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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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尘-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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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此时正是开元三年,杨女史在太史局中官居保章正,从七品上。她擅观天象,精于测知,凡有预言,无不中的,从玄宗登基以来便随驾左右,玄宗皇帝诸多事宜皆会请她预卜。
  雍容心下好奇,唐玄宗身边居然还有如此一号人物,她平日留心唐史,尤其对玄宗一朝更是痴迷,却从未见过文献中有关于此女的只言片字,但转念一想这杨女史所司之职不过七品小官,在历史上确实也不值一提。但雍容还是庆幸,自己虽然对古代天文历法并不熟悉,但有唐一代的历史还是了然于心的,若是预卜一二该不算难事,如此以来,自己倒也可以在这太史局安身了。
  正在雍容胡思乱想之际,却闻得武婉仪派人来宣她前往长庆殿。
  雍容思忖片刻,拿不准这武婉仪是何意图,便问碧心道:“这武婉仪怎会夜中宣我?”
  碧心笑道:“女史这话问得真奇(…提供下载…)怪,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雍容无奈,初到唐朝,礼仪常识一概不知,今日在温泉宫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触怒龙颜,若此番去长庆殿不慎得罪了武婉仪,可如何是好。
  碧心见雍容半晌不动,道:“女史,赶紧整妆吧。”说着便给雍容梳拢发髻。
  雍容心中捉摸,她未曾听过什么武婉仪,倒是武惠妃史上有记,而武氏被封妃要到开元十二年,唐玄宗废王皇后之后,欲立武氏为后,却遭群臣反对,无奈之下才封其为惠妃,雍容揣测着,若武惠妃此时只是六仪之一的婉仪,也不无可能。思及此,雍容便问碧心:“这武婉仪可是恒安王之女?”
  碧心梳发的手停了一停,道:“嗯,正是……女史今日这是怎么了,您可是博知善卜,怎么今日许多事情倒问起奴婢来了。”
  雍容心下一惊,该与碧心从何说起呢,装失忆吗?可在不明形势的情况下说自己失忆,无疑会陷自己于被动,还是先敷衍过去吧,想着面上微微一笑,道:“今日奔波疲倦,神思有些恍惚了。”
  碧心忙道:“那奴婢明日请太医过来给女史瞧瞧。”
  雍容笑道:“不必了。”心想这碧心倒是心实,在身边也放心。
  梳妆已妥,雍容便随宫人往长庆殿去了。
  长庆殿中,一名发挽垂髻,身着华服的女子慵卧于榻,旁边几名侍婢垂首立着。
  雍容想这该是武婉仪了,方要行礼,武婉仪便开口道:“女史免礼吧。”说罢又屏退左右,缓缓起身,走向雍容。雍容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娥眉凝翠,妙目横波,年龄与自己不过相仿,体态却娇弱丰腴,举手投足间又流露出一份仪态万方。
  武婉仪走至雍容面前,却是向雍容微微福了一福。雍容一错愕不及,忙扶起武婉仪道:“娘娘这是何故,折煞下官了。”
  武婉仪轻叹一声,道:“实不相瞒,本宫夜召女史前来,是有事相求。”
  雍容心下暗叫不妙,自己诸事不明,哪里能承得起她的请求,只躬身道:“下官才疏学浅,位卑言轻,岂敢烦娘娘相求。”
  武婉仪轻轻摇首道:“杨女史能测善卜,可否帮本宫一测腹中是皇子还是公主?”
  此言一出,雍容惊异非(…提供下载…)常,心想武婉仪不过与自己一般年纪,竟然已身怀六甲,更奇的是这杨女史真是能耐,连妃嫔所怀是男是女都能算得出,真乃神人也,想着她不禁觉得可笑。
  正在雍容暗笑此事荒唐之时,武婉仪语气笃定地道:“女史放心,今夜之事,本宫不会让皇上知晓。”
  雍容微微皱眉,心中疑惑,此事还要瞒着皇上吗?
  武婉仪见雍容颦眉,又柔声低叹:“我身在后宫,外无强戚,内无忠奴,今日之荣耀,全仗皇上恩宠,可帝王情薄……”言至此,武婉仪却悠悠一叹,良久不语。
  帝王情薄,只有诞下皇子,才能保住地位,雍容自然明白武婉仪所言之意,可她是将来的武惠妃,是唐玄宗的宠妃,从她入宫直至病逝,玄宗对她的宠爱从不曾减弛,她死后还被追封为贞顺皇后,这样的女人,也要如此终日忧心吗?
