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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书，带的硝石还够吗？”船舱里，贾琏只着一层月白单衣，放下手中怎么都看进去的书籍，他出声问道。虽在守孝但毕竟外出在外，穿上孝衣未免行事不便，贾琏也只能酌情换上素色一点的衣物。
“在上一个渡口的时候小的安排人又采买了一些，国公爷那里的冰二爷不用担心。”捧书一边给贾琏打着扇子一边小声回答。
之前贾琏前往北疆一直都是奉剑跟在身边，他却被留在了荣侯府；这次两人都跟着贾琏一同外出，他自然得好好显示一下他的用处才行。同样都是二爷的小厮，捧书并不觉得自己就比奉剑差。
“嗯。”贾琏颔首，“除了祖父那里，姑父和表弟那边的冰你也得注意。”比起有内力护体的他，想必那父子两人在这船舱里的日子更难过。
“二爷放心，姑老爷和表少爷那边小的早就安排人送了足够的硝石过去。”奉剑掀起门帘子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这是冰镇过的西瓜，二爷用点吧。”
江面无风，船舱虽然窗户都开着却仍然显得闷热。比起满脸汗水的捧书，奉剑只觉得一身单衣的贾琏简直就是清爽无比。二爷的武功果然厉害，不仅在北疆之时能够抵御寒冷，现在也能抵御炙热！
贾琏看到放在白瓷盘中已经去皮去籽切成一块块刚好入口的西瓜，鲜明的颜色对比让他不免升起食欲。伸手叉起一块送入嘴里，只觉沁凉的甘甜从口腔蔓延到脏腑深处。满足的叹息一声，他扬眉问道：“哪来的西瓜？”
“昨夜靠岸时，小的上岸买的。”奉剑笑容满面，“姑老爷和表少爷那边小的也安排人送过去了。”
“做得不错。”身边两个小厮的明争暗斗贾琏都看在眼里，不过两人斗是斗没有耽误一点该做的事不说，反而因为有比较做的更好，所以他才没有制止他们的这种行为。
想要达成他的目标，他的身边就不能留无用之人。奉剑和捧书算得上是他的嫡系，知道他不少事。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换人。
于贾琏而言，此次前往金陵的目的并非紧紧是扶棺回乡兼守孝。
守在金陵老宅的是贾家的时代家生子儿金家，上辈子贾史氏身边的那位鸳鸯正是金家女，在六岁的时候跟着兄长一起离开金陵来到荣国府，一家子都在贾史氏的院子里当差。
上辈子的贾琏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这辈子的他可不想当冤大头，更不想在自己的阵营里还留下与贾史氏相关的隐患。
想起他要南下时特意将他唤到二房贾府去的贾史氏，贾琏眯了眯桃花眼。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那位老太太可不是轻易就肯安分的人。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到了江南要和老亲们多多联系，就是不能登门拜访，也别忘了送上礼物和拜帖。
金陵那边贾家的老亲能有谁？除了跟贾政是连襟的薛家薛讯，也就只有那被称作土皇帝的甄家了。在现在明眼人基本都知道下一位皇帝是谁的时候，也就只有老太太这样看不清楚形式的人才会以为四皇子还有希望。
他们荣侯府表面的身份是九皇子一派，贾史氏这是想将荣侯府拉到甄家身上，为二房的从龙做筹码和后盾！
是，四皇子是被隆旭帝下旨释放了，但他一个光头皇子能有什么作为？七皇子蛰伏多年，手上早已掌握了不少牌，现在林如海也被他拉了过来，甄家还有什么希望？
如果他们安分一点，司徒渊因为脸面的问题还不得不放过四皇子和甄家，可他们还这么使劲的蹦跶生怕被人给忘了，下场自然会和上辈子一样。
荣国府上辈子被炒，真的不冤枉。先是跟着太子站队，后来又和甄家纠葛不清，再有荣国府上下众人的那些小辫子，不被抄都说不过去！
明了贾代善种种安排的贾琏对于贾史氏可说是极度厌恶。若非贾史氏那偏到没边儿的心，二房也就不会升起谋获大房爵位之心，更不会有后来种种桩桩的悲剧。
或许荣国府会在京城逐渐泯然众人，但绝对不会有后来那样凄绝的下场。
所以贾琏才会毫不犹豫的对贾史氏下手，并且谋划了一个局，而贾史氏这次的言行更是让他下定了决心。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从京城那里传来他想要的消息。
“剩下的瓜你们拿去分了吧。”吃了几块，贾琏停下，“捧书你也不用再给我打扇，看你这个样子，比我不知道热了多少。都下去吧。”
三日后，船队进入淮安地界，贾琏在码头瞧见了多年未见的贾敏。只见她穿了一身没有一点花纹的青色长裙，头上只插了几支银簪，满面悲戚。
“姑母还请节哀，祖父之前得闻姑母有了身孕甚是欣喜。”贾琏给贾敏请安后说道。
