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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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尘-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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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卜考》呈与李隆基。
  李隆基拿着这份奏呈很是欣悦,向雍容道:“若卿所卜不谬,朕定有厚赏。”说着笑眼温存地看着雍容。雍容也微笑看着他的眼,心想或许这是两人最适宜的距离,再亲一分,易生嫌隙,再疏一分,又都不舍。
  高力士此时来问:“陛下,今儿的晚膳再哪用?”
  李隆基微微沉吟,道:“长庆殿吧。”
  雍容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也不去看李隆基,只低首道:“臣告退了。”
  李隆基颔首,道:“嗯,去吧。”
  高力士见雍容已走,才望向李隆基道:“陛下,这……”
  李隆基嘴角微勾,眼中笑意更深,道:“随她吧。起驾去长庆殿。”
  雍容回到容华殿,默然独坐窗前,青芜神思恍惚地围着她转了半天,雍容皱眉问青芜:“今日这是怎么了,坐立不安的?”
  青芜欲说还掩,只摇了摇头。
  雍容侧首看看青芜,道:“说吧,什么事还瞒着我?”
  青芜搅了半天手指,才说:“我听说……程将军后日起程。”
  雍容听了,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愣了半晌,才道:“原来是这事,那明天你代我送他一程吧。”
  青芜为难地道:“可我怎么好出宫呢?”
  雍容漠然道:“去找高将军,再不直接去向陛下说。”
  青芜摇首道:“今天回来就气色不顺的,怎么了?”
  雍容不悦是为了李隆基夜夜留宿长庆殿,虽然武婉仪得宠是早在意料的,可自己还是会郁结在心。青芜推了推雍容,雍容才答:“我只是想着在灵州时我们几人同甘共苦的,怎么会就成了今天这样。”
  青芜闻言也想起灵州的岁月:“那我明日去求求高将军放我出宫一遭。”
  雍容点了点头道:“就是……别让陛下知道了。”说完又发起呆来,想着程非墨这一走,是否就真要终老灵州,因果缘由,到底该怪谁呢,想着摇摇头,起身站在窗边。容华殿建于龙池岛上,地势高于其他殿宇,雍容站在窗前,远远望着长庆殿。
  长庆殿里,武婉仪见李隆基御驾又至,出殿相迎,这几日李隆基天天来长庆殿,让她不免都有些受宠若惊。李隆基扶起武婉仪问道:“今日听闻你身子不适,朕命胡太医来诊治,他怎么说?”
  武婉仪听了李隆基的问话,微笑着不语,她的贴身婢女忙奏道:“启奏陛下,胡太医说娘娘并无病疾,是害喜了。”
  李隆基闻言大喜,扶着武婉仪,向一旁的高力士道:“怎么太医院也无人来报?”
  武婉仪娇声细语:“是臣妾想亲口告诉陛下,就让他们先别禀奏的,再者也怕扰了陛下。”
  李隆基笑着携武婉仪进殿:“还是婉儿懂事。”武婉仪听皇上如此说,娇俏一笑,可在高力士听来,陛下此时心中恐怕正在想着另一个人。
  是夜,武婉仪被李隆基呓语惊醒,李隆基剑眉微锁,薄唇一张一合,分明是在低声呢喃着:“雍容……”武婉仪心中微微一惊,沉思良久,她终于了然,或许长久以来,陛下透过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杨雍容。她唇边浮起一丝苦笑,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在宫中,谁都不会成为自己的依靠,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孩子。
  次日,长安城中流华楼,程非墨、崔子衿于此饯别,烟然与常胜皆在,雅间中四人相围而坐,与两月前醉烟居一聚相较,除了独缺雍容之外,每个人的情怀心绪,也都不同昔日了。常胜虽留恋长安繁华,但边疆的金戈铁马更使他向往,他已迫不急的地要整装往灵州了。崔子衿则是颇多怅然,他亲往灵州,为三皇子纳此良材,可奈何程非墨却遭此暗算,被罚永守边关,再则,二人相交相知,此番作别,今生不知可有再见之日,更让他感慨不已。
  程非墨倒还豁达,举起酒盏笑向崔子衿言:“今朝一别,不知何日再聚。”说着饮下一杯酒,转身看向烟然,道,“我私心倒是感谢陛下这道令的,让烟然终于愿随我一道。”
  常胜欣喜不已地道:“以后荒凉边关上就有烟然姐姐这么一个能唱会跳,仙女一般的人了。”
  崔子衿听程非墨如此说,佩服程非墨放达之余,也为他二人终成眷侣而开怀,举杯相敬。
  烟然秋水一样的眼眸看着程非墨,笑道:“从今往后,我只为你唱凯歌。”说着饮了一杯,她与程非墨相许多年,程非墨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娶她,她虽感动,却始终没有答应。不是她不惯边关的辛苦,而是她爱她的歌舞。嫁给他,离开醉烟居,从此相守,听起来是一份安稳美满,可离开了她的歌她的舞,她还是她吗,她不想因为爱而失去自我,于是二人就这么拖了一年又一年。若不是这次程非墨被罚永守边关,不得入京,她也下不了追随他的决心,想着她心中也笑起自己来,这些年究竟为什么那么执着呢,只是她自己却也清楚,如果让她重新选一次,她依旧会选择她的歌舞。
  程非墨郑重地一点头,这就是她的托付终身了呀。
  正当四人言欢之时,青芜推门而入。她一早求了高力士才得以出宫,向程将军府邸问了,才知道他们在流华楼。崔子衿与程非墨见青芜进来,都是微微一愕,看着她。青芜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崔子衿见她这般,问:“青芜姑娘怎么出宫来此?”
