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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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媳妇-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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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美人“冰肌玉骨”的字眼。

冷知秋不知道他的意图,也就不去和他争辩。父亲有没有罪,完全是皇帝说了算,他想怎样就怎样,争辩有什么用?

朱鄯等了一会儿,见她不睬自己,沉着脸问:“你站这里做什么?听说项宝贵回了苏州,怎么没见到他?”

说到这里,他又拿眼角扫了扫她,暗忖,那个“怕挨揍”的天真小媳妇,还在吗?项宝贵还没动过她吗?

“民妇等一位女法师,夫君出门……‘跑船’去了。”冷知秋的目光投向城隍庙大门口,看进出的人,似乎看到冷兔带着幻灭师太出来,但又很快淹没在人群中,不见踪影。

朱鄯觉得被冷知秋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应付,十分伤尊严,皱眉走到铺子前,看了几把乐器,问那中年老板:“你这绿木胡怕是假的吧?”

老板一惊一乍的喊:“贵人客官,咱做点买卖不容易,话可不能乱说,谣不能乱造,您说咱这绿木是假的,有何凭证?您先拉上两把,听了音色再来说话。”

朱鄯冷冷道:“假绿木胡,拉了脏手。”

“你!”中年老板生气了,这鸟人也太把自己当天神了,就算他的绿木胡是假的,但也是上好紫檀木并了红木精心打磨上漆仿制出来的,音色绝对好,就算是仿制品,那也是上上等的货色。“这么一把二胡,少说也卖个百两白银,你竟敢说拉了脏手?!走走走,别挡在前面妨碍咱的生意!”

这话音刚落了地,手伸出来挥了那么一下,就被朱鄯随行的侍卫拿刀带着鞘拍下去,咔嚓一声,硬生生拍断了骨头。

“嗷——”老板惨叫着歪倒。

朱鄯看向表情惊诧的冷知秋,淡淡的道:“站在这以假充好的地方,没的污了你的品格。走,我要去一趟你家。”

冷知秋更加吃惊,“去我家?”

“嗯,是你娘家,不是项家。”朱鄯说着就当先走。

冷知秋却没动静,眼睛看着挤出人群走来的冷兔和幻灭师太。

朱鄯回头站定,脸上已经满是怒容。

“冷知秋!”

冷兔和幻灭一起看他,莫名其妙的又看冷知秋,后者只说:“我们走吧,就在前面那座茶楼。”

三人走过朱鄯和他的四个侍卫,挤在人群中,艰难前行。

朱鄯脸色发青,冷知秋回眸对他道:“家母病重,您若要找我爹说话,就一起来茶楼吧?”

也不知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个回顾轻语,朱鄯原本不悦的心情顿时轻松许多。

但凡得不到、不受其爱,偶尔一个回眸,也是珍重的。

朱鄯便带着莫名其妙的愉快,挥手叫两个侍卫去给冷知秋开道,自己紧随其后。

幻灭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他,又飞快的转回去,低头默念佛号。

冷兔悄悄问冷知秋:“他是谁?”

冷知秋道:“一个不能打听的人。”

冷兔便有些惆怅,这世上到底有多少高高在上、不能打听的人 ?'…'什么时候,他才能出人头地?

——

进了茶楼,冷景易抬头看过来,赫然瞧见朱鄯,不由得吃惊不已,忙起身远远跪下。

朱鄯走到近前,侍卫搬了椅子,他坐在冷景易面前,沉声道:“且起来吧。”

又对冷知秋道:“你和你父亲都坐下。”

冷知秋淡淡摇头:“不敢。您有什么吩咐,只管与父亲说来,民妇要带这位法师给家母看病。”

幻灭一直低着头,随着冷知秋的话音鞠躬退到冷刘氏身旁,背对着朱鄯。

冷知秋问她:“适才与法师说了我娘的病症,法师可有救治的办法?”

幻灭仔细给冷刘氏搭脉,脸色越来越凝重,良久,看向冷知秋的眼神充满了遗憾和抱歉。

冷知秋睁大眼睛,想问又问不出口,只觉得手脚都冰凉了。

冷兔在一旁瞧得明白,伸手扶了扶她的手肘,防她摇晃。

正和朱鄯小声说着话的冷景易,眼角瞥见幻灭师太的眼神,脸上变色,给朱鄯告了罪,就急问幻灭:“内人究竟如何了?法师快给她救治!”

幻灭摇头叹了口气,小声道:“阿弥陀佛,佛主度化世人,皆往西方极乐,无妄无灾,无病无痛……”

她没说完,冷景易就暴喝一声:“住口!你这妖尼,竟敢咒我妻子!”

“景易。”冷刘氏从昏沉中醒过来,冷知秋忙拉住她一只手,“娘。”她又偏转了眸子看女儿,“知秋。”

一家三口拉着手,相看心酸。

冷刘氏道:“我好似忘却了许多事,却又想起年幼时,父母抱在怀里,看见哥哥姐姐们耍闹,还听见钱塘江大潮的声音。”

冷知秋眼眶顿时红了,低头垂泪。外公舅舅们无情,自从父亲丢官抄家以来,就断了音信,自己这个外孙女儿出嫁,送了信到钱塘,也不见一个人来送礼道贺。外婆又早逝了,母亲这会儿念起小时候的钱塘,想来心里一直积郁难解。

冷景易搂住妻子的肩,咬牙皱眉。

“玉竹,想那些做什么?你该不会把你我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给忘了吧?快快好起来,我就要做苏州学政了,我们以后还可以回到从前那样安逸的生活。”

适才,朱鄯许了他苏州府学学政的职,冷景易为了妻子着想,也打算咬牙撇开成王的旧恩,效忠于眼前这个他并不看好的皇帝。

世道如戏,命运油锅一般煎熬着凡人。他不希望,就在要走向新生活的时候,妻子却离开自己!