贾敏嘴角轻轻勾起想要给贾琏一个笑容，可惜未能成功。她目光中有着哀愁，也有着欣慰：“多年未见，琏儿都这么大了，也出息了。老太爷能走得那么安详，多亏了琏儿你。”
对于大房和二房之争她这个外嫁女不好多说什么，但贾代善临死前这样的安排倒是让两房之间的矛盾不会再加重。或许之前的旧怨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消除，但起码，她不用夹在两房之间不好做人。
“姑母缪赞，琏儿愧不敢当。”贾琏微微侧身让开，“姑母，香案已经准备好了，您要给祖父上一炷香么？”
“没能前往京城已经是我的不对，要是现在还不给老爷子上一炷香，我哪里还有脸面。”贾敏在林煦的搀扶下，莲步轻移的往放有贾代善灵柩的船上走去。
贾琏轻轻叹息一声。
上辈子他看别人都跟他一样是纯良爱玩之人，这辈子却是和亲戚说几句话都这么累。姑母贾敏真是不愧国公府的教育，说话做事都是滴水不漏。难怪上辈子即使没有儿子林如海对她也是情深意重，除了她确实出身不凡外，更是因为她的性子和为人处事。
只可惜，生生因为子嗣这一问题给逼死了。
贾敏给贾代善叩头上香后，贾琏与林家三口告别，继续往金陵而去。就在他抵达金陵的前夜，从京城来的飞鸽传书让他冷笑连连，吓得奉剑和捧书二人大气都不敢出。
王夫人熬了两天两夜终于在十月二十六日凌晨诞下一名男婴。那男婴甫一生下就与寻常婴儿不同，肤色白皙身上没有一点皱褶，嘴里更是衔着一块雀卵大的通灵宝玉。
贾史氏得知后欣喜若狂，直接给这个孙子起名为宝玉，并准备对外宣扬让众人都直接唤他的名字好压压。就在贾政笑意盎然连声吩咐下人按照贾史氏吩咐安排的时候，贾史氏却突然就那么笑着倒了下去，引起一片哗然。
贾政本就是六品小官又在丁优之中，最终只得派人通知荣侯府请太医。而太医的诊断结果却是老太太身体本就因为守孝有了亏损，近两日又情绪起伏太大，导致血脉不畅引发中风。
第56章 薛家上门
第五十六章
二房对于贾史氏中风有什么反应贾琏暂时不知道，但他可以说是心情愉快的回到了贾家的金陵祖宅，即使那守门的人不认识他甚至还口出狂言的奚落也没能让他的好心情受影响。
贾琏现在的身份用不着和这种人计较，再说三日后这金陵祖宅的全部下人就在捧书的安排下被抄家并送进了监牢，他要是将心思花在这些人身上就是浪费时间。
想起那从家里炒出不少东西来还嘴硬的说是为老太太办事的金彩，贾琏嘴角就忍不住泛起冷笑。老太太如今都中风瘫痪卧病在床话都说不出来，这金彩还想仗着老太太撑腰继续在金陵呼风唤雨？
还有他那才六岁容貌只能算清秀的小女儿，这辈子可没有机会成为荣国府副小姐“金鸳鸯”了。虽说她不愿做妾这点还算有骨气，但她怎么都不过是一个丫环，竟然会轻视身为主子的贾赦。
就算贾赦就是个荒淫的老纨绔，金鸳鸯却也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也只有荣国府那样的风水和环境才能养出这样反骨意识强悍的下人，在其他主家，这些仆人可不敢这么嚣张——起码表面功夫会做得很好，不会那么露骨。
荣侯府如今是他贾琏当家，他没贾史氏和王夫人的魄力，使唤不起这些奴大欺主的仆人。
早在离开京城时贾琏就早有准备多带了五房下人，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人手不够。这金陵离京城实在是远了点，看守祖宅的下人不管是一家独大还是几年不换人都不是什么好方法。
几房下人互相监察是可以的，但这时间一长几房人就会因为利益纠葛在一起，一同蒙骗身在京城的主子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分宗的时候金陵这边的祭田基本都划给了宁国府那边，也没剩下多少，但那产出修缮这祖宅也是足够的，结果这祖宅除了金家和另外一些仆人住的院子其他都给荒废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将抄家的财务全部充公后，贾琏让奉剑安排找人来修缮，自己则去安排贾代善的下葬事宜。因为分宗，贾琏一脉的祖坟也从贾家祖坟里划分了出来。还好地还是足够，不用担心没有地方。
上辈子贾代善下葬后身边的墓穴是空着的，这是为贾史氏吩咐的。而这辈子，贾代善早就吩咐贾琏他要单独下葬，作为听话的孙儿贾琏自然得照遗嘱行事。说来，贾史氏情绪那么激动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这事贾史氏本来是不知道的，但贾琏早就对这位偏心的祖母彻底死心，所以贾史氏才会不小心知道贾代善竟然已经对她厌恶至此。再加上贾琏平时吩咐的那些相克对人体有害的膳食，又有贾宝玉先是难产最后艰难生下来嘴里竟然衔着通灵宝玉，大喜大悲之下，贾史氏终于扛不住倒下。
看着贾代善的灵柩被送入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