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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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传-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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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对此(杨、常的专横——引者)虽也如梗在喉,但他念及杨、常的才干和他们追随大帅的功绩,总是心存余虑,委决不下。最后,于凤至为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在大帅灵前占卜算命,以求天意。

一天傍晚,少夫人着人布置好灵堂,摆好桌案,点起香炉,然后请来赵四,讲明原委,于是张学良手执一块银元开始卜算。他们约定,连抛三次,若是三次银元的袁大头都朝下,就谋杀杨、常;如果朝上,便不宜杀戮。卜卦时,于凤至站在方桌旁极为紧张。张学良抛了一次,朝下;第二次,依然朝下;待抛第三次时,银元噹啷一声,落到了桌子底下,于凤至随眼望去,心头倏然一惊,原是大头朝上落在了地板上。这时,只见站在桌子对面的赵四弯下腰,去捡拾银元,于凤至望着她心里怦怦直跳。赵四看了于凤至一眼,待放到桌面上时,仍是大头朝下!于是,于凤至高声叫起来:“又是朝下!”

张学良见此结果,回转身朝大帅灵堂深深一躬:“这乃是天意!”于是,在一九二九年一月十日,张学良便以“破坏统一,阻挠新政”的罪名,枪杀了杨、常……

这两桩大事之后,于凤至渐渐对赵四产生了好感。看出她不仅耿耿忠心,全力扶佐张学良,而且柔中有刚,具有中国帷幄之才。她觉得张学良年少气盛,身边的确需要这么一个既精明又贴己的人物。在日常生活上,于凤至通过细细观察,也认定赵四的投奔张学良,的确是倾心钟爱,人家身为大家闺秀,处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妇地位,既无怨言,又能宽容忍让。赵四的这种脾气秉性,逐渐地赢得了于凤至的敬重和喜爱。她觉得,赵四的很多才干,是自己所不能取代的,如果自己能和赵四配合起来,一内一外,自己管帅府内务,让她帮助汉卿协理政务,二人一心,鼎力相助,这不仅可以使张学良免去内顾之忧,更会帮助他的事业龙腾虎跃的!③

赵四小姐的聪明和虔诚(赵四小姐初入帅府的境遇,父亲声明使她精神受到的打击,也使张学良深感不安,但为保持家庭的和睦,似乎也无法作出其他的选择,他早也说过,他们的结合“将没有夫人名义,对外国称她为自己的秘书;对中国人称之为侍从小姐。”这些她都不计较,对爱情毫不动摇),得到了令人欣慰的报偿,从此以后她不再顾影自怜,过那种深居简出的幽居生活了,而是在大帅府终于有了一席之地,算是初步站住了脚。而且,处境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这以后,也还遇到过一些风波和困难,但她对张学良却始终是情有所钟,坚定不移。从这时起,直到西安事变前的七八年间,她与于凤至一直同张学良生活在一起,再也没有分离。① 王益知:《张学良外纪》,载《社会科学战线》1985年第3期。② 赵春江、窦应泰:《少帅夫人》,吉林人民出版社1987年6月出版。③ 赵云声:《赵四小姐与张学良将军》,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1986年10月出版。

“九·一八”,“九·一八”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张学良喜欢跳舞,爱看戏,对音乐、歌曲并无多大兴趣。但这支凄切、哀婉的歌,却真正拨动了他的心弦。那字字血、声声泪的歌词,那满含深情、悲壮苍凉和令人心碎的曲调,常使他歌未罢,热泪流。

是的,往事如烟,历历在目,忘不了,忘不了,他永远忘不了那个阴暗的秋季,那个风云突变的最黑暗的夜晚……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是中国近现代历史上一次令人震惊的民族大浩劫的开始,是中国人民的空前严重的国难。

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非自三十年代始,早在上个世纪末的中日甲午战争时就开始了。他们对台湾、澎湖列岛的霸占,对旅顺、大连和南满铁路的掠夺,对无辜的中国居民的血腥屠杀,就已将他们的狰狞面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1928年的皇姑屯事件,他们用阴谋手段炸死张作霖,实际是武装吞并东北的信号,是欲乘乱占领东三省,只是由于当时东北当局的镇静,制造了张氏轻伤未死的假象;同时日本统治集团也没有完全准备好,才未酿成大乱。

