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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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尘-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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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找到客栈住下,程非墨两日夜驾车五百余里,未曾合眼,吃过晚饭,回屋倒头就睡。雍容这一路上虽有多半时间都是在车内睡着,但路途颠簸,此时骨头都快散架了,她也只想好好睡一觉。回房后,却见枕污被旧,无奈之下,她只好枕着行李,和衣躺下,可是辗转良久,却无半点睡意。
  渐渐地,夜沉了。月光透过半开的窗,照了进来,雍容侧首看着地上的月影慢慢移动,不知过了多久,神思涣散恍惚起来,睡意就这么朦胧地笼了下来。就在她将要落入梦境之时,一声低低的马嘶却又将她拉回现实中来。雍容翻了个身,想继续入梦,却又是一阵马蹄乱踏之声,扰得她不得安睡。在烦乱之际,她脑中却又一个念头闪过,这客栈住宿客人虽不少,但似乎只有她与程非墨的那辆小车套了一匹马,该不会是自己的马出了什么事情吧?想着,雍容挣扎起身,从窗中探身出去看向马棚。只见马棚中一个人影,尚不及马背高,斜着身子拽着缰绳,马儿则四蹄乱踏,与他僵持着。雍容见状,高喝一声:“偷马小贼!”
  那贼人闻声一愣,手中拽着马缰,寻声看向楼上窗口,正好对上雍容的目光,只是月光不明,彼此都看不大清。
  雍容只觉那贼人年纪该不大,看着像个少年,只喝道:“还不放下马缰。”
  那小贼一愣之后,手上动作更快,连拉带拽地将马往外拖。
  雍容见他这般嚣张,正欲喊人捉贼,却见旁边窗口中一个人影闪出,纵身一跃就到了那小贼身旁,几下便将其制伏。雍容仔细一看,跳窗而出的那人正是程非墨。
  程非墨单手剪着小贼的双臂,怒道:“你这毛贼,偷我宝马,扰我好梦!”
  那小贼却强辩道:“我不过是想借你宝马换几顿饱饭。”
  程非墨手上力气又加重了几分:“偷马就是偷马,有什么好狡辩。”
  那小贼却嚷道:“他日我赚了银钱,赔你匹好的便是。”
  程非墨闻言哈哈一笑:“你小子倒有些意思,叫什么名字?”
  那小贼只“哼”了一声,却不回答。
  程非墨见他有几分硬气,道:“你帮我去打探个消息,我便饶你这遭。”
  那小贼眼珠一转,道:“行,你先放了我。”
  程非墨手上不松,只道:“大唐与突厥在灵州以北开战,明日早饭时候,我要知道战况如何。你若办得好,我可以给你些银两,你也不要再偷盗了。”
  那小贼闻言想回身看看抓他的这人,却因双臂被程非墨缚着,强扭着头也只用余光扫到他硬实的臂膀。
  程非墨见他不答,似有不耐地问:“如何?”
  那小贼使劲点了点头,道:“好,明早我来客栈找大爷。”程非墨这才松开手,那小贼揉着手腕,狠狠地看了几眼程非墨,一溜烟就跑了。
  程非墨又向楼上一看,冲着窗口的雍容低喊了一句:“睡吧。”
  次日,好梦睡足,雍容醒来,自己都有些恍惚昨夜有人偷马是梦是真。出了房门,正巧程非墨也从他的房间出来,二人下楼,见客栈门口站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向内张望。
  程非墨向雍容道:“你先给他吃顿饱饭,我去喂马,待会过来。”说着,用下巴冲门少年点点。
  雍容会意,伸手招那少年进来,在大厅中坐下,又要了些粥饭小菜,让那少年吃了。
  那少年想是饿急了,也不客气,埋头吃粥夹菜,一连好几碗粥下肚,才抬头看看一旁还未动筷的雍容,他嘿嘿一笑,道:“谢谢了。”
  雍容轻笑,问:“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怎么会流落至此?”
  那少年一边吃着,一边满不在乎地说:“我是突厥人,因为战乱逃到幽州,不过幽州也不太平,辗转就到了这个地方。”
  雍容心中却一紧,突厥、幽州、少年,或许他会知道安禄山的消息,雍容故作一叹,道:“唉,小小年纪真是不易。我听闻突厥将军安道买的儿子也因战乱逃到了幽州,这战乱,不知何日休啊。”
  那少年夹了口菜送入嘴里,点点头,道:“何止安道买的儿子,连将军安波注的两个儿子也一道都逃了出来。”
  “哦?”雍容眼中一亮,却淡淡道,“你倒见闻很多。”
  那少年微微得意一笑,道:“幽州的突厥孩子,没几个我不认识的。”
  正说着,程非墨喂马回来也入座了。那少年见他来了,脸上的得意瞬时不见。
  雍容试探问那少年:“不知与他们一起从突厥逃出来的,还有什么人?”
  那少年停了手中筷子,看向雍容,道:“也就他们三个,安孝节、安思顺、安文贞,再没其他人了。”
  雍容轻轻点点头,看看程非墨,又看向那少年道:“我与这位大哥正欲去幽州找他们,你可知他们一贯在幽州何处?”
