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长着一张端正的脸，可惜配上猥琐的表情，就非常难看了。
三皇子狠狠瞪了伊尔一眼，装作无事地走了。
十皇子的脸上神色淡漠，对伊尔说道：
“谢谢，你可以出去了。”
伊尔走到他的身边，迅速探向他的胸口，摸出一把匕首。
十皇子反应过来时，伊尔已经退后了几步，匕首不知被收到什么地方。
“你时常会无意识地摸那里，刚才特别明显。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带着这样的危险物品，在王的身边。”
伊尔表明自己尽忠职守的立场。
十皇子的神情慌乱，眼神凌厉，不过转眼间，他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诚恳地说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从不想让她沾上任何血腥，哪怕是像刚才那样的情况。”
那张绝色的面孔，恳求时自然是动人的，不过打动伊尔的却是“母亲”这个温暖的词，他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女性角色。
这位皇子似乎总能凑巧触动伊尔心中柔软的地方。
匕首重新出现在伊尔手中，高雅精致的刻纹，锋利的内在。
“我不希望这把匕首有任何伤害到王的可能。”
十皇子的目光焦灼地落在匕首上，郑重起誓道：“我以自己的名誉，和我的母亲发誓。”
伊尔轻轻地把匕首交还到皇子手中，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也不希望她有一天会伤到你自己。”
十皇子摩挲着匕首，无意识地咬着唇，眼中浮上一层雾气，脆弱又倔强。
伊尔想，他应该很爱他的母亲。
离开前，伊尔告诉十皇子：“今天的事情，还有你的遗物，我会源源本本报告王。”
***
王生日前第二天。
克鲁斯大使非常忙碌。
往年王不在王宫，这次回来了，贵族们想借生日的机会和王亲近亲近。
王原本以在军中多年，不习惯过生日为由回绝了。
贵族们又热情地说，钱大家一起出，他只要出人，再借出王宫这个地方。
王富含深意地笑了笑，大方地接受了。
本来就是这样，反正麻烦的总不会是他。
这件事一个月前就定下，克鲁斯一开始并不参与，如果他真的事事放不下心，也不可能每天天黑前就回家陪艾丽薇和孩子们。
何况，他还担负着接待使节团的重任。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王是完全不会管的，克鲁斯就只能上了。
伊尔被拉上，一起进行最后的巡查，检查场地和布置，安排守卫和侍从。
一切按照计划，基本就绪。
经过那片适合密谈的开阔地时，伊尔不由问道：“能告诉我王的母亲的事情吗？”
克鲁斯站定，看了伊尔一眼，说道：“那位夫人啊……”
他没有问伊尔原因，沉默思考了一番，简明扼要地叙述起来。
“那位夫人在老国王四十岁时进的王宫，她的家族和海克有些类似，是一个神秘的北方小族，游走在几国王室之间，传说有神奇的力量。那时，老国王失去了两位王子，多年没有子嗣，她的家族在北方似乎得罪了王室，逃难到科斯，自称能够给王带来子嗣。”
“后来，王就出生了。在王很小的时候，她的家族在科斯发展了势力，希望她能够登上王后的位置。但是老国王的前王后一直在王宫里，老国王对她很深情。后来，传说那位夫人下毒害死了前王后，作为宫闱丑闻，私下接受贵族们的审判，可能要判处死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被宣判无罪，但是离开了王宫，包括她的家族也从此失势。”
“大约是我刚进王宫的时候，那位夫人又被召回，但是老国王并不让王和母亲亲近，我也只是在王宫中偶然见过她。再后来，那位夫人被送到科斯城外的一处庄园，王可能从此再没有见过她。”
“为什么？”伊尔不由问道。
“她的家族被王下令驱逐回北方，在路上遇到战乱，她的亲人全部去世了。”
克鲁斯顿了顿说：“或许你已经知道老国王的经历，他只是想保护儿子。”
怕那位夫人伤害自己的孩子来报复他吗？
伊尔心情不可抑制地沉重起来，他问道：“老国王去世以后呢？”
“去世以后，老国王回到赛斯和王后合葬，那位夫人从科斯城外搬到更西边的一个小城，这应该也是老国王的遗愿，让她更靠近赛斯。”
王的母亲……
“王就不想见她吗？”
克鲁斯默然。
“他对我说过，如果他在外面战死，一定要回来，让他的母亲来见见他。”
“这件事情——他和父亲感情很深，如果是父亲的遗愿，他就不会下令让母亲回来。”
“你有没有觉得十皇子的经历和王有些像？”
克鲁斯愣了愣，说道：“那位夫人据说也是无人能比的大美人。”
伊尔：……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陡然松弛。
