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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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尘-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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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厮杀,就这样止于一场绚烂烟火之中。
  程非墨与郝灵佺率兵回合,郝灵佺抱拳向程非墨道:“多谢。”经此一战,他对程非墨的果敢也颇为佩服。
  程非墨一脸恳切却又严肃地道:“行军切不可因追逃而失原旨,若非如此你怎会被困阴山。”
  郝灵佺眉关一紧,重重地点点头,确实,如果不是因为他穷追突厥败兵,也不会中计被困于阴山,虽然大军得以逃脱,但他亲率的一队人马,却折损不轻。
  程非墨只道:“速速率兵回撤灵州吧,我还要去安北都护府。”
  郝灵佺闻言疑惑:“难道我军不去与援兵会合?”
  山风将程非墨一身热汗吹凉,他遥望南边,道:“没有援兵,只有一个女子。”

  运筹从来千里外,多情岂料故人来

  雍容昨夜一路策马向南,破晓时分才望见中受降城,此城正是安北都护府的所在。她策骑来至城下,亮出程非墨的将牌,安北大都护张晙问明事情始末之后迎她入城,她却执意要在城墙上等着程非墨与常胜。从天边泛白到日上中天,睡意翻滚地侵袭着她,一夜未眠,奔波劳累,又担心程、常二人的安危,她只觉这半日要比昨夜更加难熬。
  终于在近午时分,雍容见一少年扬鞭而来,待人近了,仔细一看,正是常胜,雍容还没来得及展颜,就发现程非墨并未与常胜一同回来。她问过常胜才知,程非墨竟然孤身犯险,独自入山谷解围。雍容听了倒不惊讶,这的确像他程非墨的所为,只是担忧他能否全身而退。
  常胜虽然年少,此时面色上也难掩疲惫,雍容劳烦城中将士带常胜去休息,自己仍旧在城墙上向北遥望。
  大都护张晙也曾劝她去歇息,在城墙上等着又无用处,依他之见,程非墨此时应在返回的途中,他还宽慰雍容道,若程将军傍晚不归,他便出兵阴山。雍容谢过张都护,只说心中担忧,歇也歇不好,在这等着反倒安心些。张晙见她如此说,也就作罢。
  日头渐渐偏西,在午后独有的宁静下,雍容手中拿着程非墨的将牌,看着北面巍巍群山,无垠荒野,心下低叹:有多少白骨埋青山,有多少热血撒荒原?可是程非墨,你的铁骨热血,不应葬送在这里。
  就在雍容望野兴叹时,一人一骑正缓缓向中受降城这边奔来。他虽劣马缁衣,却势如山岳,即使是策马而来,也沉稳静极,以至于他将近城下,雍容才注意到,那人竟然真如山一般。
  雍容一双倦眸顿时爆出光彩,从城墙上探着身子,摇着手中的将牌,大声向那人喊道:“程非墨!”
  转眼间程非墨已到城下,他一挥手,爽朗一笑,喊道:“你果然已到,常胜那小子呢?”
  “他在城中。”雍容喊着,“阴山围困如何?”
  “哈哈,我进城与你细说。”说着,程非墨双腿一夹,马儿就疾奔入城了。
  程非墨进到城中却是先去寻那张晙,张晙又召集将士,众人商谈良久,不知做了什么军事部署。军务商议完毕之后,张晙设宴款待他们三人。宴后,常胜缠着程非墨将昨夜解围的经过,雍容也在一旁听着。程非墨前前后后讲了好几遍,常胜才肯罢休,意犹未尽地去歇息了。
  雍容把将牌还与程非墨,也想去早些歇息,却被他邀着雍容步上城墙。夜晚的边关,朗月净空,远山暗暗。
  在城墙上走了许久,程非墨才道:“阴山之围已解,我可继续与你去寻那姓安的突厥小子。”
  雍容摇摇头,道:“人海茫茫,若他不在幽州,我也不知去哪里寻他。”
  程非墨一时不语,北望群山,忽发问:“边关寒苦,你随郝灵佺大军来此,就为寻这一人?”
  “算是吧。”雍容答道。起初她想来边关确实是为寻安禄山,可来此的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九皇子的事,但也还算不违初衷吧。
  程非墨又问:“若寻不着,又当如何?”
  雍容笑着看向程非墨道:“还能如何?”
  “既然如此,明日启程回灵州吧。”程非墨道,“若我预料不错,不需几日,突厥必定举兵南下来犯安北都护府所在。”
  雍容点点头,问:“今日,你与张都护便是商议此事?”
  “不错。”程非墨又道:“常胜志在从军,此处将有战事,我想把他留在中受降城中。”
  “嗯。”雍容应着,放眼看向这辽阔边陲,这里真是一个任人纵横驰骋的地方,任人施展抱负的地方,没有儿女情仇,只有杀伐决断,看似无情,却不让人伤情。
  次日程、杨二人返回灵州,常胜欣然留在中受降城。临行前,常胜依依不舍地与二人道别,雍容看着此时神采奕奕的常胜,想着几日前他还是一个偷马小贼,如今已是张晙麾下一名兵卒,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难以捉摸,而能让一个少年迷途知返,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吧。
  返回灵州时,二人并走得倒不急,七八日才到,离开半月有余,灵州城依然如旧。
  魏让得知二人回来,赶忙迎接。见得他们,爽朗一笑,道:“半月前你二人离开没几日,讨伐突厥的大军战败退回灵州,我就担心你二人安危。前几日郝灵佺将军率围困兵士回来,说是程将军助他解围,我魏让心犹半悬,今日你们终于回来,我才算放下心呐。”
  程非墨呵呵一笑,只问:“那郝灵佺现在何处?”
