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海飞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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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海飞尘-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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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她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苦,可现在她才知道,其实他才是活得最苦、最累的人。在亲生父亲的身边演了整整三年的戏,在亲情、爱情与道义的煎熬中苦苦挣扎了三年,除了醉叟,满腹心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这样的日子,世间有几人能熬得过来?

恍惚中,她的目光又落在横卧于床头的那把剑上。那是他的配剑,剑身上赫然刻着“慧剑”二字。

三年的假戏真做,让他赢得了“斩情公子”的名号和“慧剑斩情丝,铁面判生死”两句评语,那些听来冷酷无情的字眼曾经寒透了她的心,可她怎会想到,他斩尽世间万千情丝,为的只是守住心中最深最长的那一脉情缘,那全都是为了她,为了她!

可恨的是,她居然不理解他,不相信他,甚至用那样狠辣的手段来伤害他。那一剑,他捱得该有多疼,他的心,又该被她伤得多深?可他还是拼死维护着她这个几乎夺去他性命的凶手,他……真的好傻。

深深的悔恨如虫蚁般咬噬着清秋的心,无声的泣咽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涌出眼眶,滴滴坠落在蔺宇涵脸上。

“嗯……”

随着一声低低的呻吟,蔺宇涵的眼皮微颤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秋妹,我好像……听到你哭了!”他含糊地呢喃着,眼神有些迷茫。

“涵哥哥,你醒了!”清秋惊喜地呼喊出声。

怔怔地看了她片刻,他的目光逐渐清晰起来:“秋妹,真的是你!我……还活着?”

从坠马拔剑到之后被带回仙宫,他时昏时醒,隐约有些意识,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清秋哭着跑来抱住了他。那时他已疼得神志不清,只是迷迷糊糊地想着,如果能就这样死在她怀里,也是件挺不错的事,如今居然还能醒来,这实在让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头脑稍稍清醒之后,他略一转念旋即了然,这定是他那位手握奇药的老哥哥的功劳,照此推测,清秋应该也已经知道所有的内情了。

面对着他目不转瞬的注视,清秋无地自容地垂下头去,樱唇无措地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怪……你!”看出她的愧疚,他虚弱地扯了扯唇,自嘲一笑道,“我这是……咎由自取,谁让我……把戏演得……太过火!况且……”

他的目光怜惜地掠过她的右腕——欺霜赛雪的皓腕上,印着条已经结痂的细细伤痕,那正是他的“杰作”。吃力地抬起手来,他轻抚着她腕上的伤痕低语道:“还……疼吗?我真的……好恨……那天的自己!还你这一剑……我心里……反倒舒服一些……”

感受着他温柔的抚摩,清秋顿感胸口一窒。在明了他的用心之后,她不难想到,那晚他之所以会狠下心来与她对决,全都是因为她冲动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当着焦泽之面,如果他不那样做,事情传到蔺长春耳中,他的戏就演不下去了,那他营救逍遥子,为她洗清冤屈的计划也势必告吹,归根结底,他这么做也还是为了她。而且,伤了她之后,他的心比谁都痛,要不然也不会心神不属地随后挨了白天武一剑。

“涵哥哥,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都是我该死,是我对不起你!”她再也忍耐不住,一头扑倒在床沿上嘶声恸哭起来。

“秋妹,别……这样!我永远……都不希望……再看到你流泪!”

清秋浑身一震,迟疑地仰起螓首,凝眸间,正迎上了蔺宇涵深情而专注的目光。他的眼神就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有变,深邃得如同无垠的夜空,柔和得仿似化雨的春风,绵绵密密地围绕着她,呵护着她,却又不会给她半点禁锢、束缚之感。

“涵哥哥!”她颤声娇呼,情难自已地偎入了他的怀中。

蔺宇涵欣慰一笑,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尽管骤起的牵动让他腹部的伤口痛入心髓,但他不在乎。三年来视己为仇的爱人终于重回怀抱,与如此强烈的喜悦相比,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霎时间,原本冰冷凄清的小屋变得温暖如春,就连桌上燃着的烛火,也跳动得更加欢快起来。

然而,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他们并没有察觉到,窗口处,一片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声几乎悄不可闻的黯然叹息……

* * * * *

“你们这群饭桶,叫你们找个人都找不到,活着简直是浪费粮食,还不如统统去死了的干净!”

无极门内,数十名弟子垂头丧气,胆战心惊地站在大厅里挨训,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平时一向慈眉善目的掌门人竟会这样大光其火,暴跳如雷。

“大师兄!”姚枫走上一步劝道,“你也别怪他们了。飘尘仙宫的所在之地十分隐秘,我查了很久也没有线索,他们一时之间又哪里找得到?这事急不来的!”

“急不来?我能不急吗?”蔺长春青筋暴突地吼道,“涵儿伤得那么重,流了那么多血,你们这样慢慢、慢慢地找,等找到,他早成了一具尸体了!”