  雍容本觉得告诉她也无妨,只是武婉仪为何要瞒着皇上,温泉宫中那双让人看不透的眼与那双眼的主人,武婉仪要卜算的便是她与他的孩子,可却又要瞒着他。雍容微微一叹,还是先虚以委蛇吧,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于是道:“烦请娘娘静待数日,臣需观星以测之。”
  武婉仪颔首微微一笑,从润白如脂的手腕上褪下一双镂凤金镯递与雍容,道:“此事就有劳杨女史了。”
  雍容领赏谢恩,便回了太史局。
  回到太史局已是二更时分,碧心伺候雍容睡下。因平时睡得晚,雍容躺在床上一时也无睡意,回思一天的经历,想起中午还在与雨非泡着汤浴,聊着将来,而此时觉得那些是那么遥远,远得好像不似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一时又想起衣衫半湿的李隆基,一时又想起风姿绰约的武婉仪,一时又想到要卜算他二人的孩子,一股烦愁躁意夹杂着些许无奈与好笑,齐齐涌上心头,思绪越发不清,竟然就这般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一觉醒来已近晌午,原来这杨女史平时伴随王驾,并不是每日都在太史局内述职,玄宗在温泉宫避寒未归,起晚些也无大碍。只是碧心见她迟迟不起,昨天又说身子疲乏、神思恍惚,便去请了太医,此时太医院的崔太医已候在厅中。
  雍容洗漱穿戴一番,来到厅中,却不见人。许是让人家等得太久,不耐烦了吧,雍容想着又寻至院中,这院子尽植碧竹,初春之际,新叶生发,旧叶簌簌而落,颇显寂寥。在这苍翠寥落间,有一人长身而立,背对着雍容,仰头看着一院青竹。似乎那人只要那么站着,就是一种洒脱俊逸,宛如停云止水。
  那人听到脚步声回身过来,逆着光,雍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也能感觉到他是在微笑的,如同这春寒暖阳一般的微笑。
  雍容不知不觉间,也报以微笑。
  那人走过来,微笑着开口,只是简单的两个字:“雍容。”声音温暖而清澈。
  雍容一怔,那声“雍容”暖入心间,他叫自己雍容,来到这里第一个叫自己名字的人,雍容不由地对他有了一种亲切感。转念又想到,这杨雍容应该也是杨女史的名字,看来自己的穿越真是机缘巧合。
  那人看雍容只是怔怔的,又道:“怎么这样一副神色,看来真是病了。”
  雍容只觉得他给人一份安稳可信之感,又想既然他对杨女史直呼其名,二人该是相熟的,向他说自己失忆,应该无碍吧。
  正欲开口,恰巧碧心过来说:“崔太医、女史进屋问诊吧。”
  雍容指指一旁的石桌石墩,对碧心道:“就在这院中吧。”说着看向崔太医问他的意思,崔太医微笑颔首。
  碧心取来坐垫,上了茶。
  雍容对碧心道:“忙了这半日,进去歇歇吧。”碧心闻言就退下了。
  崔太医问道:“碧心说你昨日回来就神情恍惚的,到底觉得怎样?”语意是急迫地,说得却缓缓地,似乎他说话从来都是这般从容。
  “昨日我在温泉宫,沐浴时不慎昏倒,醒来之后……”雍容看着他的眼,微微一叹,道,“醒来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崔太医眉头一皱,轻声疑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不知道今夕何夕,父母是谁,家乡何处,朋友何在。”雍容坦然道。
  “那你可还记得我?”崔太医望着雍容的眼问道。
  雍容看着他淡然的眼神,微微摇头,崔太医定定道:“朋友何在?我便是你的朋友——崔子衿。”
  雍容闻言灿然一笑。
  崔子衿也报以微笑,道:“让我先看看你脉象如何,方好对症下药。”只是崔子衿几番切脉,雍容的脉象都十分正常,加之雍容身体也无不适,崔子衿无奈,只说改日请其他太医再来诊治。
  雍容自知并非失忆,亦不想让他人知道此事,婉言谢绝了,又向崔子衿问起自己的前尘往事来。二人是如何相识,自己父母是何许人,为何自己一人独在宫中,自己在这宫中是何处境,又当如何自处。
  原来崔杨两家是世交,二人自幼相识,崔子衿讲了不少童年趣事,而近些年的事情,他却含糊其辞,最后只喟叹道:“有时忘记是对自己的开恩,雍容,也许你的失忆,是上天让你放过自己。”
  雍容听得懵懵懂懂,不知其中有何因由,但她也未多作追问,毕竟她更关心的是今后,而非过去。

  南熏殿中意凌乱,凌乱化作星辰散

  崔子衿自那日之后,天天都至太史局探访雍容,二人相谈甚欢。雍容又寻了些天文占星的书籍,独自研读起来,如此一晃便是数日。
  今日雍容见宫中似比往日繁忙,问了碧心,才知是皇上回宫了。每年寒冬,皇帝都常往骊山温泉宫避寒,只是今年一去却住了两月有余,如今又匆匆回宫。
  晌午十分,一队宫人来宣雍容觐见。
  一路随宫人来到南熏殿,雍容对皇上一回宫就宣自己颇感意外,去的也不是皇上召见臣子的兴庆殿,而是李隆基平时休息的南熏殿,她这下更是捉摸不透皇上的心思。
  内侍通传后,雍容进了南熏殿,只见李隆基坐在御案前翻着奏章。
  雍容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李隆基仍旧看着奏章,道:“身体可好些了?”
  雍容道:“臣已无大碍,劳陛下挂心。”心中一暖,暗暗赞许李隆基倒是体恤臣子。
  李隆基又道:“那崔太医每日还去问诊?”
  他虽语意平淡,雍容却隐约觉得他语气中有一丝责问与不悦。
  雍容只得照实说:“臣确已无恙,崔太医每日只是来问脉与臣闲聊几句。”
  李隆基语气闲散道:“哦?如此清闲,不知武婉仪所托之事,爱卿办妥了没有。”说完抬眼瞅着雍容,嘴角微勾。
  雍容一惊,武婉仪说此事不会让皇上知晓,怎么他刚回宫就知道了呢。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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