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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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喘息-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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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打响。一个女子争夺洛鱼的一半,因为洛鱼有一半属于她;另一个女人争夺洛鱼的另一半,因为洛鱼剩下的一半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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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柴熄灭,硝烟散去。

  洛鱼抬头望着满天星斗。

  “你很累吗?”岑水明狡黠地问。

  “先前很累,但是现在,”洛鱼笑着说,“战争已经结束。一个女人走了,另一个女人大获全胜。”

  岑水明给洛鱼点上烟。由于心底里战争的突然爆发,洛鱼忘了点烟。

  岑水明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洛鱼把手指向北天门。

  “你明白了吗?”洛鱼接着说,“或许你还不明白。那里有颗最亮的星星。它正闪烁血光。”

  “谁的鲜血?”

  “不知道是谁的。”

  岑水明再给洛鱼点烟。因为得意忘形,洛鱼的烟早已熄了。岑水明拍着洛鱼的肩膀,说:“兄弟,你成熟了。成熟就是把自己身体虚弱的一半隐身起来,单用强壮的另一半去拼杀。成熟就是把别人的腿打断,接在自己腿上使自己增高。成熟就是把自己的血肉熬制成蜡烛,照耀别人的前程,同时要让周围的人都知道,你就是那根蜡烛。”

  岑水明接着说:“成熟就是把县长的女儿搞到手,前途和钱途都不焦不愁了。”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笑罢,他又说:“你那个准岳父大人厉害呀!连县委书记也不放在眼里。说实话,我倒佩服他,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不误。”

  洛鱼说:“覃益民的事我是不关心的。我看上的是他的女儿而不是他的权力和金钱。”

  岑水明说:“兄弟,就别在我面前扯白了吧!你把叶玉清真给忘了吗?鬼才知道!好了,咱们就不说你的准岳父大人了。”

  洛鱼嘲弄地问:“老大,是什么风把你吹调了头呢?你不是要为320万布坪人民伸张正义吗?”

  岑水明说:“有一个叫程宝林的诗人写道:‘如今狼已经越来越少,荒野里尽是人在嗥叫’,过去,我认为这家伙是在写环保,现在才明白,他是在写人世。兄弟,不调头不行呀,做记者这行当像行船,如果对风向不敏感,船早就沉没了。去年,仁镇那次严重的车祸事故,死了二十几人,是你给我搞的线索,想起了吗?”

  “我当然记得。”

  “兄弟,就是那次,让我找准了风向。你不知道,我熬了一个通宵,洋洋洒洒搞了个新闻特稿。第二天一早,就匆匆赶到《丁江日报》报社总部,毕恭毕敬地将稿子递给了主编。那老头戴上眼镜瞅了半天,像看他的秘书小姐一样看着我,连连说‘精彩,绝妙’ ,说完,便把我的稿子丢进了纸篓。我又气又急地问,‘主编大人,枪毙了吗?!’主编皮笑肉不笑地说,‘枪毙了。’我问,‘为啥?’主编说,‘昨天晚上有人打招呼。’我再问,‘为啥?’主编说,‘快给我发支烟。’我把满包烟递给他,他点了一支,冲着烟圈说:‘这是重特大交通事故,如果媒体曝光,就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岑水明接着说:“兄弟,你懂不懂‘吃不了兜着走’,这句话艺术呀!经典呀!可能是别人吃不了兜着走,也可能是我吃不了兜着走。我对这老头佩服之极,便请他泡了一回酒吧。老头看在酒吧小姐的面子上,帮了我的忙。他说,‘你在报纸的第三版搞个小栏目┅┅’”

  洛鱼打断了岑水明:“是不是《丁江日报》上那个‘我用记者的真诚和良知向你保证’栏目?”

  岑水明说:“你怎么知道这狗屁的真诚和无耻的良知?”

  洛鱼说:“你一提,我就想起来了。那个栏目的内容是市民有困难,就找你岑水明,然后由你转告政府相关部门。能解决的,就登出来。解决不了的,就把问题放进纸篓,让问题永远是问题!”

  岑水明一拍大腿,说:“聪明!全他妈解决些鸡毛蒜皮的事,某街道的下水道未加盖呀!某家小孩得了感冒没钱医呀!某家的母猪想找一头良种公猪配种呀!某商场在卖过期的饼干呀!这个栏目一开办,反响极好。首先是政府官员高兴,他们觉着正在替广大老百姓解决实实在在的问题,所谓群众利益无小事嘛。其次是主编高兴,主管部门的领导天天在大会小会上表扬他。再次,老百姓高兴,他们说‘烧香找到庙门啦!’我岑水明就是他们的庙门。当然我也高兴,稿费和奖金哗啦啦地响。”

  岑水明说完,往后背一靠,大叫:“老板,掺茶!”

  洛鱼又问:“水名,有山的鸡场怎么样了?”

  水明笑着说:“还不错。前不久,我又去了一次。有山现在什么也不缺,就缺钱和情人。”

  洛鱼也笑着说:“有钱了,情人是小菜一碟。问题是他缺啥子钱?”