“我也发现他最近心情不好，基尔塔客人身边笼罩的宫廷阴暗气息，是他从小最厌恶排斥的东西。”
他苦笑说：“我怎么会认为他可能会喜欢上这位皇子？”
☆、第三十三章 王的生日
伊尔心情并不轻松地来到十皇子的住所。
看着十皇子沉静无波的精致脸庞，不由自主地又被克鲁斯附身。
“我以前在东边一个国家住了十年，跟在那里的皇太子身边。那里的宫廷和朝堂斗争也很严重，我尽职尽责地分析，哪位皇子和哪位皇子是哪一派的，哪个大臣又是站在哪一边，皇帝心里究竟倾向于哪一派……”
十皇子抬起头望着伊尔。
伊尔笑了笑，继续说道：“然后，突然地，那个国家就消失了。”
十皇子露出惊讶的神情。
“是的，就这样消失了，我原本琢磨的东西都不存在了，许多人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像是个笑话一样。后来，我来到科斯，再回过头看，以前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箱子里，当有一天，局限你的东西破开以后，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那么广阔。”
“我有时会遗憾，当时只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斗争上，竟然没有关心过那个国家周边的局势，更远的地方又有怎样的国家，这些恐怕再也不会知道。”
十皇子站起身，四处搜集起小物件，一一放在桌上，专注地摆放起来。
前所未见的光彩流动在他的眼中，伊尔静静地观看。
完工后，十皇子指着一条向东行进的路线，告诉伊尔沿途的国家，以及通过的方法。
伊尔回忆在王那里看过的地图，竟然偏差不大。
“看来基尔塔很关注科斯的动向。”能得到这样准确的情报和分析成果非常难得，毕竟基尔塔距离东征的路径有不短的距离。
“我在边关三年，那里有位喜欢收集科斯情报的将军，把东征作为作战的教材，我却认为，东征的成功，外交占了大半，战术战力还是其次。”
“外交也是一种战术和战斗力。”伊尔说道。
十皇子注视着“地图”，神情严肃地说：“基尔塔有科斯这样的邻国……”
他自觉地住口，伊尔接道：“所有国家都容易认为，自己的邻国对自己怀有不轨之心，不知道是为什么。”
十皇子用沉稳的口吻说：“国与国之间的互信是最艰难的。”
伊尔回忆克鲁斯对于十皇子的介绍，除了被逐出王宫派往边关的经历，似乎并未提及这位皇子的战术天分。
说不定，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伊尔决定暂时放开这个问题，斟酌地问：“所以，你应该还是挺佩服王的？”
十皇子像是剥开了拘束的外壳，流露出活跃生动的性情，神采飞扬地说：
“本来是佩服的，不过都说见面不如闻名，这种浑身充满虚伪和阴谋气息的男人，不知道你究竟看上他哪里了？”
伊尔：……
或许，王的美貌逝去前就是十皇子现在这种样子？
总之，十皇子在伊尔面前彻底无所顾忌了。
他靠在椅子里，灵活地把玩起匕首，说道：“我在骑射武艺上天资平平，只有这个是从小玩到大的，昨天他要是敢……昨天是我没有准备，才被你……”
十皇子默默地盯着空空的手。
伊尔把匕首放回他的手中，鼓励道：“有待提高，继续努力。”
***
王生日前最后一天。
伊尔又顺路探访了十皇子，听说三皇子刚刚离开，他微微皱眉，对十皇子说：“你可以不让他进来。”
十皇子恢复了初见时冷淡高贵的神情，淡淡看了伊尔一眼，没有说话。
手却习惯性地探往胸口的方向。
伊尔安静地陪了他一段时间，起身离开。
十皇子在他背后说道：“有些事情，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伊尔问道。
身后没有回应。
***
下午，王婉拒了所有会见的请求，正躲在那间书房里，专注地端详着地图，比划着什么。
昨天十皇子现场制作地图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更加坚定了伊尔关于两人相像的判断。
“那位皇子殿下就这么把你迷住了？”王察觉伊尔进入，依旧低着头，轻描淡写地问道。
伊尔不作回应。
王抬起头，对伊尔露出一个富含深意的笑容：“我相信你不是那么浅薄的人，有着坚定的意志，不会轻易被柔弱的美貌所动摇。我知道，你一向比较偏爱我这样勇猛豪迈的男人。”
伊尔忍住叹息的冲动，平静地建议：“如果度过被贵族们包围的生日让你这样心情糟糕，就不要再干这种事情了。”
王无所谓地说：“有些事情，总要应付一下。”
伊尔神色自然地问：“比如，以后再找些女人生生孩子？”
王站起身，走到伊尔身边，把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