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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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传-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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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年轻的张学良洞察幽微,沉着冷静,认为保存实力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所以力主息战议和,退兵关外,而且行动愈快愈好。张作霖如果听从了儿子的建议,不是犹犹豫豫,而是抢在日本人阴谋付诸实施之前赶回奉天,这一震惊中外的谋杀案也并不是不可避免的。遗憾的是,他过于自信了,总认为他有几十万军队,日本人虽然可恶,但还不致于会直接谋害他的性命。所以,他总是忠言逆耳,不把这当回事,认为谁想打他的主意,并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在几经犹豫之后,终于同意离京返奉了。但却坚决反对改变返奉路线。他错误地认为,明人不做暗事,他并不是被打败了,而是为了国内和平,主动返回东北的,所以他不能灰溜溜地走。当然,若认为他心里很踏实,毫无一点顾虑,那也不是事实,可惜的是,他的释疑不是靠科学地分析判断,而是把宝押在虚幻的占卜和运气上(“他非常迷信,逢有大事必卜卦决疑。这次回东北也是如此,找来在府右街的他所信任的卜卦之士张半仙摇卦,以选择出行的良辰吉日。张丰仙说当日下午七时动身为吉时,张作霖毫不思索就决定当晚即1928年6月3日下午7时离京返奉。②张作霖是六月三日离开北京的,这无分歧,但他究竟是几点动身的,却说法不一此为一说;另外也有不少人说是半夜或“六月三日凌晨1时15分”③等),怎么会不出问题呢!

在离京前的一天晚上,张作霖与儿子曾有一番不无隐忧的不同寻常的谈话,把张氏父子,特别是张作霖的心态,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了:

……张学良先把关内各派势力说了一遍,摆出不退出关外的利害关系,并分析了美国、日本在明争暗斗,他们都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势。

张作霖听着,捋捋胡子说:“难道说他们尖,我们傻,我们肚里比他们肠子弯弯少,我们在军事上有足够的力量。”

张学良这才凑近说:“知彼,还要知己。大帅,我们的军心不稳,有动摇。”

张作霖再也坐不稳太师椅子了,双腿一弹跳下地说:

“咱爷们这棵大树还撮着,猴孙就要散吗?!”

张学良把两手一掐拢说:“眼下国民军、北伐军牌子挺亮,对我们冲击太大,如果我们退回关外,东北这块地盘就是一个圈。”

“我懂!小六,咱们爷们有不得不出关的苦衷。我不离京,一切妥协和其他事件均无从说起,对头吧?”张作霖说完直叹气。

张学良连连点头……

张作霖又叹口气说:“这走要有个走法。”

张学良说:“齐恩铭曾有密电,称‘老道口日方近日来不许行人通过,请防备!”

“这里离总站很近,是南满路与京奉路交叉点,我看日本人不敢在这里胡闹。”张作霖又吸口气说:“最近收到密探的情报,日本人可能要对我采取行动。”张学良表情严肃地说:“日本人狡诈多端,不能不防。”张作霖沉思片刻,说:“日本人惯于诡诈,真的加害,谅其也不敢。”

说着,他撸起袖子来。

爷俩研究了回奉天的路线。张作霖随手拿起一张纸,一扯两半,用红笔分别在上面写了“汽”和“火”,然后揉成两个纸球,在手心里摇摇,扔在桌子上,笑着说:

“讨个吉利!”可他并没有立刻拣起纸团。原来他打算乘汽车取道古北口出关,可公路坎坷不平,一路上要吃很多苦,怕受不了;乘火车又怕发生意外……他用手指把两个纸团扒拉得直打转转,抓起一个纸团,慢慢地展开一看,字在背面。他没有立刻翻过来看,而是轻轻地把纸往桌上一拍。

张学良伸手把纸翻过来,一看是“火”。老子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就这么定了,火车走!”④

照说,卦卜了,字也测了,张作霖可以放心回家了,怎么心中还有些不安呢?是不是他有了什么不祥的预感?这他没有同任何人谈过,而且不久就遇难了,所以这恐怕是很难说清的。不过,有一点则是清楚的,即尽管有风险,而他却无意改变初衷。可张学良就不同了,对父亲的决定他虽然没有再多劝阻,但却仍然很不放心,他始终认为,父亲是不应该坐火车回去的,而应改乘汽车,并且轻车简从,由不大为人注意的古北口出关,取道热河,秘密返奉。这条路线是在奉军控制之下,这样人虽辛苦点,安全是有保障的。可张作霖却觉得这样未免太小家子气,他不想给人造成他是被人家赶走的所谓败军之将的印象,所以不管谁劝,他都听不进去。当然,他也作了防备的,如多带卫士,增岗加哨,严加戒备等。另外,行期保密,如对外说是6月1日动身,实际是6月3日才启程,并不断变更车次,究竟什么时候到达沈阳,并没有个确切的时间。