  水明说:“周转资金。现在办企业,光靠积累发展,永远做不大。”

  洛鱼说:“你可以帮忙想点办法。”

  水明说:“我上他那儿去的目的就是帮他想办法。我准备在《丁江日报》上给他做一篇报道,然后争取政府部门的无息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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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鱼说:“这事办得怎样了?”

  水明说:“报道已经写好了。有山说明天上午十点钟准时把钱打在我的帐上。”

  洛鱼说:“老大,是不是太黑了,连兄弟的钱也要吃?!”

  水明说:“兄弟,这是行规。现在卖淫行业也有行规──仁镇不得低于25元,沙丘县城不得低于50元,布坪市区不得低于80元,谁破坏了规定,就是扰乱市场,就要被赶出卖淫队伍。记者这个行当规定更严格,那篇宣传报道5000字,不得低于5000元。1个字1元钱,这是最低标准。”

  洛鱼说:“给多少钱,只有你们两人知道,别人怎么会晓得?”

  水明说:“天知,地知。你以为这钱我能一个人独吞?我只分得到一半,剩下的一半归领导。归领导的那部分领导也不能独吞,领导还要拿出其中一半给他的领导。他的领导也不能独吞,还要拿出他的一半给他的领导┅┅”

  洛鱼说:“到哪级领导为止呢?”

  水明说:“直到某个领导认为他分得款额的一半不足以打动他的上级就算终止。所以说,获取不义之财人数多少取决于资金基数。这个课题值得一百名社会学博士来研究,意义重大呀!”

  洛鱼不想继续问了。他自个儿点了一支烟。他正在缭绕的烟圈中思考他身边的一切,和他的女人,和他的未来。

  看来,我只能跟着这个叫覃瑶的女人走了。洛鱼想。一想到这个女人,她说过的话便在洛鱼的脑子里咕咕地冒出来:“没有行动就是最好的行动,算一句吧。你的铺垫有多厚,你的作为就有多大,算一句吧。按我说的去做就不会走弯路,又算一句吧。”
沸腾的烛液
每天下班时,文茜总会绕个圈子走到洛鱼的办公室前,冲着洛鱼喊一声:“洛科长,下班吧!”喊完之后,她的脚步还会停留那么几秒钟,做出有话要说的样子,却一次也没说出口来。洛鱼想,你还是去对刘成龙说吧!我这人眼中掺不得沙子,对女人要求高,对自己要求低,只要女人在浑水中蹚了一趟,我就瞧不起。自从文茜莫名其妙地与刘成龙这个嫖瓜好上之后,洛鱼对她就不愿再用好词好句了,就好像鲜花插在牛粪上之后鲜花也跟着臭了一样。一转念,又觉得这想法太可笑,这鲜花本来就不属于你,变香变臭与你和干。

  话虽这么说,洛鱼还是会站在阳台上目送着这个女人的离去。这个曾经与洛鱼撞个满怀的女人,这个曾经给洛鱼予以赞许的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总让洛鱼的心里不是滋味。

  洛鱼把累留到晚上。

  用岑水明的话说,洛鱼正用自己的血肉熬炼蜡烛

  回到家里,洛鱼把白天收集的资料往桌上一摊,忙碌起来。秋老虎施着淫威,根本没有松劲的迹象。蚊子是这个季节里最大的敌人,总在眼前风情,就像红牌楼里的小姐一样。那叫声也让人受不了,“嗡嗡嗡”“嗡嗡嗡”,就像飞机起落时发出的噪音。李素容也成了儿子的敌人,先是不停地叨念“这天好热哦!好热哦!”好像洛鱼的神精末梢感觉不到热似的。过了一会,又说“你爸怎么还不回来” ?好像丈夫在纸箱厂里找了个小蜜,正在办公室缠缠绵绵卿卿我我忘了回家一样。洛德昌刚回家,李素容又大嚷大叫:“鱼娃,吃饭了!”洛鱼说:“等一会儿。”她又说:“今天晚上煮的是刀削面,再不吃就腻了。”吃完饭,洛鱼便回到房间继续奋笔疾书。李素容又像幽灵一样溜进屋来,趴在桌上看儿子的稿子。她不识一字却看得津津有味,好像在看她未来媳妇的照片。

  果真没有猜错,李素容开口问了:“是不是在给瑶瑶写情书呀”?

  洛鱼在心里嘀咕道,天啦!这是什么年代了,还写情书。跟玉清谈恋爱的时代才写情书,现在是发短信。说不定几年后还会出现什么新玩意儿,连短信也不用发了。当然,说不定将来某个时候,男女之间只要一想念,直接弄床上,像“富岛”公寓里那样的能激发起无穷情欲的温床。

  洛鱼说:“妈,这不是写情书,这是写人事管理分析报告。”李素容可不管什么报告不报告,只知道大儿子现在跟自己搭话了,沉闷心头的问题哗啦啦倒了出来:“鱼娃呀,你也不小了,你也应该考虑考虑你的个人问题了。你和瑶瑶之间现在怎么样啦?” 

  洛鱼没好气地说:“上床了!”

  李素容的眼珠子立即不转了,傻愣愣地看着儿子,好半天才会过神来,轻轻地问儿子:“你说什么?”

  洛鱼大声地说:“我们已经上床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李素容惊得目瞪口呆,大约过了十秒钟,又战战兢兢地问:“床上留点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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