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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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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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词岭唉声叹气道:“老兄说的轻巧,四万五千贯,那是多大的一笔钱,我一个月薪俸才多少,此次栽了这么大跟头,便是四海会不杀我,我又哪有好果子吃吗,回魏州县里做个小吏,那点薪俸连偿利息也不够。”

李茂道:“民不举官不究,只要四海会肯放你一马,你的官位就保住了,以你的资历回去做个县令还是绰绰有余的,将来慢慢还,还是有希望的。只是经此教训,赌博这事以后还是少沾为妙。”

田词岭扬起右手,指着血乎乎的白绢,说道:“十赌九骗,我服了,我自己斩了两节手指头,从此再不沾这勾当。”

李茂点点头,言道:“希望你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见田词岭肯真心悔过,李茂决定出手拉他一把,他先找到郭良,让其牵线搭桥求见向国忠一面。郭良进京后,拿出累年积蓄在东市开了一家赌档,仗着妹夫禁军大将的身份,倒也没人敢惹。但郭良心里清楚自己要在长安立足,光靠妹夫摩岢神通可不行,便放下身段主动和向国忠攀上了关系,向国忠也很看重他的背景,收纳他加入四海会,成了一家弟兄。而今郭良已是四海会的一方当家,在东市一带闯出了名头。

郭良久在江湖,深知人心两个字的险恶,倒没像他妹子郭韧那样猝然富贵后不知道天高地厚,闻李茂要见向国忠,他赶紧安排。

当晚,李茂便在东市郭良的拼头家见到了赫赫有名的向国忠,此人三十多岁,粗短身材,貌不惊人,沉默寡言。

却因久居上位,身上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场,李茂也是个有气场的人,见面后彼此都很克制。李茂提出为田词岭作保,让向国忠先将此事按下,不要向魏州进奏院告发,保其前程。

郭良一旁帮着劝向国忠道:“田词岭乃是田氏旁支,家道早已中落,母亲妻女尚指着他的这份俸禄过活,你断了他的生路,便是把他往死路上逼,逼死了他,这笔账就黑了。倒不如卖李茂华兄一个面子,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回魏州去,慢慢还账。”

向国忠道:“既然茂华兄发话,这个面子兄弟得给,他的这笔账,我只收本钱,利息就免了。我给他五年时间偿还,届时若有困难,再议延期事宜。至于他长官那边,我知道那是个极板正苛严的人,我又岂敢孟浪。”

向国忠能有这个态度,李茂很满意。

拜辞回营时,见田词岭笼着袖子站在街角等,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冬夜天冷,田词岭的额头上却满是汗水,李茂是个有分量的人,却也未必能撼动向国忠这棵大树,四万五千贯可不是小数目,一年光利息就上好几千,四海会岂肯把这么大一块到嘴的肥肉吐出去?

见李茂面色还好,田词岭心里稍安,听过向忠国的承诺,田词岭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撩衣给李茂、郭良下跪,言道:“大恩不言谢,容当后报。”

向国忠这一关虽然过了,怎么回魏州谋个肥缺却还是个大问题,官小了没权弄不到钱,这笔账还是还不了,想弄大点,自己又没这本事,田词岭又感到为难。

秦墨见他愁眉不展,凑过去用肘碰了他一下,附耳低语几声,田词岭茅塞顿开,忙着在马车上就要给秦墨行个大礼。

别过李茂后,田词岭马不停蹄地去了城东,在城门洞外坐等到天亮,城门一开他便一溜烟地出了城,去城东青泥驿。

王叔文派出的迎亲使把田萁接到长安,尚未入城,闻听王叔文母亲病逝,便把人暂时安置在了青泥驿。

祖母病逝这可给了王璞一个拒婚的理由,他用了一个“孝”字做挡箭牌,轻而易举地便把千里迢迢从魏州赶来成亲的田萁撂在城外不管了。

王叔文被贬后,心思大乱,忙着奔走串联,意图东山再起,哪有心思去管儿子的婚事,乐得装聋作哑。

护送田萁来长安完婚的魏博吴慈飞、田丛丛等人紧急派人回魏州请示,王叔文被贬,朝中再起波澜,今后的走势如何,田季安一时不敢断言,便来个按兵不动,也把堂妹撂下不管了。弄的田萁现在是哭笑不得,进退两难。

第326章 东林寺

田词岭作为魏州驻上都进奏院判官,自有无数理由来青泥驿见田萁。他也知道田萁在魏博的分量,乐得巴结,一来二往,田萁也就默认了这个自己找上门来,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儿。

不过这么大早就过来,倒还是第一次,田萁眉头一拧,问服侍她洗漱的青墨道:“他来此何事?”

青墨笑道:“总之不是好事,我看他愁眉苦脸,怕是有事求你。”

闻之不是王家催促婚事,田萁松了口气,让青墨把人唤进来,隔着珠帘问道:“今日此来却又为何?”

田词岭双膝跪地,挂着哭腔道:“小姑救命。”

田萁笑道:“你莫不是又赌输了钱?输了多少?”

