,布施结束,施主昏昏大睡,他很想放纵一回,睡到日上三竿,但理智告诉他,享乐的闸门一旦打开,欲望的洪水就会汹涌而出,瞬间把雄心和理智吞灭,再无翻身之时。

李纯后来还是咬咬牙,挣扎着从郭贵妃的温柔乡里挣脱出来。

他吩咐侍奉他的宦官到店叫醒他,敢耽误一分一秒,朕就砍个脑袋给他看。

延英殿里灯火不明,内宫自然不缺这点灯油钱,只是李纯觉得没必要,皇帝加上三位宰相不过才四个人,来此是商议军国大事,又不是宴请宾客,用不着搞那么大排场。

三位宰相早李纯半个时辰便在此取齐,他们要赶在皇帝到来之前就一些重大事情通个气。新朝的决策流程是,凡军国大事,有司递送中书省时必抄录副本送内廷枢密使,由枢密使进奉皇帝。

在中书省,则依职权,几位宰相各自批复管内事务,遇大事,众人协商,协商不成则上请圣裁。所有宰相裁断的事务无论大小均须送内廷朱批。中书省不得擅自以堂帖答复内外诸司所请。同样的内廷谕旨若无宰相副署即为非法,不得外发有司执行。

除几位宰相外,天子从翰林院中挑拣若干学士为翰林待诏,以备咨询。

能拿到延英殿君臣奏对的事无疑都是急、难、重、大的事项。

最近一段时间,大唐境内能称之为急难重大事件的莫过于西川刘辟请降节旄和夏绥银留后杨慧琳举兵拒不接纳李演入境两件事。

韦皋死后,刘辟自称留后,上表朝廷降节旄,朝廷出于安定西川大局着想,已经正式下诏承认了刘辟的节度留后身份,按照惯例,承认留后身后须有一个过渡期,长则半年,短则数月,待一切水到渠成后,便正式遣中使将节旄。

这是朝廷不成文的规矩,非有大的变动,朝廷不会随意自坏规矩的,刘辟已经得到了他想的,却又为何如此急不可耐,他如此孟浪,却把朝廷的脸面往哪放?

至于杨慧琳,已经公然举兵对抗朝廷,或抚或打,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第368章 霸气侧漏的宰相

几位宰相中杜黄裳主张驳回刘辟所请,同时下诏斥责,如果刘辟要开打,朝廷就奉陪到底,绝不助长藩镇骄横之风。贾耽不同意,新朝初立,百废待兴,犯不着为了一点规矩上的小事,而妄动干戈。再说杨慧琳反心已现,由不得朝廷不打,两线开战,朝廷究竟有几层胜算,实在是件难以估量的事。

顺宗皇帝享国时短,暂且不论,德宗朝四十年,与藩镇打打和和,哄闹了四十载,结果呢拿得出手的功绩竟然没有一件。

朝廷对藩镇敷衍、妥协已有四十年,这鸵鸟做了四十年,脖子早抬不起来。

另一位宰相袁滋则态度模棱两可。刘辟的例子不能开,杨慧琳的麻烦又不能拖,两相比较杨慧琳的麻烦迫在眉睫,但直觉告诉他刘辟的麻烦更大,这一个急,一个大,按常理来说自然应该先处理迫在眉睫的,这就牵扯到朝廷要向刘辟做一天妥协,妥协不怕,过去的几十年,朝廷不就是在一次次妥协中过来的吗,底线早就没了,怕个逑。

朝廷的脸面可以不要,杜黄裳的脸面却不能不要,人家有两次定策之功,而今更是红的发紫,这样的人自己怎敢得罪。

袁滋不敢得罪杜黄裳,又不想昧着良心说话,便故作沉思状,迟迟不表态。

“颁授旌节的诏书早已拟好,只等朱批用印,贾公说早一日晚一日早晚都是他的,这话老夫不敢苟同。事情虽小,纲纪是大,一旦坏了规矩,将来藩帅们一个个都来讨要节旄,朝廷如何应付?刑赏恩威只能出自天子,出自朝廷,哪有他想要,我就要给的?”

杜黄裳的声音很大,霸气十足。

贾耽笑笑道:“杜公之言自然有理,可当下,韩全义不满致仕,裹挟杨慧琳举兵拒接朝廷委派的新帅,夏绥若乱,朝廷岂能等闲视之,朝廷若对西北用兵,就不能让西川出乱子,两个巴掌扇人耳光,怎敌一个拳头打人脸呢。刘辟的事为何就不能让一让呢?”

袁滋咳嗽了一声,鼓足勇气道:“贾公所言极是,老夫也以为当下之急在夏州,西北乃腹心之地,必须慎之又慎,万不可出半点纰漏。”

杜黄裳哈哈大笑道:“老夫所争的可不仅仅是朝廷的体面,老夫要争的是朝廷的纲纪,纲纪不存,何以为国?刘辟要节旄,朝廷就给他,别的藩镇也要,将置朝廷于何地?这个规矩绝不能坏。二位说要忍让,一则是因为有夏州的杨慧琳在捣乱,二来呢,似乎朝廷一给他讲规矩,他就要举兵造反似的。一说刘辟有没有这个胆子,二说他便是有这个胆,坏规矩的是他,他先坏了规矩,再起兵谋逆,便是丧失人心,一个资望本就不高,德威不能服众的小人,而今连仅有的人心都丧失了,他的败亡就在眼面前,诸公何惧之有?”

贾耽道:“是某说的不清楚,还是杜公故意装糊涂,某担心的是朝廷陷入南北两线作战的困局,安抚刘辟为的是集中精力先解决夏绥,先北而后南,先易而后难,这有什么不妥,杜公非要两线出击,置朝廷于困境,却是作何考量?”

袁滋也抚须笑道:“某也不解杜公究竟出于何等考量。”

杜黄裳笑道:“杨慧琳一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地咋呼两声,两位宰相就被吓成了这样,岂不可笑?”

杜黄裳为人固执、霸道,说话又向来不大讲究,贾耽、袁滋虽见多不怪,心里到底也不大痛快。

二人情知再争下去也争不出个名堂来,便先后闭口不言。正低头翻阅文牍,忽听宦官通报李纯到,三人忙起身迎接。李纯笑容可掬,挥手示意三人不必多礼。

在御座上打了坐,又让了三人坐下,再吩咐突吐承璀准备早膳,说要跟三位宰相一通用膳。与天子一同用膳,这自然是为臣子的极高荣耀,三人心情大好。

决策了几件急务,早膳上来,君臣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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