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观主义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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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观主义的花朵-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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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听说你的故事了!”

  “是,我没法原谅他们。”徐晨竟说了这么一句,我取笑他的念头顿时没了——怎么回事?徐晨对任何人都很少说原谅不原谅的话,他记仇的时候不多,也就谈不上原谅。我知道有人对他作过比这过分十倍的事儿,他都能一笑置之,况且大钟是他从小的朋友。

  “我在大堂等着的时候,看见大钟一晃而过就觉得不对劲儿,过一会儿又看见了阿九,手里举着个摄像机在那儿拍呢。我站起来想走,他们在后面跟着。他们怎么能这么干?我还把他们当成好朋友。”

  “他们只是想开个玩笑。”

  “别的都能开玩笑,这个不行。”

  “你怎么了?你不是个计较的人,比这过分的事儿你都无所谓,在网上男装女,老装小的事多了,网络嘛,你怎么能当真?”

  “不是那么回事儿,你不懂我的意思吗?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那天晚上,我妹妹正好从美国打电话来,我跟她说了,我还没说完,她就说,别说了,永远忘了这件事吧。跟梦想有关一切对我是禁忌,在生活里你可以随意伤害我,我无所谓,但是你不能碰我的梦想。”

  我被徐晨说愣了,凄惶地挂了电话。

  老天保佑,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明白他的人!真惭愧。这件事严重到什么程度?徐晨跟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绝了交。他也应该跟我绝交,因为我也取笑了他,而且我还自认为了解他。

  这件事证明徐晨是无可救药的,试图唤醒他的任何尝试,无论是好意、恶意还是无意,都会要了他的命。

 网络美女事件对徐晨的打击使我震惊,我震惊的是我原来还是不明白他!徐晨是我认识最久的一个人,我花了很长时间觉得已经洞悉了他的弯弯绕绕,但是没有。这是一件可怕的事,也就说其实你不可能真正了解任何人,任何一个人!

  很多年,我一直观察徐晨,和他交谈,希望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初见他的人会觉得他极其坦率,但实际他知道如何隐藏对他最重要的东西。但是他善于隐藏的天性会在一样东西前  
暴露出真相,那就是——时间。当时间过去,最重要的东西变成次重要,他便会把它暴露出来,再去掩藏更重要的东西。所以时间越久,对他的了解会越多。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我观察了他这么多年,还未感到厌倦和乏味,我甚至更想知道他的人生会走向哪里?人是可以像他那样渡过一生的吗?一生率性而为,丝毫不理会“得体”二字。我总是以快乐的心情听他讲他的冒险故事,他制造的新的丑闻,我喜欢这个为“爱”而生的男人,在男人中少而又少。

  许多时候我觉得他应该是激起我更大激情的人,但实际并不是。为什么呢?我只能归结为呼吸的节奏,或者血液的流速。如果非从理性的角度上说,我倾向认为是因为徐晨过份女性化了。他的情感方式,他对待世界的态度,他的挑眉吐舌头的某种神情,甚至他对女人智力的蔑视都非常的女性化。我知道他是为人称道的好情人,对街头流莺都温柔体贴。我想只有他这样的男人才能真正满足女人的需求,因为他有着相同的需求。而我需要的是更有力的爱情,而不是更缠绵的爱情。他很能打架,但极端厌恶暴力,他不能理解有人以暴力的方式表达感情。他性情柔和,对人没有支配欲,心思细腻,柔肠百转。他是女人们的梦中情人,因为他跟她们是如此接近。

  徐晨是一个陷阱,温柔的陷阱。他甚至具备一个好丈夫的素质,有耐心,懂得照顾别人,没有丝毫的颐指气使,做的一手好菜。

  他有什么问题?一句两句还真说不清。老大倒是有一句话简单之极的话形容他:“徐晨的脑袋和别人长得不一样。”

  对爱人百依百顺的徐晨让我产生一种奇异的不安感,那是种很难形容的隐隐的不安,在我们相爱的日子里如影随行。他爱你,但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爱你,那可能是因为你戴的一顶毛线帽子有着柔和的紫色,可能是因为你走起路来有点奇怪的外八字,或者你在树影下的微笑让他想起某个梦中的场景,再或者是那天的月亮白晃晃的,在你脖子上画出个让他感动的弧线,什么都有可能。他不会因为你努力表达的爱情多爱你一点,你懒散疲倦的样子反而倒能激发他的热情。他不是活在你所在的这个世界,你不是你,你只是恰好映证或者符合了他的幻像。

  爱情是好爱情,只是与你无关。

  那感觉慢慢会让你觉得没趣儿,到最后去见他的时候都懒得梳妆打扮。当然,你可以试图了解他,猜测他的心思,但我敢保证你猜不对。我记得我有一件洗得变了色的白色棉布背心,并不常穿,那天穿着洗衣服,他来的时候没有换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却喜欢得不行,说我穿着那件变了色的白上衣让他感动不已。

