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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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媳妇-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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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秋不管外面那些繁文缛节、风俗习惯,稳坐如山,继续陪着母亲说话。

直到冷景易和冷自予进来催促,她才叹了口气,依依不舍的起身,给爹娘跪下行礼、奉茶,辞行。

戴上凤冠,盖上厚厚的红盖头巾,她的人生就要迈开新的篇章。

而新的篇章,是从头上喜帕下方仅可见一尺地面的视野开始。

冷自予背起冷知秋。

“知秋姐姐,你这凤冠霞帔恐怕比你自个儿人还重。2”

“你背得动么?”

“两个你,我也背得动。”

“自予,姐姐一直想不明白,你看上去细瘦细瘦的,怎么身手比那唱戏的武生还要好?谁教你的?”

事实上,冷自予箍在冷知秋腿上的细胳膊,用力过度,疼得她直咬牙。

“当然是宝贵表哥呀。”

冷自予迎向围上来的人群。

冷知秋胳膊和背上不知被谁碰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

“自予,你走快点,最好跑起来。”

听到的人哈哈哄笑起来:“新娘子等不及上花轿了!”

“咳!”冷景易沉着脸,威严的咳嗽了一声,好歹把这混乱的场面压下去一些。

冷自予飞跑了几步,就把冷知秋送上了花轿。

冷知秋吐了口气,接过母亲递上来压轿子的那口樟木小箱子,放在身旁。

吹吹打打,鞭炮再响,外面嬉笑声一浪盖过一浪,当然不乏恶毒的流言蜚语。

她静静坐在轿中,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只是细细回想,从媒婆上门那天开始,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一个秀才会教自予习武?为什么项家的亲眷粗鄙不堪?为什么未来婆婆粗壮如牛、说话野蛮?为什么自予不识字,还说项家的人都不喜欢看书识字?她又是在哪里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选在新婚大喜的日子给她打雷下雨难看?

她不知道,凡是迎亲队伍经过的地方,有多少人夹道围观,窃窃私议,这万人空巷的程度,比苏州知府的衙内娶妻、苏州首富钱多多纳十三姨还要热闹。

“怎么项宝贵没出来迎亲?”有个大嗓门妇女失望地喊。

“就是啊,都快一整年没见着他的人影,还以为今天能看到呢……”另一个妇女同志嘟哝。

“还不是因为被戴了绿帽子?叫我我也不肯出来迎亲。”一个满脸长痘的胖姑娘愤愤然道。

……

这围观的人,十有八九是女性,可都是冲着看新郎官来的。

当然也有男子,他们就是好奇,想看看给苏州第一美男子戴绿帽的冷家美女,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虽然明知道新娘子坐在花轿里,他们是不可能看到的,但还是不死心的跟着花轿走,直追到了西城项家。

此刻,项家也已经人人皆知那个传言,不过不是桑柔禀告的,而是满院子几十桌酒席上散播开来的。

项文龙和项沈氏夫妇俩又惊又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各项婚庆程序都顾不上了,在第三进院子里逮着项宝贝问话。

外面吉时的鞭炮惊天动地,吃酒的宾客乱纷纷、鸡飞狗跳。

项家的几个下人哪里管得过来?

花轿临门,公公婆婆小姑通通不见人影,新郎官悠哉悠哉地躺在自己屋里“养伤”。

结果,竟然就没人来迎轿子,孤零零停在大门口,被围观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如此尴尬地等了片刻,冷自予等不下去了。

他悄悄进去找到桑柔,问:“桑姐姐,我表舅、表舅母还有宝贵表哥他们人呢?”

桑柔正忙着给各桌上菜,不耐烦的道:“奴婢这里忙着,什么也不知道呀。”

他心里有些受伤。昨天,桑姐姐还和他亲昵说话,今天就又疏淡得形同陌路了。

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穿一身赭红的袍子,站在门口迎宾,忙得应接不暇,几次把客人的礼单弄丢在了地上。

他上前帮忙捡起来,一边问:“三爷爷,我表舅他们人呢?”

“哎哟,你说什么?老头子头晕得厉害,听不清。”三爷爷喘着气大声喊。

看他老眼昏花、快要抽风的样子,冷自予就不再抱什么希望了,转向正在一桌酒席上吃得热火朝天、猜拳吆喝的一个三十上下的青年男子。

“表叔叔,宝贵表哥人呢?”

那叫沈天赐的男子正喝得满脸通红,兴奋上头,一把推开冷自予:“去去去,玩你自个儿的去。”又对旁边一个酒肉朋友吆喝:“来来,再来一轮,这次要是兄弟我再输,我就倒着喝掉这壶酒!”

冷自予四顾茫然,皱眉叹气。想了想,他决定先去项宝贵房间里找找。

大门外,唱礼的先生和媒婆都着急起来。

“这吉时不等人,怎么搞的?”

“就是,风流书生的案子都过去好些天了,怎么这项家人一点准备都没有的?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了成亲大礼的吉时呀!那可是关系一辈子祸福的事!”

人们议论纷纷,从对新娘子的嘲笑不满,慢慢变成了一种同情可怜。

院子里忙碌的桑柔眼角瞥过花轿的红影,冷冷笑了一下,那笑不过是抽动了一下面皮和嘴角,转眼消失。

花轿内,冷知秋不慌不忙地抱起樟木箱子……

021 初会

冷知秋淡淡地问外面的人:“离吉时还有多久?”

