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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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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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他们都长大了,一个个都至纯至孝,倒也觉得上天待她不薄。
  “我在羹汤里加入了白木耳,对化痰止咳有效。”曦凰正端了金花瓷盅,突听身后传来碗盏坠地敲碎的声音。
  息国夫人只手按住胸口,眉头攒起,脸露痛苦神色。曦凰忙上前探看,一手替息国夫人轻揉着背脊,“母亲,你是哪里不'炫'舒'书'服'网'吗?”
  息国夫人脸色苍白,靠着床栏微微阖目,一手按住心口揉捏,喘息道:“方才突然一阵心悸,胸口隐隐作痛,现在好些了。”
  心口作痛的滋味曦凰是领教过的,这病可大可小,“再请大夫来为母亲诊治一下吧。”
  息国夫人却摇头,“没什么,稍作休息就好了。”
  “那我再去熬一碗药来。”曦凰替息国夫人拉好被衾,走到桌边收拾食盒。
  恰在此时,珠帘外匆匆而来一人,正是侍候息国夫人的贴身丫鬟,“夫人,宫中有人过来传话。”
  东宫殿内,一片凄风惨雨,满殿众人静的不出一丝声响,窗外雨声湍急,刷刷抽打在琉璃重瓦上。
  皇上和太子身上朝袍未曾换迭,静静坐在椅上,太子双手撑膝,半低着头,瞧不见脸上神色。皇后站在帘拢前,焦切的往内殿张望,回眸时正好见到淑妃局促的站在殿中一角,淑妃见到她眼中狠厉神色,惊慌的低下头。
  又过半刻,珠帘终于被人打起,几名太医鱼贯而出,皇后忙上前询问太子妃状况,就连太子亦从椅上紧张站起。
  “回禀娘娘,老臣等已经尽力,可惜未能保住太子妃腹中胎儿。”说话的是太医院中有妇科圣手之称的胡太医,既是他说的话,别人再无半分可以质疑。
  太子双手在袖中紧紧攥起,眼中阴霾翻涌,“太子妃身子如何?可会留疾?”
  太医恭敬垂首:“太子妃原本体弱,这次出血大伤,恐怕得费些心思好生调理,否则……”太医欲言又止,皇后已瞧出话中端倪,心中惴惴颤动,太子却连声追问,太医抹了把额上虚汗,回道:“否则只怕再难有孕。”
  太子一下子僵住,如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耳畔瓮声作响,脑中只剩空白一片。
  皇后狠狠拂袖,目光似刀般剜向瑟缩殿中的淑妃,切齿斥骂,“贱人!”
  淑妃惊惶害怕,眼泪扑梭梭的滚落衣襟。
  太子排开众人,一人当先入了内殿,殿中昏暗,沉沉药香中还有挥散不去的血腥气。侍女端走了满盆的血水,血中似乎还有一团肉块,太子看了眼,顿觉刺目,心中疼痛如绞,那本该是他们的孩子。
  太子妃静卧榻上,长发披散满枕,脸上苍白无色,阖目的样子寂寂如睡莲。太子坐到榻旁,抬手轻拢她鬓角散发。纤密浓长的睫毛动了动,她幽幽睁开眼,深褐色的瞳仁里映出他伤心欲绝的脸孔。
  “旻晗……”她轻声唤了他的名字,语气细弱,“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再也说不出其他,一切的一切,再说也只是枉然,泪水悄无声息的淌过眼角,掩入发鬓。
  “我们还年轻,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太子握住她削瘦的五指抵在颊边,脸上硬是撑出微末笑意,“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将养身体。”
  忽而有温热的液体沿着指尖滚入掌心,是……他的眼泪?
  她第一次发现如他这般骄傲高贵的男子也会伤心而至哭泣。
  “旻蕊。”从帘外传来焦切呼喊,太子从床榻上起身,退站在一旁。
  息国夫人由曦凰搀扶,踉跄走入殿中,衣摆上还留有雨水痕迹,长长裙帛在玉砖地上拖出蜿蜒湿痕。
  “孩子,你怎会这样。”息国夫人坐倒榻旁,握着太子妃的手,泪水无声溅湿了被衾,脸上悲伤与痛惜交织,同太子妃苍白容颜相映,也不知哪个更显得憔悴。
  “或许,这就是报应。”太子妃喃喃自语,目光茫然的望着悬帐上垂着的紫玉丝络。
  “姐姐,你不要胡思乱想。”曦凰跪在榻前,用指腹拭去旻蕊脸颊上的泪水,感觉到她肌肤冰凉的温度,语声哽咽,“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许多许多的孩子。”
  旻蕊侧过脸看她,唇角勾动,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泪水几欲夺眶而出。此刻,她恨极了那个多管闲事的耶律宝隆,那个爱美逐欢的肃王,甚至恨极了自己,空有一身功夫却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着她们受人欺辱,而束手无策。
  “曦凰。”旻蕊轻声唤她,含着泪水的眼瞳中有抹坚定的光彩,她用极细极低,几乎只有曦凰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就算让我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的。”即便一早知道会有今日失子之痛,她还是会设计昌平,还是会让她代替曦凰远嫁出番。对此,她从没有过犹豫。