然而,很遗憾,这种种防备都已经过迟了,因为日本关东军早派特务潜入北京对张作霖进行严密监视了,他的一举一动日本人都了如指掌。

但张作霖却还蒙在鼓里。战争的失利,形势的逆转,使他的撤离笼罩着一种冷清和不祥的气氛。但爱讲排场的张作霖还是不忘前呼后拥,还总想即使是引退,也总要走得气派一些,所以他的专车浩浩荡荡,共挂有二十多节车厢,他本人携眷乘坐的是前清老佛爷——慈禧太后的豪华花车。据张怀英老人谈,那花车车箱内,“装潢极讲究。一间大客厅,一间大卧房,车内全用金黄色丝绒装饰、窗帘、座椅皆为黄色。当时马夫人随行,在卧房内为父亲烧烟泡”。为安全计,花车特意编排在整个列车的中部,前后方的车厢,坐满了随行人员和全付武装的卫队。为防不测,在火车前面,还特设置了压道车,谁想在路轨上做手脚,也是很容易发现的,真可谓严加防范,周密布署,想得够周到了。但也正象俗话所说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或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有人处心积虑要对某个人进行暗算,有时确实是防不胜防的。

原来,就在张作霖准备退回东北时,以村冈长太郎为首的日本关东军司令部谋杀张作霖的“皇姑屯行动”绝密计划也正在加紧策划中。最初,他们是准备派一个叫竹下义晴的参谋去北京刺杀张作霖。也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关东军司令部高级参谋河本大作,获悉这一特殊使命后,河本似乎表现了异乎寻常的关注,对竹下说:“最好不要干没有用的事情,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在华北方面,果真有能够完成那样大胆谋略的可以信赖的人吗?很不放心。万一(搞糟)的时候,如果不让国家和军方承担责任,而只以个人的责任来结束的打算办不到的话,那么虎视眈眈的列国一定认为好极了,不知会怎样乘机指责呢。让我干吧,别无他途。你若是去华北,要一直径去北京,详细侦察张作霖的行动……通知我就行。”

河本大作谋刺张作霖的绝招是炸车。

竹下义晴到了北京后,很快便将张作霖将乘火车返奉的计划电告河本,河本立即行动起来,炸车地点他最初选在京奉线的巨流河铁桥,因此处有中国军警监视,怕露马脚,所以改在皇姑屯车站。这里是南满铁路与京奉铁路的交叉点,在离车站不远处,有一个三洞桥,由日本人控制的南满铁路在上面,京奉路在下面,因为桥上是由日军警戒的,便于他们作炸车的各种准备,所以就把这里作为炸车的地点。

在这之后,河本在三洞桥附近设了岗哨,实行戒严,任何人不得靠近。然后调来工兵,放置炸药,安装电动引爆装置,并在一僻静处设立了瞭望台。河本为保万无一失,还计划若爆破失败,便设法使列车脱轨颠覆,并立即让一队伏兵冲过去将张杀死。而在这一切准备就绪后,还特地将两名中国乞丐(原为三人,其中一人逃跑了)先行杀死于桥下,将他们伪装成所谓“南方的便衣队员”,在作案后被炸死的样子,以转嫁罪责,掩人耳目。三年后的“九一八”事变,日本关东军也是采用同样手段,密令其守备队自行炸毁沈阳北郊柳条湖附近一段路轨,反诬中国军队“破坏”,并以此为借口,开炮轰击东北军驻地北大营,并向沈阳大举进攻的。历史严峻地证明,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是很凶恶的,他们为了迅速占领东北,进而吞并全中国,无所不用其极,是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会施展出来的。

张作霖的专列是6月3日夜离开北京,开往关外的。

那是一个多少还有点凉意的夜晚,月明星稀,冷风习习。

张作霖是在随行人员的再三催促下,才怀着怅惘和依恋之情与中南海告别的。当时他是“乘坐由奉天迫击炮厂厂长沙顿(沙顿系英国人,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炸掉一支胳膊,都叫他缺胳膊。他用一支胳膊开汽车,开得很好)驾驶的、在英国定做的大型厚钢板防弹汽车,颜色为黄色,驶往火车站。”⑤那个当儿,车站上静悄悄的,也许是戒备森严的关系吧,除了有一小部分暂留北京的官员在此恭候,以便送行外,车站上是看不到在平时那种熙来攘往的热闹场景的;给人的印象是行色匆匆,神情沮丧,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情景,这就不能不使古老的北京车站那偌大的月台上,更显得寂寥萧索,呈现着在兵荒马乱年代所特有的那种仓惶、沉寂和凄凉的景象。

当然,要说完全没有一点官场的礼仪和送行的气氛,那也不太符合实际,这也正象司马桑敦刻意描述的:

一九二八年六月三日深夜,北京城的上空,万里无云,月明如镜(正当阴历的四月十六日)。由西城后沟沿的顺承王府到前门东车站,沿路上奉军的卫队,岗哨林立,警备森严。

午后一时十五分,大元帅张作霖的车队到达了车站,军乐队立刻奏起音乐。车队中的第一辆车是军政府总理潘复,他首先下车,接着是各部总长、侍从武官,以及其他重要府院的文武百官。张作霖的座车是第四辆的黄色大桥车,他下车时,着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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