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那边顾钧已经睡下了，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颜佩如每天也会从家里带饭菜到医院来，这些日子以来她对顾晓颖客客气气，也邀请过她和他们一起吃饭，不过顾晓颖倒没答应过。一来是一种姿态，原本她对颜佩如她们家就没什么好眼色，要是吃了东西倒又觉得有些拎不清，二来看多了电影电视剧的她还怕投毒之类的神马呢。
“你怎么还没回你的安源去？整天在外头晃荡你们老板不炒你鱿鱼啊？”顾晓颖一边浏览着菜单一边打趣道。
夏呈挑的是一家川菜馆子，说是看她最近比较暴躁，还想看看火山喷发。
“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时刻工作在第一线！”夏呈有些闷闷的说道，“就市中心的凯悦，那上上下下好几百口人呢，这么个大单我也得跟紧啊。”
“怪不得和叶乾信混在一起，那家酒店是他的哦。不过……话说你不是精算师么，什么时候沦落到要来拉单啊？”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悠闲的问道。
话问出口之后顾晓颖也立刻觉得有些不妥，还好夏呈也没说些肉麻兮兮的话，只是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说：“有的吃你就住嘴吧！”
顾晓颖默默的想，知道夏呈喜欢自己，但是偶尔和他出来吃顿饭也不算罪大恶极……吧。
吃完了夏呈开车问她要送她去哪里，顾晓颖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回家睡觉不去医院了。
整天在医院里霸着人家顾全的老爹不让人家顾全见爸爸……这算什么事儿啊。她想，感觉自己到底算是个厚道的人。
“顾晓颖，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之后，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吧。”送她到小区外面，下车之前夏呈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她装作没有听懂，并且佯装恼怒：“会不会说话啊？你希望这边多快结束？”
夏呈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侧过脸来，对着顾晓颖露出一个已经算是十分勉强的笑容：“不是别的事情。只是到时候答复我，到底接没接受我。”
顾晓颖沉默。
她在这边呆了大半个月，夏呈从那天晚上知道她父亲病重之后，也一直在这里陪她。在这里“陪”的意思不是说整天在她跟前晃悠，但是只要她有需要，还没等她说出这需要是什么，这需要又需要谁来帮忙，夏呈就出现了。
甚至连老爷子那边都知道，有一次老爷子和老太太专门打来电话问候顾晓颖她爸的身体状况，夏呈知道之后居然第一时间跑到她面前来澄清那不是他说出去的。
说实话，私底下顾晓颖真的挺感动的，但是在感动的同时又直接怀疑夏呈是不是曾经有过很多老爸病的快要死的女朋友。
秦矜一开始也是每天打电话过来问候，顾晓颖想到那天在机场看见的漂亮的混血姑娘和叶阿胖口里的漂亮小混血正太，马上就觉得没意思，即便之前觉得秦矜是个多好的人现在都不愿意多说话。这样的情况多了几次之后，秦矜大概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礼貌的问候还是会有，但是频率降了很多。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对夏呈点头，说：“好。”
回到家里，她看见妈妈在房间里看电视，于是也爬到床上，搂着妈妈问：“妈，我问你个问题。”
“说吧。”
她皱着眉憋了老半天才问道：“你爱顾钧那老头子么？”
妈妈只是微笑，却不说话。
于是她又换了一个问题：“那我问你，现在顾钧躺在医院里，你会不会觉得……呃，有点觉得他过得还是太好了，什么报应都没有？”
她其实想过很多次，要是现在病入膏肓的顾钧身边没有仍守在床前的第二任妻子和宝贝儿子，只是孤单一人，她可能会暗爽很多。她承认自己有些恶毒，虽然这仅止于想象。
顾晓颖原本就不是很擅长于表达，但这样的对话母女间还是能在一瞬间就理解。
顾妈妈笑了笑，然后又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慢慢认真地说：“嗯，我也觉得他过得太好了些。明明是病得快要死的人，还整天把我的女儿霸占了去。你一年回来陪我的时间都没有这一个月来陪他的时间多。”
“喂！我要听真话！”顾晓颖开始耍赖。
“我有一个这么好玩的姑娘，再要求什么可就是贪心了。”
顾晓颖其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妈妈有没有爱过顾钧，但是有一点她知道，自从顾钧住院起，妈妈就没有去看过他。她倒觉得妈妈不是因为面子什么的所以不去，只是因为不愿意看到顾钧病入膏肓的样子。
和顾全很像。她想。
***
在距离新年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顾晓颖在这边的事情也终于告一段落。
葬礼依照顾钧生前的嘱托没有办得很隆重，事情都是颜佩如一手操持的。顾晓颖在葬礼的时候出现在了现场，但是还好她是女儿，大部分事情都不需要她来做，她只要在现场表示她在就可以了。
但是顾晓颖却是被顾钧要求在火葬场按下火化按钮的那个人。本来这些事情轮不到她来做，所以原本最应该按火化按钮的那个人也因为这件事每天对着顾晓颖“嗖嗖”的放着眼神冷箭。
所以在晚上葬礼的事情差不多都完了之后，颜佩如请顾晓颖一起去吃个饭顾晓颖没有像前几次一样拒绝，而是很爽快的答应。