  青芜见有人问话,忙道:“女史让我代她向程将军道别。”说着看向程非墨。
  程非墨眼中浮起愧色,向青芜道:“想我程非墨行事从来磊落,唯对杨姑娘深为愧疚,你便代她饮了程某这杯赔罪的酒吧。”说着递与青芜一杯酒,自己又斟满一杯,敬向青芜。
  青芜心中也是感慨不已,饮了酒,劝程非墨道:“那事也不能怪将军,况且女史派我来,她心中或者已原谅了将军也说不定。”
  程非墨默默摇首,道:“我不奢求她能原谅我。”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巧的佩刀,递向青芜,道,“若他日她有用得着我程某的地方,我定万死不辞,此刀为证。”
  青芜接过佩刀,道:“我定将话带到,我不便在宫外久留,楼下车马还在等着。”
  程非墨颔首道:“青芜姑娘,谢你能来,让程某能无牵无挂地离开长安。”
  青芜笑着摇摇头,便告辞了。
  自程非墨走后,崔子衿因武婉仪不惯新侍奉的太医,还请李隆基将他又招入朝中,崔子衿又一次为身怀六甲的武婉仪侍奉汤药。一时间,三皇子似又没了什么动静。皇后幽居宫中,东宫这边,倒是太子时常让碧心探望雍容。李隆基忙于政务与科举诸事,闲暇时偶尔去长庆殿坐坐,更多时候是泛舟龙池。深秋时候,湖上秋风瑟瑟,他只坐船在离容华殿不远不近的地方绕上一绕,却从来不上岛。雍容便在岛上看着,看着这忽远忽近的船,与船上忽远忽近的人。
  就在若即若离间,冬天近了。十月,葬太上皇与桥陵。十一月,宰相卢怀慎去世。十二月,定陵失火。一月过了上元节,李隆基便移驾东都洛阳。李隆基此番去洛阳去的很是突然,雍容揣测不出他是何意图。青芜无意间向雍容叹道:“陛下去洛阳,没有一两月恐怕是回不来的。”雍容听了,倒是私心想着,二月十二时,不知他会不会回来,去年那时在的华清池种种犹在眼前,今年又会是怎样?
  郝灵佺则终于被授为郎将,他本自谓有不世之功,但朝廷逾年才封赏,还仅仅只是一个郎将,这让他恚愤不已,抑郁绝食而死。雍容听到这个消息时,感慨不已,心中想到后世赞宋璟的诗句:“开元宰相宋开府,不赏边功防黩武”,只是他这为安社稷而抑制边将的政策,却让桀骜刚硬的郝灵佺丢了性命。
  至此,无论是竭力拉拢的郝灵佺的东宫,还是暗中结交程非墨的三皇子,都落了空。
  二月,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来了。
  二月十一这天,高力士亲自来容华殿传旨,命雍容明日参与兴庆殿的朝会。雍容谢恩之后未多想旨意,反倒忙着问高力士:“陛下回来了?”言语中的喜悦被高力士听在耳中。
  高力士点点头,笑意很深地道:“陛下赶回长安,是为了明日当朝宣一道旨。”
  雍容茫然看着高力士,高力士却一副不可说的样子,笑着领着内侍走了。
  次日,雍容身着朝服,第一次迈入了朝会的兴庆殿,百官分列两旁,李隆基威仪庄严,端坐于上……雍容见了嘴角不禁漾起一丝微笑,原来每日早朝时的他,是这个样子。李隆基一挥手,道:“力士,宣旨吧。”
  高力士开声道:“章保正杨雍容,跪听。”
  雍容听命拜跪,而这道旨,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一诏私心封国师,登台知意望比肩

  东都洛阳历经千年兴废,洛水蜿蜒穿城,夹岸新柳似烟,在柳烟中隐着两人,一个白须老者,一个明俊青年。这二人正是李淳风的传人李易空与其子李真远,也是杨雍容的师父与师兄。李道长本隐居终南山,但自李隆基登基,为避长安王气,就移居在洛阳。
  李道长执杆垂钓洛水之上,李真远站在老者一旁,看着洛水汤汤。晌午的日头映着水面波光粼粼,青年不禁眯起眼睛,已经一个上午了,师父一条鱼也未钓着,不是鱼儿不咬钩,恐怕是师父还在思忖着前日皇帝的造访。
  “师父,晌午了,回草庐吃饭吧。”李真远道。他二人虽为父子,但平素却以师徒相称。
  “鱼还没钓到,急什么?”李道长缓缓道。
  “可是,师父,那鱼漂上下沉浮了许多次,也不见您起杆。”
  李道长捻了捻胡须,道:“这洛水已不是我所熟知的那洛水了,如今我也不知哪条鱼才是我要钓的那条鱼了。”
  李真远不解师父所指,道:“师父素来洞明先知,为何说此语?”
  “洞明先知。”李道长摇头道,“错就错在这洞明先知。”
  李真远凝思,想着前日皇帝来时带来的那本书,问向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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