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鸾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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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鸾孽-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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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为了你,谁又甘愿大热天里来回奔波?”
  听闻朗星此言,鸾夙不免有些诧异。她自九岁起与朗星相识,对方还比她小一岁,两人自小玩在一处,朗星俨然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祸头子,时常惹得坠娘头痛。若非瞧着他女旦唱得极好,人也生得俊俏,只怕坠娘早已将他贱卖出去。也正因如此,在鸾夙心中,朗星一直是个不懂事的弟弟,然而今日听了他这番话,她才发觉,从前的混世魔王如今业已长大了。
  鸾夙霎时感慨万分,又听得朗星笑道:“你这样好,今日必能觅得良人。”
  “但愿如此。”鸾夙亦报以微笑。

  此言方毕,鸾夙的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只听一个丫鬟在外唤道:“鸾夙姑娘,该上场子去见客了。”
  鸾夙闻言从梳妆台前起了身,脚下却忽然踉跄一步,险些摔倒。朗星眼明手快,出手相扶,那掌心的温热之意隔着夏日的轻薄衣衫传到鸾夙臂上,隐隐教她觉得安心。
  鸾夙深吸一口气,款步出了房门,屋外已有两名丫鬟侍立两侧,喜气洋洋地问候着:“恭喜鸾夙姑娘。”
  鸾夙点点头,穿过连廊,施施然登上了大堂的台子中央。堂内花客见她登台,立刻爆发出一阵赞叹之声,其中不乏淫言秽语。鸾夙充耳不闻,兀自坐定,一曲《长相忆》从她指尖缓缓流淌,口中和歌亦随之而出:
  “一杯酒,两行泪,三生有缘知与谁? 
  四季名艳绽娇蕊,颜色虽好,五六年妙姿憔悴。 
  化七分尘土,作八分流水。 
  曾记后羿射九日,十世相约,嫦娥空对冷月泪空垂。 
  百千心伤强欢颜,万寸肠断论是非。 

  万千爱意不复归,百只画舫,几人心碎? 
  十里长亭十里相随,纵九天玄女,遗恨人间。 
  八月处处飘香桂,七船莺声惹人醉。 
  六朝旧事,五重滋味,四方花客三载去又回。 
  诗意烟花人亦美,月下追芳,誓不负胭脂柳眉。 
  两地离人,秦楼女痴心不悔。 
  奈何戏梦一场,盟言只在罗帏。”


 日期:2013…07…24 12:02
  曲并非阳春白雪,辞亦是旖旎艳丽,这是正统文人口中的“淫词艳曲”,然配合今日的挂牌之举,却应景之极。
  曲是古曲,辞是新作。鸾夙忽然想起了作词那日的情景,她从一数到千万丶再从千万数到一,绞尽脑汁想要添上一个“亿”字,然思虑半晌,却不得其法。当时是那卧榻养伤的手机公子悠悠道:“这词不若就叫《长相忆》。词中无『亿』,才得相忆。”
  一语惊醒梦中人。
  鸾夙从前务求事事圆满,也因此常累己身,她从未想过,有时独缺一处,亦是缺憾之美。正如这首词中无“亿”,却得了名字《长相忆》,反而更令人拍案叫绝,口齿留香。
  事事未必求满,正如日月常有盈缺。

  此时堂中好似都沉浸在了鸾夙的思念与哀伤之中,沉默经久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她知晓今日一曲已达到目的,至少能令在场众人对她平添几分怜意。这便足够。
  鸾夙抬首看向二楼小包内,台子正对的那个包厢里,气氛影影绰绰,看不见贵客模样,唯见坠娘立在厢门处,正探出半个身子,朝她微微颔首示意。
  能令坠娘亲自相陪,那厢内的客人定然非富即贵。
  鸾夙又将视线调至别处,却恰好听到一位伶倌在後台细着嗓子道:“待鸾夙姑娘歇息片刻,再与各位客官献上一舞。”
  堂内又立刻爆发起一阵欢呼声,鸾夙却淡淡扫过堂下花客,并未退台。她看着那些男人的双眼,其中有惊艳,有亵渎,有爱恋,亦有淫艳。她忽然自觉有些悲哀,如若今日挂牌不能觅得有心之人,她便一生都要在此操持皮肉丶卖笑为生。
  鸾夙心有不甘,就连方才弹唱时的哀戚之色亦渐渐变得凌厉起来。她瞧见台後朗星正焦急地冲她摆手,示意她下台换装,可她实在不愿再去迎合这些男人们了,连敷衍也不愿意。
  鸾夙低眉想了片刻,施施然对着台下娉婷见礼,道:“今日鸾夙挂牌,多谢各位捧场。只是鸾夙之舞,自此只为良辰知己而跳,恕今日不能示於人前,万望见谅。”言罢已再行了一礼,抱着琴转身朝後台走去。
  堂内的反对声丶质疑声立刻响起,其中不乏咒骂言语,道是鸾夙自命清高,又道闻香苑食言而肥,安排了鸾夙一舞,却临时反悔。
  鸾夙好似没听见这些声音,只自顾自下了台,抱着琴匆匆往屋内走去。朗星在身後唤她几声,她都不予理睬。刚走到屋前,却听一严厉的女声喝道:“鸾夙!”


