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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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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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昀由侍女带着来到偏厢,屋内烧着火炉,一室温暖,侍女奉茶上来,凤昀静坐良久,这才等到曦凰,她换了正装朝服,绾上发髻,贴额黄簪珠花,容颜精丽,妍色无双。
  凤昀起身相迎,曦凰淡淡一笑,拂袖邀他落座,“昭阳已去了你府上,难道没碰到吗?还需劳烦你亲自来一趟。”曦凰端起手旁茶杯,掀盖轻拂茶汤,“是有什么事吗?”
  “昭阳正在我府上,只是有些东西我要亲自交给你。”他一本正经的说,神色肃重,如同在讲什么军国大事一般。
  “哦?”曦凰侧眸望他,微微挑起眉梢。
  凤昀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红色血玉递到她面前,“我此去北方与帝都遥隔千里,这玉中有我的血,或许对你有用。”
  曦凰看了眼那块玉,原以为只是雕作精美的玛瑙,可听凤昀这么说显然并非如此简单。她并不接过,声音凉凉的问道:“是他跟你这么说的吗?”
  他没有回答,而沉默就是他的答案,“卓如只是为你好。”
  她还是不接,凤昀就固执的伸着手,在这尴尬的僵持中,曦凰别转脸嗤笑一声,“我还死不了,不用如此谨小慎微。”
  凤昀凝眸细细看她,眼中光辉明灭不定,他不由分说的将玉佩塞到她手中,“送不送在我们,收不收在你。你不爱惜自己,神仙也没法子。”他起身就往门口走,衣袂拂动,玄色锦袍上的金纹麒麟熠然生辉,似欲活过来一般。
  曦凰握住那枚血玉,温润玉身贴在掌心,竟然越来越热,“你手怎么了?”她突然如此问道,从进屋开始至后来他的一言一行,他左手所表现出来的姿势都极其别扭,曦凰眼神如炬,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他不发一言的闷头往前走,曦凰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肘,掀起衣袖往上拉,整个人顿时一震,他手腕上裹了一层厚厚绵纱,饶是如此,其间仍有猩红渗出,可见所受伤口应是很深。
  “何必如此。”曦凰眼眶一热,无比愧疚的低叹,为自己刚才对他的冷漠态度而后悔不已。
  “皮肉伤而已,没什么,早习惯了。”他说的仿佛无所谓,抽回手,拉下袖子,仍不忘细心对她叮嘱,“把玉佩随身带着,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我们就会回来的。”
  曦凰捧着那块血玉,玉上雕有一只张翅的凤凰,唯一奇怪的是那凤凰有九只脑袋,或狰狞或高贵又或安详,各有不同,九凤竟有九容。在日光下,玉身里的血似乎都在流淌。这里面蕴藏着的都是凤昀的血,也只有他的血能抵耗她身上煞气。他毫不计较得失的为她作了那么多,或许,注定了她这辈子要亏欠他许多。
  再抬头时,这才发现凤昀早已走远,她只能看见他的一袭衣袂袍角转过抄手小廊,片刻没了踪迹。
  出征那日,曦凰没有去送他们,却换了平常百姓的衣服,带着昭阳坐在距离朝阳门最近的硕澜阁的四楼,可以居高临下俯瞰全军阵容。
  皇上一身明焕龙袍站在阁台上亲送大军出征,伴在他旁边一身朱红紫衣的应是左相李隆绪。禁军列道两边,甲胄鲜亮,数千铁骑肃然立在台下,绣有‘凤’字的黑面金字大旗猎猎招展在风中。
  凤昀褪下明织朝袍,再次穿上银光雪亮的铠甲,他踏上楼台,单膝侧跪皇上。皇上展开黄绫宣读出征诏。
  宣召毕,凤昀双手碰过诏书,站起后回身转向三千铁骑,握诏的手擎指向天,台下顿时响起山呼万岁之声,铿锵之音仿佛能透云穿日。
  曦凰半眯起眼,看着凤昀挺拔如松的伟岸背影,手中捏着的那块九凤玉佩被她紧攥在掌心。跃马征尘,他们将共同开辟一个新的盛世时代。
  可笑的是,这一切并非他们所愿,不是他的宏图大志,不是她的心心念念,可命运却将他们栓在一起,推着他们走往这条路,成王败寇,生死赌命。
  “老大也随凤将军一同出征了。”昭阳扶着窗棂,声音淡淡传入她的耳中。
  “恩,有他在,完颜澈会有所忌惮,一切都将事半功倍。”曦凰默然良久,终于如是说道。
  昭阳转过头,又道:“凤昕也同他们一道去了。”
  曦凰怔了怔,迎上她探究的目光,仍旧平静道:“离开帝都,未尝不好。”也不知将来,这里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能走一个是一个罢。至少留在凤昀和夜箴身边,会比在这里安全多了。
  “但愿是我多想了。”昭阳望向银练潮水般的铁骑缓缓出城,伴随着号角声,压住到了嘴边的一声叹息。

  念君愿

  韶华如水,转瞬匆匆,倏然间已过了三个多月,寒冬悄然而逝,春回大地。
  赵太后已然全部归政,德凝郡主只管署理粮草配给,并不插手朝中的事情,似乎皇权已经统拢到了东朝皇帝手中。只是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会有密折送呈至安国侯府,那些都是凤昀和夜箴在朝中布下的人脉,层层叠叠的权利交织,朝堂跌宕起伏,曦凰不用自己去看,都已了若指掌。
  皇上毕竟年幼,虽每日朝会太后,但比起以往的事必亲问,而如今很少再提了,就算探望太后也只是闲话家常。曦凰明白他急于脱离太后独政握权的心态,但毕竟他才十五,又因为是崇正帝最小的皇子,从小备受宠爱也不用担负继位的责任,闲暇只以兴趣读书,哪曾学过帝王术数。太后虽是才女,出身名门,对于治国之道未必能给多少意见。皇帝似乎更偏重听取朝臣谏言,而其中又以左相李隆绪最会揣摩圣意。
  从小养尊处优,不曾面对叵测人心的少年天子哪里分辨得出什么是真才什么是假学,他只看得到李隆绪帮他把朝堂治理的水波不兴,一派祥和,根本未曾发现繁华底下的满目疮痍。
  “这李家可真够跋扈的,连赋税都敢动脑筋。”昭阳冷笑,将手中一封密折递给曦凰,“用朝廷的粮养他们的兵,算盘打得可真好。”
  曦凰只扫了一眼,便将之搁回案上,“作茧自缚,以为稳坐外戚之首就无人能拉他们下来了么?”