但日本人鲸吞东北、亡我中华之心未死,在此之后,它仍继续加紧扩军备战,准备进行新的更大规模的侵略战争,加之自东北易主,由少帅张学良执政后,始终奉行反日爱国政策,他“修建与‘满铁’(日本经营的南满铁路的简称)并行的铁路,以期夺回失去的铁路权益,改青天白日旗,拥护统一。这些爱国行动,在日本军阀看来,都是反对和伤害日本的具体表现,是绝对不能允许和容忍的。乃下决心采取措施干掉张学良,把中国的统治权驱逐出东北,实现其侵略野心。”①另方面,我们也必须看到,1929年末,资本主义世界爆发了持续较久的经济危机,日本首当其冲,国内政治经济形势混乱,民怨沸腾,为了摆脱自身的困境,它加快了侵略中国的步伐,悍然于1931年秋发动了“九·一八”事变,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这个惨痛的历史教训,罪魁祸首是日本军国主义者是无异的;而蒋介石的妥协退让,一再下令不许抵抗,终于铸成大错,也是负有重大责任的。但他却总是错误归别人,功劳归自己,甚至让张学良当他的替罪羊,这当然是很不公平的。但大敌当前,军人守土有责,张学良始而经不住蒋的拉拢引诱,不顾东北存在的危险状态,移兵关内,造成东北边防空虚,留下后患;继而完全听命于蒋介石,领兵入关,卷入内战的漩涡,长期远离自己的根据地,进驻北平,乐不思蜀,也是不能辞其咎的;说他是迫不得已,完全是奉命行事,丢失东北似乎是莫可耐何,有苦难言,无可指责,把过失全推到客观方面,显然也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

当然,话又说回来,对此也不能绝对化、简单化。张学良的“东北易帜”,以及“武装调停”中原大战,从维护国家统一、避免战乱、以利于人民休养生息这个角度看,还是应当肯定的;对于他在这方面的积极的贡献,完全抹煞,也是欠妥的。同时,也还要看到,张学良在这个时期虽然有些消沉,但他的爱国思想并未泯灭。在那个多事之秋,尽管他身患重病,一直住在北平的一所医院里,但他对家乡、对地处边陲的东北地区的局势,特别是日本人的动向,仍然是密切注意的。不料,蒋介石却反其道而行之,竟指示对日军的任何挑衅不许抵抗,这不能不使他大惑不解,甚为惊诧。与日本帝国主义誓不两立、对他们的挑衅和侵略行径一向深恶痛绝的张学良,怎能设想让他在敌人的进攻面前打不还手、甚至干那种委曲求全、妥协退让的可耻勾当呢?可是蒋介石的指示和电报就放在他面前,正所谓白纸黑字,军令如山,作为军人,又怎能违抗上级命令?所以一个时期以来,他的病情虽有好转,但思想上的苦闷,却更加重了。赵四小姐看他精神萎靡,郁郁寡欢,怕这会使他的病再加重,所以总想法劝慰,有时也陪他出去走一走,以求散心解闷。可是那时日本帝国主义得寸进尺,东北时局不稳,就象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他的心情怎能舒畅得起来呢!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这时,蒋介石要在石家庄与他会见,张学良只好乘车前往。

这次会见不是在宾馆,而是在列车上进行的。当时,蒋、张二人的专车并停在一处,张即下车,独自登上蒋的专车。

说起来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然而实际却是千真万确的,就是在这样一个冷冷清清的火车站的一角,在一节很不显眼、不大为人注意的车厢里,蒋介石向张学良面授机宜,进行了一次不寻常的谈话。

读者也许会问:此话怎讲?回答也简单,说它不寻常,主要是指这次会见的突然性和他对时间地点的选择,而谈话的内容却并没有多少新东西,蒋介石无非是对张学良放心不下,提醒他日本人很可能挑起更大的冲突,但我们绝对不能打,并把他那套“战必亡”的论调重述一遍,给张学良再打一次“防疫针”而已。因为在他看来,中国国弱民穷,不论在哪些方面都是不能与日本人相比的,不抵抗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如若抵抗,就会家破国亡。所以,日本人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并特别强调对日本的侵略“我们不要还手”,“如果我们还手,在国际上就讲不清了。我们不还手,让他打,在国际联盟里好说话。”这使张学良颇感为难。他唯蒋之命是从吧,实在于心不忍,同时也会落下骂名,甚至成为历史的罪人;如果拒绝听从,就是违背中央命令,得罪了蒋介石不说,还会使东北军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这次在石家庄的匆忙的会见,他从蒋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摆脱困境的妙策,反而更加重了他的不安。赵四小姐见他自打从石家庄回来后,就心神不宁,总象有什么心事似的,就关心地问:“汉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张学良摇摇头,却不说话。

赵四小姐是何等聪明的人,她的眼睛比镜子还明亮,张学良有什么心事,怎能瞒得过她?她这时虽然不能完全猜准,但也知道了个十之七八,她认为这肯定与石家庄之行有关,所以,又问道:“那你是怎么了?是不是东三省出事了?”

张学良不想把事情说破,只摇头苦笑,象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四小姐见他这样,越发觉得事关重大,而必须让他把实情讲出来,也好有个商量,所以进一步询问道:“在石家庄委员长跟你谈了些什么,是不是挨了他的训了?”

“挨训,不,不,”因对前不久的那次谈话想不通,这些天一直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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