“大师兄!”姚枫踌躇着道,“恕我直言,涵侄纵然还活着,恐怕也不会让你找到!”

“你这是什么意思?”蔺长春眯起眼眸冷睨着他。

看了看蔺长春的脸色,姚枫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你想,那天晚上,我们原本计划好了要用姓白的诱捕冷清秋那妖女,可涵侄偏就抢先一步去了石牢,他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你本可一举毙了那妖女,可他却不顾性命地替她挡了一掌……”

“你的意思是,他本就是为了暗助那妖女而去,最后被她带走,也是他心甘情愿的?”蔺长春立时拉长了脸。

“大师兄,我只是据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姚枫低下了头,“有没有道理,相信你心里有数!”

“这……应该不会吧?他去石牢,也许只是想审问那姓白的小子,至于替那妖女挡了一掌,应该只是一时冲动,她毕竟是他深爱过的人,你知道他一向很重感情的!这件事,不可能是有预谋的!不,这绝对不可能!”蔺长春双眉紧锁,连连摆手,似是努力要说服自己。

“大师兄,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随你吧!”姚枫只得苦笑。

蔺长春不再理会他,板着脸回头,对噤若寒蝉的众弟子发话道:“行了,不管怎样,你们给我继续找!还有,把那些和我们结盟的门派也调动起来一起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知道涵儿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众人领命而去后,蔺长春低低地冷笑了一声,用一种可称之为刻毒的语气低喃道:“冷清秋,你等着,若是涵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不把飘尘仙宫夷为平地,老夫誓不为人!”

片刻的沉默后,他缓缓转身,把目光射向了屋角:“现在,我们接着来讨论刚才的话题吧。或许……我们该问问你的好徒弟,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蜷缩在屋角里的是面色苍白,神情呆滞的陶晟,自亲眼看着浑身是血的蔺宇涵被清秋带走后,他整个人都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原本,他眼中的蔺宇涵是冷酷、固执而又不通情理的,这让他很气愤也很失望,然而,当他那位曾撂下多少狠话的大师兄在清秋的挟持中挣扎着起身,斩钉截铁地对他说出“放手”二字时,他的世界顷刻间黑白颠倒,是非全乱。

他到底是恨她还是爱她?所有的事情到底是谁对谁错?他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思绪一片混乱的陶晟根本没听到蔺长春的话,更没注意到对方说这话时阴鸷可怕的目光,但姚枫注意到了,霎时间惊惶地变了脸色。

“大师兄!”他慌忙踏上一步将徒儿护在身后,“晟儿他还是个孩子,他哪里知道什么……”

“是吗?”蔺长春毫无笑意地勾了勾唇角,“他和涵儿,还有冷清秋那妖女,三人从小感情就很好,如果涵儿真背着我和那妖女有什么往来,他会不知道?还有,事发当晚,无极门总舵所有的弟子都在山上,怎么惟独他会在山脚下和他们碰上?他下山干什么去了?那个偷袭我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嗯?”

他的一连串质问听得姚枫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他这徒儿的性情单纯得就如一张白纸,跟什么阴谋阳谋之类的统统沾不上边,他是可以肯定他什么都不知道的。

望极春愁(二)

问题是,他曾听陶晟私下表示过,不相信清秋会毒杀逍遥子,尽管自己告诫过他这话绝对不能到处乱说,但谁知道,这天真的孩子有没有在蔺长春面前露出过口风呢?如果有,那么以蔺长春的疑心病之重,这已是足以致命的“罪证”了。

“大师兄……”他慌乱地看着蔺长春,颤抖的语声软弱得近乎哀求,“我用项上人头担保,晟儿不会和这些事情有关!求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对他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我至今没有成家,膝下无儿无女,就他这么一个徒弟……”

过度的恐惧让他语无伦次,说到最后已是几乎掉下泪来,然而,蔺长春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改变,牢牢钉在陶晟身上的目光反倒越来越是阴森可怖。

看着浑身散发出迫人寒气的蔺长春,姚枫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绝望地瘫坐在了地上……

* * * * *

这天一早,清秋右手端着个药碗,左手提着一摞瓶瓶罐罐以及包扎用的布带等物来到了蔺宇涵房里。

“刚煎好的汤药还烫着,稍微放一会儿再喝。我先帮你换外伤的药,好吗?”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她款款走向床边俯身低语。

“秋妹,又这么早就起床了?”蔺宇涵仰首,心疼地看着她布满红丝的双眼,“你这几天都没睡好,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我已经好多了,有海棠和小翠她们照应着就可以了!”

“不!”清秋在床沿上坐下,固执地望着她,“我不累,我就是想自己照顾你嘛!”

蔺宇涵对她的脾气可说是了如指掌,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想要拒绝也不可能了。“那好吧!”微笑点头,他的眸中透出了幸福的暖意。

清秋回以一笑,随即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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