  “那我们?”昭阳将桌上几封摊开的密折理好。
  “现在由李隆绪掌理赋税,只要别动到军队头上,随他们去搞。”曦凰漫不经心的将毛笔濡湿,在宣纸上画着一株雪梅,“边关如何了?”
  谈及此,昭阳拍掌道好:“节节制胜,我军已夺下了延津、伊侗和烝吉三城,过不久军报便能抵京了。”
  过此三城,后面就是嘉陵关了,只需夺下这个险隘,西北诸省将能有十数年的安稳日子可过。只是曦凰不认为完颜澈能轻易的让凤昀得逞。
  完颜澈,那个心坚如铁的男人,有着雄心抱负,良将美才,百万铁骑,明明可以用他的智慧撼动这片富饶江山,成就不世伟业,可偏在不对的地方遇到了不对的人,注定了他的一腔宏图之志只得付诸在北地荒漠的山野间。
  果然,三日之后,捷报传回帝都,皇上龙心大悦,下旨厚赐三军将士,并命凤昀乘胜追击。晚上在皇宫置宴,曦凰应邀列席,看到皇上喜不自胜,与群臣把酒言欢,俨然是胜券在握的样子。曦凰自顾倚案喝酒,听着李隆绪在那里大放厥词,说着一应奉承的话,无非是把皇上往高处了捧。
  “皇上乃真命天子,四海咸归,天下臣服,指日可待,这等不世伟业必当流传千古。”李隆绪举杯敬词,慨然说道,千古以来,多少王侯将相想要开疆拓土,踏平突厥土地,收复这万顷草原,可从来无一人可成。
  四海咸归,天下臣服这八个字说来简单,实则重逾千金,要让那些桀骜不驯的突厥人俯首称臣谈何容易。
  曦凰听着万人众说一词,为皇帝歌功颂德的样子,低头冷笑。
  佳音过后便是一阵子的沉寂,凤昀率大军并未一味追击,反而屯兵观望起来。即便皇上几道旨意颁下,凤昀也以圣旨不达三军为由,拒绝贸然进攻。
  逐渐的,帝都里传出右相拥兵自重的传言,而这种不堪的话虽不能光明正大的搬上台面来说,但私底下非议者不少,曦凰自然知道这话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李家掌国内财税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饕餮之心,他们的手不由自主的要伸往军队,而在此之前,手握重兵的凤昀自当是他们第一要除去的。
  那日朝会,曦凰被召入列,大庭广众之下,皇帝竟然婉转询问她凤昀到底有何用意,谁都知道安国侯府与右相府走的很近,问她似乎理所当然,连皇上竟也这么问。
  “皇上可会领军打仗?”曦凰立在丹阶之下,仰面直视帝座上的少年皇帝,语声沉稳。
  皇上摇头,曦凰回望殿中朝臣,“请问诸位大人,里面可有谁打过仗?又有谁同突厥交过手。”一句话,顿时问得人哑口无言。曾与突厥交过手的老将大都退野还乡,青年将领中曾独掌一军的只有凤昀、楚桓和曦凰。前面两人正在北关,而后者正在大殿之上诘问众人。
  “兵者,诡道,我想右相大人的用兵之术不会比诸位差才是。”她冷冷一席话既简单,又让人无法辩驳。
  李隆绪并不想与安国侯府正面交锋,是尔他只是垂首不语,既然他都不说话,旁人更不愿开口,作一只探不清前路的出头鸟。
  曦凰环伺殿上见无人说话,转身朝御座上的皇上一礼,“皇上英明,自有圣裁。”说话间,缓缓抬起头。
  分明是跪在殿下的人,可那双眼为何如此睥睨傲然,仿佛将面前所有万物都视若尘埃,皇上悚然一惊,竟惶然的别过脸,不敢再去看她。
  流言非议还未止住,前线却又出了大事,东至安河,西至岭北,只要与突厥毗邻的土地上都驻守重兵,可千里防线溃于蚁穴。凤昀明明节书下令各城守关隘按兵不动,决不可贸然出兵,却仍有人急于立功,置他军令不顾,乘隙想要偷劫突厥临近城关,却没想到那本就是突厥设下的障眼法,以虚藏实,打了泽州一个措手不及,十数万突厥铁骑如天降神兵,硬是将东朝铁桶般的防御冲出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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