唱礼的李先生道:“马上就到了,真是急煞人!若是错过了,可怨不得在下。夹答列晓”

“先生,吉时为大,还是过门三礼为大?”

所谓过门三礼:下轿、登门、入堂。下轿时,新郎踢轿迎新娘;登门时,新娘要先跨过火盆;入堂比较简单有爱,一对新人相携进入礼拜的大堂,也有地方是新郎等在大堂里,新娘独自进门,风俗各异。总之,都是为了辟邪祈福。

李先生想了半天,才道:“错过吉时,这亲就结不成了,还会遭天谴,应当是吉时为大。”

冷知秋道:“既然如此,妾自踢轿门,自过火盆,自入大堂。”

等过了两年之期,她再自己离开,回到冷家,倒落得干干净净,也算有始有终,前后一致。

围观的人都惊住了。

没有新郎,没有项家任何一个人,轿门打开来……负责燃放炮竹和吹奏乐器的人都呆呆望着,不知该不该行动。

他们眼睁睁看着新娘子抱着压轿的箱子,款款步下花轿,转身踢了两下轿门,一抖裙裾,甩开一路尘嚣,却是暗香怡人,那身娇红衣袂流水般挥洒,如花绽放,属于女子的潇洒,随着这隐约的香气和一片嫣红的颜色,迷乱了世人的眼。

冷知秋微微抬起喜帕一角,仔细看了看火盆的距离,对于她来说,穿着这身繁琐的衣裙,要跨过去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她正抬脚半尺高,腰上突然一紧,还未回过神,后膝弯上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往上托,人便脱离地面,悬空而起,被一个人横抱在怀。2

那怀抱如此陌生又张扬,气息瞬间弥漫覆盖,生生封印了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她定了定乱跳的心,这才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像阳光般温煦,带着青草和野花的清香,又有些海风般的淡淡咸味。

咦,为什么会有咸味?

一阵风来,红盖头差点被风卷走。

她急忙伸手捂住,却在那一瞬间,瞥见了一张侧颜,明明肌肤呈略黑的麦色,却丝毫不影响那月华珠辉般的惊艳!线条不是很刚硬,但绝不柔软;眼角细密而长的睫毛,形成一道摄人心魄的弧度,嘴角稀薄的弯似乎含着笑,却没什么温度。

如果那一眼的容颜是划过天际的流星,那流星竟仿佛是黑色的,黑得出奇的耀眼,狷狂、魅惑、神秘,来不及探究,早已惊鸿掠影而逝。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倒抽凉气,有人在稀溜溜擦着口水,更有人在喊:“宝贵!宝贵!”

(那分明就是一票脑残粉丝=。=)

这就是传说中、她的夫婿——项宝贵?

好奇、惊艳、没看清楚……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遗憾,为什么遗憾,一时她也想不明白。

颠簸中,她知道,他抱着她跨过了火盆。

在陌生人的怀抱,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似乎硬实却不硌人的异性胸膛,热度和挤压感传来,她僵硬着腰身,惊恐地想:完了!好像……不仅仅是并排躺在床上睡觉的问题!

“娘子,我伤还未好,抱不动了,小心。”

一个略带点沙哑的嗓音,但又清晰分明,仿佛一阵风吹拂在耳畔。

随着话音落,她身上的所有支撑突然消失,腾一声掉在了地上,双脚来不及站稳,竟一屁股坐倒在地。

轰一声,宾客齐齐哄堂大笑。

没有人来帮助冷知秋站起。大家都在看好戏。

身旁的人似乎蹲了下来,在她耳旁悄声道:“二百二十二两八钱银子,果然很沉。”

冷知秋的屁股摔得有点疼,但耳畔的话语却让她更难受——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厮竟如此市侩、贪财、小气!

罢了,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她扶着箱子站起身,也是用极低的声音道:“无为梦里爱金银,王侯眼中皆粪土。夫君你——好大的胸怀。”

这反话嘲讽,听得项宝贵笑了起来。他先挖苦她,她却把他践踏得更无地自容,偏偏随口就是诗句,听着怪好听的。

“那么,娘子眼中的金银又是什么?”

总不会是粪土吧?一个精致到他难以想象的女子,眼里怎么会有粪土这些脏东西?

“多了无益、少了又不可,夫君你说那是什么?”

“钱。”

“是了,知秋眼里,钱就是钱,最公平之物,也是最不公平之物。我与姆妈有过约定,夫君若是再提银钱多寡,只会叫人低看。”

项宝贵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一分。“嗯,见识见识,果然如老娘所言,是个厉害媳妇儿。”

两人边说边走,对话声音都很轻,只让对方听到,旁人却不知他们在窃窃私语什么,只因新郎面带微笑,双眸闪闪发亮,就猜测两人在说的是什么情深意长、你侬我侬。

要进大堂行礼的大厅,先跨一道高高的门槛。

新郎温柔的伸臂扶住新娘那杨柳细腰,齐齐迈步,跨了进去。

无比协调、美好、比翼双飞、心有灵犀……

这真是羡煞旁人的一幕。

站在一旁的桑柔咬着唇,眯着细长上挑的眼,指尖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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