他抱住冷刘氏的肩,手用力紧了紧。

冷刘氏将头偎在他怀里,笑笑道:“如此便好。我答应了要去佛祖和菩萨面前祈福上香,布施的银子就放在大衣橱里,就是知秋拿回来的那十几两银子。知秋,你有没有带在身上?”

她自己都忘了,出门并没有交代过这件事。

冷知秋忙叫冷兔回家去取,一边对母亲道:“娘不要着急,幻灭法师就在这里,您的心意佛祖和菩萨都会知道的。一会儿小兔取了布施的银子,知秋就去佛祖面前好好上香,保佑咱们一家人。”

……

朱鄯皱眉看着这一幕,脸色古怪,胸口起伏。

曾经,有个濒死的女子,也是这样靠在他怀里,带着太多遗憾和未竟的期待,撒手而去。

他自小死了父亲,一直由皇爷爷抚养,亲眼看着老皇帝在朝堂上听着奏议,就坐在那把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咽了气。而这个抚养他长大、又把至高无上的权柄交给他的老人,却又恰恰是害死他心爱女人的罪魁祸首。

一个人死了,看似是一件简单的事。

留给活着的人,却是万般复杂的滋味,久久不能平复的心。

——

冷兔去了冷宅翻大衣橱,把上方屉里的那只包袱都找过了,哪里有什么银子?倒是冷知秋几件旧衣裳,让他出了好一会儿神,正伸手摸着那光滑如水的绸缎,杏姑进来道:“小爷,您要找的银子,想是被昨晚上闯进来的那个大姐儿偷走了,奴婢瞧见她从里屋跑出来的。”

“偷走了……?!”

冷兔皱眉苦恼,冷家大娘那么可怜的状况,他要是空手回去见冷知秋,冷知秋该多伤心失望。

这么想着,他急忙又跑去香料铺子。

等他拿着从香料铺子挪来的十八两银子赶到城隍庙街茶楼时,却见冷景易抱着冷刘氏枯坐,表情呆滞,冷知秋伏在冷刘氏腿上呜呜哭泣,轻柔的衣裙和长发落在地上,娇弱可怜得让人揪心。

喝茶的客人们纷纷注目观看,各自摇头。

那边茶楼的堂倌见是死了人,便想来驱赶,但一看那凄惨的景况,也不由却步。更有朱鄯的四个侍卫凶神恶煞的瞪着,他就更不敢吱声了。

朱鄯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家三口,静静等他们。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如此不吉利的场面,完全不应该继续待着,不过他任性惯了,侍卫们也不敢多嘴。

冷兔将银子收进囊中,快走几步,弯腰轻推了推冷知秋的肩,小声道:“知秋姐姐?你别哭了,我们去上了香,就把你娘送回家要紧。”

冷知秋微微抬起头,看着母亲膝上衣裙那一摊濡湿出神。

冷兔盯着那颗被青丝长发披垂的、千娇百媚的脑袋,迟疑的伸出手,要去抱起她的肩,扶她站起来。

一只大手猛的抓住他的手腕。

他看向朱鄯。朱鄯冷冷的目光毫不客气。

冷兔便收回手,撇着嘴角轻嗤了一声。又不是你的女人,我也只是想扶她站起来而已,你充什么大头?

朱鄯被他的表情激怒,也为自己下意识的出手拦阻懊恼,冷冷的吩咐:“将这小孩打出去。”

四个侍卫立刻有两个举刀鞘去打冷兔。

冷兔大喊:“知秋姐姐,救命啊!”

冷知秋头疼的皱眉,咬唇站了起来,脸上腮边还挂着晶莹的泪滴,她拿手帕捂着,对朱鄯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哪里得罪了您,您念在他年幼无知,饶了他罢?”

“哼,你说饶便饶么?”朱鄯保持着面无表情,胸中的怒气却已平复。

冷知秋垮下肩,也没心思再求他,转向父亲道:“爹,我去替娘把香烧了,佛祖拜了,便来接娘回家。”

说着就随着逃出茶楼的冷兔,也出了茶楼。

朱鄯抖着下巴,猛的将一只茶杯摔在地上,霍然起身。“冷知秋你给我站住!”

听到这声呼叫,冷景易干涩的眼珠子一轮,稍微恢复了一丝清明,看着朱鄯问:“您呼喝微臣的女儿做什么?”

朱鄯正不知所对,却听茶楼外一阵喧哗,大呼小叫,随后兵勇冲进来,将茶客全部赶了出去,到朱鄯和冷景易这边,傻住。

随后,胡一图急匆匆小跑着进来,打眼一看,急忙跪倒在地,五体投地的磕头不止:“微臣罪该万死!皇上,微臣率领衙门有司去了北城迎接紫衣侯大人,才得知皇上您也在苏州……”

“行了!”朱鄯不耐烦的打断他,脸色黑沉沉。

只见茶楼外兵器铿锵的声音响过,突然一片安静,一个银袍常服的翩然身影悠闲的跨进茶楼,玉带短刀,一身清雅,远远就给朱鄯抱拳弯腰行了个礼,正是紫衣侯梅萧。

朱鄯垂眸不睬梅萧。他才私出宫几日?远在淮安的梅萧便知道消息,追到苏州来,令国公父子还真是手眼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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