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合十，学着凌多多一贯的样子，一脸神棍样长吟道：“戒慎戒躁，阿弥陀佛——”
幼年版的得道高僧骤然变成了喜欢恶作剧的坏蛋，方世玉原本还觉得凌多多成熟得不像是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少年，然则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却反倒发现他也有很多可爱之处和小心思。
凌多多扫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今天泡完了药草，务必记得提醒一下苗师姐，梅花胜地奉行斋戒，若是们敢私下里吃荤，恐怕要被师太不留情面地赶出去。”
方世玉听得不仅没有失落，反而眼睛一亮，半是诧异半是好奇问道：“们还刚来了这里，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知道们想要偷偷吃荤？”
刚刚趁着凌多多被五梅师太叫过去吩咐事情的时候，苗翠花生怕自己儿子被折磨得生无可恋，悄悄溜过来告诉了他中午两个偷偷预定的食谱。
“们一路上跟着来的时候，偷偷地拿石子射天上的麻雀烤来吃，小僧从们娴熟的动作中，就已经看出来了。”凌多多说到这里略有些失笑，摇头道，“小僧好说话，师太却不是好糊弄的。”
他说完后见方世玉左顾右盼、眼中熠熠生辉，明白此压根就没有把自己的劝诫听进去，仔细一想倒也无所谓：“横竖吃了一顿荤，多受的三天泡药酒的罪又不是小僧来生受，想吃就随。”
方世玉动了动嘴唇，试探性问道：“是不是明天起就换成妹妹来帮泡药酒了？”寺庙里偶然遇上的那个小姑娘虽然装扮如同女鬼，但是貌似还是很好说话的。
凌多多看着他好脾气地笑了一下，手中却一点都不温和地又把一桶热水倒了下去，方世玉的惨叫声中轻声道：“既然一共只要再泡三天药酒，那自然是来代劳了。”
“……小师傅，方世玉发誓绝对没有偷偷嘲笑的俗家名字，更没有告诉花姐他们，佛家说‘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忍心看着被折磨致死吗？”方世玉蠕动了一下唇角，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
“妹妹生性温和柔顺，难道就忍心看着她一个姑娘家来伺候？”凌多多拿手指了指他裸着的肩膀，“好意思吗？”
这倒是实话，虽然江湖儿女不讲究这么多，但是家哥哥不乐意也是很正常的，方世玉听到了他的解释，便也没有再唧唧歪歪，点头道：“好吧，那只有三天，三天后这种折磨就算完了？”
“如果能够考上少林俗家弟子，那自然就不用再泡药酒了。”说到这个话题，凌多多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要看得太轻松了，每次参加考核的最后连十之一二也无法留下，身上还带着伤，情况不容乐观。”
不进入少林就得留梅花胜地，留梅花胜地就得天天泡药酒连带着嘴巴里淡出鸟味来，方世玉对此果然十分重视，一拉他的手：“小师傅，觉得这种事情上有经验，从客观角度来看，们考上的几率大不大？”
“虽然受了伤，但是武功底子还，经过这几天的药浴，筋脉差不多也算是痊愈了，若是不遇上突发情况，要考中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凌多多说完后低头拿起桶来想要再倒一桶。
他之前说情况不容乐观，后面又说比较有把握，方世玉并不是蠢笨之，当然不会把这个当成是他的口误，若有所思地停顿沉吟了一下，试探性问道：“小师傅，是说熙官和惠乾可能不行吗？”
“洪熙官武功路数略有些死板不懂得变通，但是他的武学天赋也是很出众的。”凌多多说到这里，摸着下巴露出点苦恼犹豫的神情来，“至于胡惠乾……他的基础功并不扎实，恐怕……”
“那怎么行呢，跟熙官、惠乾从杭州一路来到这里，就是想要进入少林寺习武。”方世玉从浴桶中挣扎了一下，把半个身子露出水面，被凌多多又摁了下去。
“啊，这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他轻声抱怨了一句，继续说道，“惠乾他的老爹重病，就指望着他能够成为光荣的少林弟子，光宗耀祖呢！”
“跟说这个也没有用，负责招生考核的是的师傅，并不是。”凌多多看了看他。
方世玉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说，招生考核恰好是戒律院管咯？——啊，怪不得花姐跟说戒律院是少林寺中权力最大的核心部门啊——”
这个马屁拍得真灵活，凌多多一下子就笑了：“可是记得某说戒律院的都是老古董老死板老顽固时的情形啊。”
方世玉“呵呵”傻笑了两声，觉察到他是跟自己开玩笑，小声道：“就是因为像这样的俗对戒律院多有误解，所以才需要小师傅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为戒律院正名啊？”
“少林寺千百年来的规矩就是这样，若是放水，是对其他的不公。”凌多多说完后不忘安慰他道，“胡惠乾也未必是没有希望，只要们三个同心协力，要想一块进少林，倒是很有可能。”
他自然能够看出来，以如今胡惠乾的能力，真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通过少林寺考核，除非是撞大运，不然根本就是一句笑话。