  那少年摆摆手中的筷子,道:“前年他们就随商贩离开幽州了,我还与他们同行过一段呢,不过后来大家就各自四散了,这么久了也没联系。”
  雍容与程非墨对视一眼,二人心中一时却都没了方向。
  “这样啊……”雍容缓缓颔首,随口问,“那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咧嘴一笑,道:“我叫常胜。”
  “常胜,倒是个好名字。”说话的是程非墨,他又问,“我让你打听的事可有消息了?”
  常胜放下筷子,点头认真回道:“昨夜我问了许多兄弟,都说唐军一半被围困在阴山,另一半退守灵州。”
  雍容听了,心中一惊,怎么郝灵佺没有胜?
  程非墨闻言面色一凝,思忖片刻后,看向雍容,道:“你我须得赶回去。寻人之事,待战事平息后,我定助你。”
  雍容颇为不甘地点点头,但安禄山已不再幽州,那此行再无意义,眼下军情要紧,万一灵州有了闪失,自己连累了程非墨不说,恐怕伪造密旨的事也难瞒住了。
  程非墨从腰中摸出几两银子,拍在常胜面前的桌上,道:“小兄弟,这些够你做些营生。”
  常胜见这些个银子,先是一愣,又直直地看向程非墨道:“你们是要去打仗吗?带上我吧?”他混迹市井,善于察言观色,见程非墨言语气概,颇有军人之风,又听他所说之话,也能猜个大概。
  程非墨看看他,只笑笑。
  常胜又道:“英雄,这银子我不要,你们带上我吧,征战沙场才是汉子,我年纪虽小,可也想做一个金戈铁马的好男儿。”
  程非墨是赏识这少年的胆色志气的,雍容对他则多半是怜惜,二人互换眼色,程非墨便已有数,道:“你可会驾车?”
  常胜见程非墨松口了,连连点头,又问:“不知二位英雄怎么称呼?”
  程非墨淡淡道:“程非墨。”
  常胜听了睁大眼惊道:“镇守灵州的程将军?”
  “正是在下。”程非墨依旧淡淡的,又那手让了让雍容,道,“这位是……我帐下的……”
  “易峥嵘。”雍容抢着道,说着看了一眼程非墨,自己的名字一听便是女子,这会儿她还是一身小厮打扮,况且幽州之行虽未成事,但越少人知道她曾欲往幽州总是好些的吧。
  常胜未听过这个名号,只觉这易峥嵘长得清秀,不像是行伍之人,但也对她抱拳笑笑。
  早饭过后,三人便驱车离开。
  常胜连夜打探消息,一上车便歪头睡着了。程非墨急切欲返的心情,从鞭鸣马嘶中就能听出来。雍容则不免有些郁郁,苦心筹划的幽州之行,在奔波两日之后就作罢了,她掀起车窗帘,看着外面广袤的天地,她中心轻叹:想要改变一下历史,当真这般难吗?
  看着窗外变化无多的风景,行了许久,雍容才发觉,他们并非西去,而路也并非来时的路。她掀帘问向程非墨:“我们是往何处去?”
  “北上,去阴山。”程非墨并未回头,
  雍容诧异道:“可你所奉之命是镇守灵州。”
  程非墨只沉沉地道:“唯有解阴山之危,才能保灵州之安。”
  雍容的手不由地攥了攥手中的车帘,这下真的要赶赴战场了,只是凭他们三人之力,如何解阴山之危?她看着程非墨坚实的后背,或许,只有他才知道吧,又或许,他早就有了自己的谋划。

  黄昏有谁不惆怅,玄夜无援倚流辉

  长安城,兴庆宫,夕阳斜洒,长庆殿中。
  李隆基揽着武婉仪闲散地说这话,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各自感怀着自己的情伤。
  高力士急急地走进殿来,向李隆基禀报:“陛下,灵州来信。”说着,将信呈给李隆基。
  李隆基松开揽着武婉仪的手,拿过信。信上不过几行字,他目光一扫就已读完,之后,他缓缓闭上眼睛,只手将那信被他攥成一团。
  武婉仪知道,陛下怒了,只是他怒得很安静,她也就在一旁静静坐着,不去打扰李隆基。高力士更是了解皇上脾性,只垂首等着李隆基发话。
  “她还真敢去战场。”李隆基忽然凤目怒睁,沉着声道,“那便留在边关,不要回来好了。”
  高力士最是清楚这不过是皇上的气话,他只劝说道:“陛下,想必杨女史也是关心战事,才会如此。”说着他似无意瞥向武婉仪。
  武婉仪随即了然,高力士是示意自己帮着劝劝。从李隆基与高力士只言片语中,她也大致猜着是何事。她伸手在李隆基背上轻抚着,口中轻道:“陛下,累杨女史远走边关,臣妾心中已是愧疚,若她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臣妾的罪孽岂不更深。”
  李隆基闻言,展臂又将武婉仪揽入怀中,道:“还是婉儿解人,朕不会让你为难。”
  武婉仪娇媚一笑:“陛下仁慈。”口上虽如此说着,武婉仪心中却很是不解,高力士为何会出言维护杨雍容,而皇上又是何时对她如此在乎?
  余辉成绮时,程非墨一行歇息下来。
  常胜去附近河中取水,程非墨倚着路边老树,遥望着西南,西南是长安的方向。思乡,这种情愫不用明说,一刻静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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