她知道，颜佩如肯定还是因为恒聚股份的事情对她心有芥蒂，顾晓颖觉得，自己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机会，能不能说服她让出股份，就看今天晚上了。
在顾钧死后宣布遗嘱的时候，顾晓颖才知道，顾钧留给她的股份不是叶乾信说的40％，而是顾钧手上所有恒聚的股份——60％。
简单来说，就是顾钧没有把传说中剩下的那20％捐给公益机构，没有把那剩下的20％发给这么多年来跟随他的功臣们，没有把那剩下的20％给妻子的哥哥。而是把这剩下的20％连带着一开始的40％一并给了顾晓颖。
当得知这个之后顾晓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如果说她得知这么个情况十分沮丧显然是虚伪并且装13的，谁不喜欢钱啊，没钱的喜欢钱，有钱的希望更有钱，这是人之本性。但是顾晓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有文化有素质的人，看到了这些股份应该思考点别的，比如说，60％的股份势必会比40％的股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为了杜绝被武力威胁的可能，顾晓颖在去饭局之前还是给夏呈打了个电话，让他陪自己一起去，理由是“给你个机会看看你前女友的姑姑、表弟、舅舅，当然了，还有可能有你前女友的爸爸”。
虽然夏呈在电话那头表示听到这样的话十分愤怒，但是还是在饭局前开车到了顾晓颖家楼下接她。
到了饭店之后发现颜梵她爸没有到，在座的只有顾全、颜佩如，以及颜佩如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舅舅。
颜佩如看到顾晓颖进了包厢马上热情的站起身来迎接。
“晓颖来了啊，我们都在这儿等你来呢，来了就点菜吧。”
其实整个晚上都是颜佩如和她的哥哥俩在那儿唱双簧，顾全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是觉得难堪还是怎么样，总之话没说几句，菜也没吃几口。
夏呈一个外人在席上也觉得尴尬得够呛，所以只有顾晓颖一个人还能微笑着听他们两个在那儿大谈特谈他们对她顾晓颖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对她是有多么的关心，简直和自己家孩子没什么区别。
还好顾晓颖自认脸皮够厚，知道人家这么有恩于自己以至于三生三世报答不清却也还能面不改色的直接说：“两位先停一下，我原本还以为吃这顿饭是为了恒聚的股份，现在看来不是，那我就放心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话一出口对面的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呵呵”假笑了几声，颜佩如率先说：“晓颖，我知道，我当年对不起你妈妈。可是……我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你妈妈也肯定能理解我为了顾全做出的一些伤害她的事情。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我没有错啊，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上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对不对？所以，你别怪阿姨了好吗？”
站在你的立场上，我十分不能理解。顾晓颖心想道，如果站在颜佩如的立场上，她根本就不能理解颜佩如为什么会把顾全生下来。
和顾钧这个有妇之夫之间的事情好歹还可以用年轻时情不自禁一时冲动什么的来解释，那生下顾全又是为了什么？
“妈，你别说了好不好？！”一直以来一直有些懦弱的男孩子，今晚被母亲要求一定要到场，可是现在面对颜佩如的那些话，终于忍受不了的大吼一声，然后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就跑出了包厢。
坐在一边一直很尴尬的夏呈终于有了点事情做，因为和顾全还聊过一回天，所以对这个男孩子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当下就站起身，一边向包厢外走去一边对众人说：“我出去看看。”
两个人出去之后，颜佩如和她哥哥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顾晓颖觉得大概是因为他们终于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顾晓颖十分识趣，拿起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包准备出去：“我也出去看看。”
颜佩如依旧是一副慈祥和蔼的好长辈模样，完全忽视顾晓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晓颖，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也比顾全他强多了，现在顾全他爸爸又走了，我们母子俩只能靠娘家了，我没什么关系，你就当是可怜可怜顾全吧。”
我没什么关系——她在心里默默的重复颜佩如的这句话，一边还是忍不住拿眼睛往戴着鸽子蛋、拎着LV的颜佩如周身瞥去。
噢对，还有颜佩如用的VERTU法拉利限量款。
粗神经如顾晓颖，是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在不久前自己还对着颜佩如彻底翻脸，而现在没过多久她依然能够理直气壮的开口让自己把股份让给他们家。她只觉得这是她们颜家人特有的逻辑。
“顾钧生前也不止恒聚这一家公司啊，剩下的全都留给顾全了。你们也说了顾全这孩子性格容易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