然则根据他对历史的了解，少林十虎中也确实有胡惠乾的位置，这说明最终这三个应当都是有惊无险地通过考试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普度众生，凌多多轻轻一笑，他见惯了这样的情况，压根就不感到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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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么小师傅没有这边守着呢？”苗翠花鬼鬼祟祟从梅树后面探出头来，见方世玉缩一个大浴桶里面可怜兮兮地也没搭理，诧异地走了过去，“惠乾和熙官刚刚跟说的时候还很难相信呢，现怎么就这样了？”
方世玉抱着浴桶边，看着自己亲娘禁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刚刚凌姑娘过来了一趟，三礼拉着她说是去交代几句话去了。”说完后他感动万分地补充道，“花姐，还是对好。”
某个家伙口口声声要连续三天监督他泡药酒，结果一见了妹妹直接就头也不回地把他给丢下了，方世玉呼唤无果后，心中悲戚无尽。
“这倒是奇了，小师傅不正好没有死命往的浴桶里面倒热水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苗翠花感觉到很惊奇，双手叉腰歪着脑袋打量他，“再说了，家是亲兄妹，小师傅拉着他妹妹说上几句话，怎么就唧唧歪歪这么多说嘴呢？难道方世玉什么时候没有陪着就不行了？”
“……”方世玉听得一愣，张了张嘴巴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摇头道，“这不是一个泡药酒，连个说话的都没有，着实太无聊了一点吗？”
这番话说得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苗翠花一脸同情地点头表示理解，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有别，小声道：“跟说啊，五梅师太告诉，小师傅这几天心情可能会不太好，平日里说话口无遮拦、没轻没重的，可千万要多注意点。”
方世玉同样压低了声音：“知道啊，是不是什么山下有劫迳的事情？”他记得听凌多多三言两语提起过，当年凌多多的父母就是因为相同原因死掉的。
“是啊……”苗翠花眼角一抽，看到凌多多从远处独身一走过来，连忙止住了话头，对着方世玉使了一个眼色，自己若无其事地拉开嘴角微笑。
凌多多远远看到他们母子两个凑一块说话，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这两个神情都极为诡异，而且苗翠花一见了他笑得脸颊都僵硬了。
有古怪，这明显是做贼心虚的节奏，凌多多狐疑地走上前去，靠近苗翠花轻轻一吸鼻子，闻到的只有淡淡的胭脂味而没有预料中的烤肉味。
看来是自己以小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凌多多放缓了心情，含笑道：“苗师姐不去跟师太参禅，为何过来了？”
“哦，是害怕小师傅和世玉两个这里待得太无聊，便过来看看。”苗翠花看着他恳切道，“还想要跟小师傅说一声谢谢呢，这么长时间以来，们家世玉真是给添了大麻烦了。”
“师姐无须客气，们同属少林一脉，同气连枝，自当应互相帮扶。”凌多多不甚意，对着她笑道，“方施主和师姐也都是有趣之，小僧很乐意交们这个朋友。”
方世玉见他回来，原本低落的情绪登时改善了好多，抢先一步道：“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叫‘小师傅’则还罢了，现都厚着脸皮叫一声‘三礼’了，怎么反倒还叫‘施主’呢？”
尤其还不是叫“施主”，而是还连姓氏一块叫啥啥“方施主”，也未免太客套疏离了一点吧？反正方世玉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凌多多有意拿话逗他，笑道：“那可不行，小僧可是苗师姐的师弟呢，算来可比大了一辈，如何能够同平辈论交？”
“喂？”方世玉哭笑不得，抬手指着他无奈道，“说这个可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难道倒想要让叫师叔不成？”
凌多多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连苗翠花旁边看着有趣，也跟着帮腔凑热闹道：“世玉，娘也觉得‘师叔’这个称呼倒是挺不错的。”
“……喂，花姐，这个样子们母子都没得做啊？”方世玉咬了咬牙，“不要来了啊，不来们两个还是平分秋色地打嘴仗，结果来了之后不帮儿子竟然帮着外，儿子这都让给欺负了！”
苗翠花调戏了儿子一把，自觉神清气爽，哈哈大笑了一阵，并不答话，优哉游哉转身离开了。
方世玉泡浴桶中无奈地翻了个小白眼，抬头看看凌多多，问道：“叫一声‘师叔’，是不是晚上就能吃肉了？”
“用热水烫的是的筋脉，不是的脑子啊，胡想八想什么呢？”凌多多伸手摸了摸水桶里面的水，略微皱了一下眉头，道，“水都凉透了，去倒了再换一桶新的。”
方世玉这次没再哀嚎啥啥水烫要命的废话，经过三天的抗争，他已经充分意识到鬼哭狼嚎的戏码这个坏和尚面前是没有用的。
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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