 日期:2013…07…24 15:51
  鸾夙回首问候:“坠姨。”
  坠娘平日里妩媚至极的容颜此刻显得异常冰冷,抬手便要朝鸾夙面上打去,然而掌风接近她面颊之时,坠娘却忽然停了下来,收手看着她毫不畏惧的神色,心中生出不忍之情。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误入风尘,心不甘情不愿地开了这间青楼替人卖命。如今自己习以为常,难道还要这如花似玉的姑娘也像自己一样吗?她已为她觅得後路,又何须对她如此严苛?更何况眼前这孩子本就是相府千金出身,那矜贵的骨气早已融入血液之中,在这烟花柳巷已是委屈至极,又如何还能强求其他?
  坠娘如此犹疑了片刻,但见鸾夙已跪倒在地,诚恳请道:“求坠姨体恤,鸾夙甘受责罚,只是不愿再强颜欢笑示於人前。方才一曲已然足够,若为鸾夙知音,必知鸾夙之意。”
  坠娘俯首瞧着地上语气铿锵的女子,终究叹了口气:“我又如何舍得罚你了?即便狠下心重罚,只怕外头那群客人也不舍得。起来吧!”
  鸾夙捏着裙裾从地上起身,感激之言尚未出口,却见一个丫鬟急急匆匆朝自己跑来,边跑边道:“坠妈妈,大事不妙!镇国王世子与国舅之子,为了争夺鸾夙姑娘初夜,已经在堂上打起来了!”


 日期:2013…07…25 09:25
  这一次他也恼了,连忙将云辞从地上扶起,焦急地问道:“挽之,你哪里不舒服?腿上还有力气吗?”
  “我没事。”云辞倚着沈予的搀扶站起来,脸色依旧不大好。
  沈予忙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了两粒药丸。云辞毫不迟疑地送入口中,吞咽而下。
  沈予这才转首看向□初,额上已是青筋暴露,对她厉声呵斥道:“你还杵着做什麽!赶紧去推轮椅过来!”
  □初被沈予的暴怒震慑了一瞬,连忙起身往书房方向跑。
  与此同时,云辞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蹙眉对沈予道:“你疾言厉色什麽?她并不知情,是我自己要走路的。”
  沈予闻言,愧疚之馀更添恼怒。他眉峰紧蹙,一张棱角分明的俊颜已变得深邃而严肃:“你逞什麽强!若不是我随身带着止疼药,你怕是要疼死在这里!”
  云辞别过脸,不去看沈予的愧疚与惊怒,目光淡淡不知落在何处:“是我私下停了药。”他沉默一瞬,又补充道:“我不想一辈子依靠轮椅与拐杖。”
  “挽之……”听闻此言,沈予几乎要落下两行男儿清泪。多年前的历历往事再次涌上心头,那种自责丶愧疚与亏欠,无人能够体会。
  他沈予自问光明磊落,生平唯一的混账之处便是风流成性。除此之外,也算称得上顶天立地,在这京州城内,向来是别人亏欠於他。
  欠他的钱,欠他的人情……然他唯独欠了一人,竟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大熙王朝自开国以来便荣授的离信侯府,迄今已传承数百年的离信侯府,南北两国君主都要给以三分薄面的离信侯府,这唯一的嫡出世子,被他年少时的一个玩耍之举给毁了!
  每每想到此处,沈予都恨不能残废的是自己!如果要他付出自己的生命来换回云辞一双腿,此刻他会毫不犹豫!
  可终究是没有这个“如果”。
  他便也只能时刻活在痛苦与自责当中,还连累了文昌侯府上上下下,欠了云府天大的人情债。
  哪里又能还得清呢?“文昌侯”的爵位不过是南熙君主所赐,北熙是不承认的。又怎比得过数百年的政商高门,南北两国都费心拉拢的离信侯云府?
  自己近年来流连烟火之地,以美色与美酒来自我麻痹,归根结底,这便是最最根本的缘由。
  深得神医的真传又如何?潜心研制疗方又如何?沈予不求起死回生的妙手,只求能治好一个人的一双腿。
  但到底只是个奢侈的妄想。


 日期:2013…07…25 09:26
  楼上发错了。啊啊啊啊啊勿看!!!!!!

 日期:2013…07…25 09:26
  第6章:挂牌之夜(二)
  “什麽?”坠娘闻言,立刻蹙眉惊呼。
  那传话的丫鬟此时已一阵风似的跑了来,边喘气边点头:“千真万确!”
  彷佛是为了应证丫鬟的话,大堂方向忽然响起了喧哗之声,且愈来愈大,愈来愈嘈杂,待到坠娘反应过来,已能隐隐听闻器皿落地的声音,想来应是有人开始丢盘子丶摔桌子了。
  从前闻香苑里亦曾有人闹过事,然而皆是小范围,且客人身份并不贵重。此次若当真如这丫鬟所言,乃是镇国王世子与国舅之子相争,那他们当中任何一人都不是闻香苑敢开罪的。此事倘若不及时处置,只怕整个闻香苑上下都要遭殃。想到此处,坠娘面色已变:“我去看看。”
  鸾夙亦有些担忧:“我随你去。”
  坠娘朝鸾夙摆了摆手:“此事本就因你而起,你若去了,才是乱上添乱。好好在房内候着!”言罢又指了指那丫鬟:“你随我去。”
  丫鬟点点头,忙跟着坠娘一路小跑而去。鸾夙听着愈渐增大的吵嚷之音,已能想像出大堂此刻到底闹成了何等模样,心中不禁有些自责。鸾夙缓缓推开自己香闺的房门,唯有祈祷今晚之事勿伤人命,否则她的罪过便大了。
  至此一刻,鸾夙才深深感受到了七年半前,她阴差阳错来到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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