田词岭道:“回小姑,四万五千贯。”

田萁赞道:“你可真有出息。”

田词岭道:“侄儿知道错了,侄儿决心痛改前非。小姑请看,我把摸牌的手指头都斩了,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赌了。”

田萁冷笑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已觉悟,却来找我作甚?帮你说句好话,回魏州去吸取民脂民膏,草菅人命?哼,你想得美!”

田词岭嚎啕大哭,连叫岂敢,叩头如捣蒜,咣咣作响。青墨看了不忍,忙出去扶起他,田词岭抹了把泪,言道:“昨日若非李茂华替我作保,侄儿这条命早没了,侄儿死不足惜,但若因此坏了田氏的名头,侄儿便身在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心安。”

听闻李茂给田词岭作保,田萁冷哼了一声,一时沉默不语。

田词岭擦眼观色,心里暗道:“这俩人果然是有些不清不楚,怪不得王家要拒婚。”于是装着胆子道:“侄儿虽然不肖,却也是田氏子孙,若因此折了田氏的面子,侄儿的罪过可就大了,万请小姑成全。”

田萁道:“你给我记清楚了,回去做官可以,能捞着钱那是你的本事,捞过了头挨了打丢了命可别怨我害你。知恩不报自不可取,却也不可盲目报恩而为外人所用。”

田词岭道:“侄儿谨遵小姑教诲。”

田萁道:“你最好记住。还有事吗?”

田词岭道:“侄儿想去博州做官。”

田萁道:“为何要去博州?”

田词岭赔笑道:“博州好找钱。”

田萁亦笑道:“他这么帮你,要你怎么回报他?”

田词岭道:“他并不曾逼侄儿做什么,只是托我带句话。”

田萁笑道:“带话?你觉得合适吗?”

田词岭道:“若说合适也不合适,若说不合适,又没什么不合适。他后日去东林寺。”

田词岭说完这话,躬身告退。

“东林寺。”

田萁记住了这个名字。

……

东林寺位置在长安城东,距离青泥驿约八里地。

李茂去东林寺是为皇太子李淳来此进香打前站的,昔日李淳的生母王良娣梦见一个金甲神人托梦给她言其将诞贵子,二日梦醒,便觉得呕吐,召太医诊断,知其有孕。

王良娣私命画师画出金甲神人图形,四处访查,遍寻长安、洛阳两地道佛寺观而不可得,却因一个偶然机会,在东郊小寺东林寺中找到了托梦金甲神的化身。

从此以后,这座位于长安郊外,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便变成了李淳母子的圣地,王良娣每年都要来此进香。李诵做了天子后后宫嫔妃一时未得册封,还沿用着旧日在东宫的封号,身份有些尴尬,王良娣便托皇太子李纯来进孝道。

府兵制崩溃后,太子六率沦为仪仗,出行以六军护卫。李淳以六军出城易扰民为由,不用六军而用新建军的右威远军为清道军。

李茂受命之后便率右威远军沿途清场、布置,做警卫的最高境界是要隐藏自己要保护的对象于无形,若无人知道太子要出城,自不会阴谋算计。

李茂此番来是微服,所行随员也是微服,他要求寺院主持僧不要惊动香客,权当他没来过。

东林寺面积很小,房舍不多,又位于郊外野地,警卫的难度不大。

李茂拿着地图转了一圈后,心里有了数,正要离开,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此人女扮男装,正站在一棵丁香树下笑盈盈地望着他。

“是青墨。”

“是。”秦墨佯装吃惊,“难道她也来了?不错,此地距离青泥驿不远,八成是她。要过去招呼一声吗?”

“废话,我又没做贼。”

青墨走到李茂面前,把他打量了一眼,笑道:“禁军大将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李茂抬起手臂,笑道:“可不就是这样,天子爪牙也没比别人多长一条胳膊。”青墨抿嘴笑了会,言道:“她在里面进香,你要不要见见她。”

秦墨捂嘴咳嗽了一声道:“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故人在此,为何不见。”

青墨道了声请,前面引路。

放李茂进大殿后,青墨和秦墨便知趣地退了出去,田萁一身男装,正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祷告。李茂静静地侍立一旁。田萁拜完,并不回身,却道:“听说你要来,我就过来了。让你为难了。”

李茂道:“故人相会,没什么好尴尬的。”

田萁道:“尴尬的是我,千里迢迢赶来成亲,却被人晾在这不理不睬,进退两难啊。”说到这,她转过身来,盯着李茂问:“你说我该如何?”

李茂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再等等看。”

“再等等看……”田萁泪水忽然夺眶而出,“你说这样的话……”

李茂也莫名烦躁起来:“我不说这样的话,我又该说什么样的话?我又能说什么?”

田萁愕然地望着李茂,眼眶中噙着泪水,李茂也望着她,强忍着冲动。

四目凝视之际。

秦墨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太,太子来了。”

李淳便装而来,身后只有两将八护卫相随。

李茂惊道:“太子岂可轻涉险地。”

李淳笑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哪来的什么险地,你们啊未免太谨慎了。”

李茂劝道:“若是一介平民自可来去自由,若殿下还是广陵王,两将八护卫也足够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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