  他说过他喜欢温顺的女孩,懂的顺从命运,我就温顺,言听计从一无所求。到后来想离开他的时候,便反过来拼命表现不温顺,想让他不喜欢我。他写信来说:“你一次次地拒绝,我倒生出了好奇,难得你竟有坚持自己的勇气,以前我还认为你过于温顺了。”

  你既不能讨好他,也别想惹他厌烦,他有他自己那套。

  对他来说唯一重要的就是他的白日梦。现实中与他白日梦吻合的他就喜欢,相抵触的他就讨厌,丝毫不差的当然就是奇迹了。

  奇迹从未发生。

 已经又有好几个星期没有见到陈天了,见不到他慢慢成了我的正常生活状态,我已经逆来顺受,习惯于想念他,一声不出地。

  和徐晨、老大他们在“夜上海”吃饭的时候,陈天和几个人进来了,一看见他我的胃就开始疼,我知道徐晨他们在注意我,要脸不变色也还是容易的。陈天也看见了我们,走过来。我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别人也打,然后他们就在边上的一桌就了座。老大可比徐晨坏,  
就在我对面毫不掩饰地盯着我,但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干嘛?”我问。

  “没事儿。”他说。

  大煮干丝上来了,这一桌的人马上把陈天忘到了脑后,除了我。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我们结了帐起身离开的时候,旁边的陈天起身跟我们道别,我低头拿包一错身的工夫,陈天像地下工作者一样敏捷,在我耳边极轻地说:“晚上来吧。”

  我和他再见走了。

  晚上九点半我给他打电话,说我过去了,他说再等会儿,还太早,我又进了一家酒吧,独自坐了一个半小时。差十分钟十一点,他的另一个女友不是夜猫子,应该已经睡下,不会再去骚扰他了。我起身结帐,出门打了车。

  “你在跟他们聊什么,那么热闹。”

  “没什么,我忘了,胡说八道呗。”

  “徐晨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谁这么多嘴?”

  “看,被我发现了。”

  “八辈子前的事,有什么可发现的。”

  “嫉妒呗。”他说。

  我没说话,我都从没提到过嫉妒,他竟然敢提?

  他感到了我的沉默,忽然变了神情,看着我,轻轻地说:“为什么不说话?你现在总是很沉默。”

  是的,这是真的,我在他面前变得越来越沉默,“不爱说话”,“善于低头”,这是他最早形容我的话,现在又变成了真的。为什么?因为那爱太重了,因为要说的话太多了,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每时每刻都在跟他说话,那些话成山成海,我不知道该拣哪几句说,我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的这短短的两三个小时我说什么才能真实而确切地表达自己,最后的结果就是沉默,沉默。

  “你为什么总是在电话里跟我斗嘴?见面就不了?”

  “明知故问,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忙不过来。”

  他在电话那一头笑,他喜欢我的伶牙俐齿。

  我们再不斗嘴了。

  沉默不是我一个人的,也有他的份,那个神采飞扬的陈天已经不见了。
阿赵说去后海边的“孔已己”吃饭,老大说好,好。他们都喜欢那儿的5年花雕和雪菜黄鱼。开始也就七八个人,后来人越来越多,从大厅换到包间,包间坐不下了又换到大厅,来回折腾了几回才算坐定,林木已经饿得吃了两盘茴香豆。那天大概去了不下二十人,后来全喝多了。

  酒的事儿我向来不搀和,酒量不行,啤酒和黄酒同时招呼的狗子已经跟众人战了一圈,  
不知怎么看中了我,非拉着划拳,我说我真的不会,大家都可以作证,他说没关系没关系,“剪刀石头布”总会吧,我只好跟他“剪刀石头布”。结果,出手不凡,连赢三把。三杯黄酒下肚狗子站了起来,拉开架式,挥了挥大长胳膊,差点把旁边阿赵的眼镜打掉。再战,还是我赢,狗子奇怪地抓头,直往自己的手上吐唾沫。我则兴奋起来,跃跃欲试口出狂言招猫逗狗,引来一帮人不服气,都亮出手来跟我“剪刀石头布”。十五把我赢了十一把,还是我厉害,不过四杯热腾腾的黄酒一下子倒进肚子里,我顿时晕了。

  后来发生的事次序记不清了,好像是一群年轻女作家有北方有南方的,有丑女作家有美女作家,要求在座的男人把上衣全部脱掉,有不少人都脱了,徐晨死活不肯,说才不让这些女人占便宜,除非她们脱他才脱。林木肯定没脱,因为他当时坐在我旁边,我把他拉过来当枕头睡觉来着。后来不知是谁把邻桌放在一边的生日蛋糕给打开吃了,问是谁先吃的,谁也不承认,还都往嘴里送奶油,两桌人吵了起来,这边正乱,老大抱了饭馆门口供的鲁迅半身像跳起舞来,再后来老大上一个片子的制片人大勇跟阿赵闹了起来,阿赵臭蟑螂,死耗子地乱骂一气,便开始摔杯子摔瓶子,推推搡搡,一片混乱,嘴头上斗不过阿赵的大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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