  “姐姐。”曦凰从衣襟内掏出一方贴身带着的绢帕,绢面上绣了两朵相依相扶的菡萏,暗喻她们姐妹会一生相互扶持。这是旻蕊送给她的及笄礼物,她一直小心珍藏着。
  “这块帕子你还留着,真好。”她虚弱的微笑,大约是疲累极了,她闭上了眼。
  曦凰眼中闪过云涌,她扶膝起身,回头看到太子站在宫窗下,隔着珠帘,那颀长身影显出几分落寞。她走过前去,一手打起帘子,对着太子道:“是昌平对不对?”她已全然忘记礼数和尊卑,胸中只余下怒火几乎将她烧为灰烬。
  太子转眸看她,冰冷的脸上再无任何的表情,只有那双透着血丝的眼瞳中有泯灭不去的恨意。
  曦凰攥着珠帘的手狠狠一拂,转身大步踏去。殿外,皇帝和皇后愕然的看着德凝郡主如旋风一样刮出东宫,不足半刻,太子疾步而出跟了上去,内侍手足慌乱的打伞跟上。
  皇帝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也忙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东宫殿内的人潮退了个一干二净。
  淑芳殿内的宫人已被遣尽,大殿上空荡荡的,琉璃宫灯垂曳檐角被风吹得在空中飞旋打转,雨丝扑进门槛,沿着砖上花纹流淌开来。
  昌平换上了公主的紫纬深衣,头上凤鬓嵯峨,珠玉玲珑,端端是个国色天香的天之娇女。她手中轻摇纨扇,坐在殿中凤榻上。看着曦凰浑身湿透的走入殿中,唇畔勾笑,挑出几分讥嘲。
  惊雷震动,闪电蓦地划过,劈亮了半边天幕,曦凰一步一步朝昌平走去,身上雨水沿着衣衫褶皱滴在玉阶上,顺着她的步子,拖出一条笔直的线。
  “听说那个贱人的孩子没了?”昌平用纨扇半遮了脸,阴恻恻的笑着,现如今的她如疯魔了一般,哪还有公主的半分矜贵温顺。
  “你说谁是贱人?”曦凰走到凤榻前,居高看她,语中杀意凛然,脸上却是在笑。
  “你说呢?”昌平半仰起头,挪开脸前纨扇,对着曦凰吐出恶毒语言,“不就是你的好姐姐?这次没要她的命,真是可惜呢。”
  “啪嗒”一声,绡纱纨羽的轻扇被人狠狠投掷开去,玉柄扇骨敲到青纹地砖上,顿时摔作两截。
  “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么?”昌平漫不经心的抬手轻掠鬓角,齐整容冠,看也不看曦凰。
  “东旻瑶!”曦凰突然唤她的名字,昌平冷眼斜睨她,斥道:“本公主的名讳也是你等贱民可以随便唤的……”语声未落,曦凰已扬手朝她脸颊上掴去。
  “啪”的一声清脆,伴着珠玉坠地的声音,昌平白皙粉颊力透五个指印,头上鬓发也被打了半散,唇角上渗出半缕鲜血。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曦凰,眼中惊怒交加,“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还需要挑个黄道吉日么?”曦凰冷笑,反手又是一巴掌。
  昌平双颊被她打得通红,如同敷了半盒胭脂,“你大胆!我堂堂帝姬也是你能动手的?”
  “帝姬?”曦凰大笑出声,似乎是她讲了个十分有趣的笑话般,“你这时倒想起自己是帝姬了?为国出番的时候,怎么没听你想起自己是东朝帝姬,于国有推卸不开的责任?”
  昌平恨声,眼眶逐渐泛红,“要不是她,出番的人绝不会是我。”
  曦凰俯下身,目光与她平视,声音轻缓,字字却如淬毒,“那又怎么样?最后下旨让你出番的还不是最爱你的父皇?可惜,可惜你没我命好,有个爱我更甚自己的姐姐。”她收声,满意的看到昌平眼中绝望,“或者我们也可以说,天家无亲恩,在你父皇眼中,你也只是个东西,随手可丢,随手可抛。”
  若非皇帝旨意,谁能逼她远嫁出番,若非太子暗中相帮,肃王又怎会看到她的舞蹈,昌平被她触痛心事,蓦地从榻上惊起,看着曦凰的眼中神色变幻莫测。
  “曦凰!”太子的声音传入殿中,他似乎也是匆匆跑来,蟠龙绣云的明色朝服上溅染了湿痕。他走到殿上,将曦凰拉离玉阶上的凤榻,恰在此时,皇帝和皇后也刚巧而至,连德妃也来了,最后跟着的是淑妃。
  淑妃一进殿中就见自己女儿双颊红肿,呜咽了一声哭着扑上前去将昌平抱住,昌平见皇帝和皇后来了也不见驾,只冷睇着曦凰,目光一瞬不瞬。
  德妃见状,已知其中原由,八成是德凝郡主为姐抱不平,愤而打了昌平公主,她心中冷笑,率先发难,“昌平乃帝姬,金枝玉叶,怎能随意被人掌掴,这分明就是不将皇室放在眼中,是想造反么?”德妃一出口便先按了个忤逆不尊的大罪给曦凰,于情于理,曦凰都是有错的。
  曦凰眼睛半眯,眼风斜扫了一下德妃,刚想开口,太子已经先一步的将她护在身后,冷冷开口:“昌平是我打的,德妃的意思,是我也想造反了?”
  德妃怔住,万没想到太子居然挺身回护德凝郡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入殿前谁也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昌平……
  “昌平,到底是打了你,如实说来,自有皇上为你作主。”
  “够了!”皇帝一声怒喝,如雷霆震耳,连淑妃的抽泣声也止住了,“你们还嫌不够乱吗?”
  众人垂首,再不敢多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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