  魏让道:“郝将军率兵回来仅作一日调整,就又率队北上,直向突厥牙帐。”
  程非墨赞许地笑道:“他倒有些胆略,未辜负我的谋划,也不枉费我涉险救他。”
  魏让不解,直问其中因由。
  程非墨只道:“此番我助他解围,是佯装安北都护府出兵,此时突厥定然派大军向中受降城而去,而郝灵佺率兵从灵州直取突厥牙帐,正值突厥内防空虚,他此去岂不如探囊取物。”
  魏让拍案叫好,雍容此时细思,似乎这一路上,事事都在程非墨的掌控之中,甚至这场战争,他虽未亲自出征,却能逆转局势,运筹于千里之外。雍容不禁深深地看了看程非墨,他的坚毅冷峻之下,还有多少筹划是她不知道的?自己是不是也在他那些筹划之中?
  程非墨似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侧首冲她似是探问地一笑,雍容微微一笑,转而问向魏让:“怎么不见青芜,还有那两名内侍?”对于青芜她是惦念,而对于那两名内侍,雍容则是担心他们是否向宫里报奏了自己所行之事。
  魏让道:“前几日来了一个公子,不肯透露姓名,只说来看杨姑娘。你与将军已赶前线,他说随你来的人认得他,我本疑他是来历,不想青芜那丫头还真认得他,那两个公公似也与他认识。此时他们几人恐怕在别馆。”
  雍容闻言一惊,青芜与那两名内侍都是宫中之人,他们都认识的人,那必定也是长安城兴庆宫的人。那,会是李隆基吗?
  程非墨见她神色,嘿嘿一笑:“看来是你那日思夜念的人来了?”
  雍容也不答他,只急急道:“我先去别馆了,两位慢聊。”
  别馆就在将军府东南侧,雍容一路疾奔,也顾不得旅途疲惫,原来想见一个人会想到这样的地步。这些日子忙碌奔波,在这兵荒马乱之中,她总是刻意不去想那个人,可是现在,他可能就在这儿,那个在温泉宫暴雨之夜将她抱起,细语相偎的人,那个一怒之下将她遣至边关,又来书问“相去复几许”的人,李隆基,如果真的是你,纵然历史难易,我也愿纵身一跃,入你怀抱。
  雍容在别馆门前停住脚步,轻轻叩门。
  开门的小厮见来人竟与自己一般打扮,虽有些眼熟,一时却也想不起是谁,直问:“你是何人?”
  雍容置若罔闻,拨开小厮,直往里走。她不敢唤李隆基,不单单因为那是大唐皇帝的名讳,还因为这三个字在她念来,心中会不禁一颤,于是她四处唤着青芜。小厮本想阻拦这无理的闯入者,但见来人唤着青芜姑娘,也就作罢。
  别馆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李隆基在乐游原上受伤后,弥散在南熏殿中的味道一样。他,又受伤了吗?雍容想着,似有些无助地唤着:“青芜……”
  一个纤窈的身影从廊中绕出,冲着雍容唤道:“雍容?”
  雍容循声看去,正是青芜,青芜一边行来,一边欣喜道:“你可回来了。”
  雍容也跑向青芜,握着青芜的手臂直点头,又问她:“李……不……他呢?”
  青芜一愣,旋即笑着指指里面的厢房。
  雍容颔首,一步步走向厢房,每一步都踏着心跳,而心跳声却越发错乱,不知是因为一路跑来的关系,还是因为厢房里的那个人。
  她缓缓推开房门,隔着帘帐,只见一个人的背影,伏案而书,衣衫委地,一切恍如置身南熏殿中。
  那人听到声响,站起身来,回首顾望。
  雍容还未展露的笑凝在嘴角,因为那人一身白衫,舒眉温目,淡淡含笑看着她,她犹如呓语地唤了一声:“子衿……”
  那人却是崔子衿!
  雍容凝在嘴角的笑又绽开,带着些欣悦欢喜,带着些叹息自嘲,直笑得灿若花开,笑得泪眼迷蒙。她笑自己怎么会以为是李隆基,他身为君王,怎么会为了她来此呢?
  崔子衿见来人一身小厮打扮,叫了他名字之后兀自笑个不停,掀帘出来,仔细一看,竟是雍容。崔子衿看她风尘仆仆,笑泪相和,想是经历不少苦楚,他抬手拍拍她的肩头,皱着眉问:“在这里一切可好?”
  “好。”雍容用力点着头,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又问,“你怎么会来?”
  崔子衿微微笑道:“你一个女子都策骑沙场,我一个男儿又有何不可来的?”
  听他如此说,雍容笑笑,泪已渐收,问道:“难道皇子一事牵连到你?”
  崔子衿摇摇头,道:“那倒没有,我只是称病告假,来此看看你罢了。”
  雍容疑惑地看着崔子衿。
  崔子衿笑笑,道:“你会来灵州,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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