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公子，打扰了。”她倒是个懂礼数的人，虽然白凤看她眼神不善，她依旧是恭恭敬敬的。
“我们启程吧，今天午时应该就能到达北海郡了。”
白凤不发话，沉着一张脸挥手打发了她。
过了一会，他洗漱完毕，跟着添香出了客栈，便看见青龙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另一边灵蜂骑着一匹白色骏马。青龙高大威猛，灵蜂显得书生气十足，搭配在一起总有说不出的诡异。
两人身后是一辆漂亮的红色马车。
“请吧，白凤公子。”灵蜂笑着对他说。
白凤冷哼一声，和添香一同上了马车，上车之后便靠在一脚闭目养神，话也懒得说一句。
为了能重新获得驾驭百鸟的能力，就算气恼青龙这一路慢的和蜗牛似的，他能忍。
海边的城镇和西南蜀地的城镇又大不相同。若说江南是一个温婉沉静的女子，蜀地就像一个颇有异域风情的侠士，而北海郡这个紧挨着大海的城镇，则更像一个清新活泼的美人，充满了新鲜的生命力。走在这里的大街上，随处可以看见小商铺了摆着色彩鲜艳的贝壳穿成的项链，那些海边的采珠女，穿着深蓝色的短袄，将头发高高的盘成一个髻，用珍珠钗子挽住，看着清爽可爱。这里连空气里吹过的都是咸咸的的味道，耳朵似乎也能听到不远处海浪拍在礁石上的声音。
侯玉文在自家宅子门口搓着手等了一会，便听见自己府里的几只小猴子在树上吱吱的叫起来，料想是自家老大回来了，便扬着笑容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等着，果然不一会儿便听见马蹄声自远处传来，接着两匹骏马和一辆红色的马车便引入眼帘。
“猴儿。”灵蜂在马上见了熟人便笑了起来。自从上次两人在蜀地山林一别，也快有一月了。
侯玉文最不爱听他这么叫，当下垮下脸来：“青龙大哥管管他，我不爱别人这样唤我。”
青龙微笑，也没理会他两的日常斗嘴，只是回头喊了一声：“白凤公子，我们到了。”
有谁能想到御神派的老窝居然在北海郡的一家富宅之中？这座宅子看起来平淡至极，虽然比一般的庄子看着更大更富裕些，但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一点江湖气。
这是白凤第一次看到“侯宅”的时候，心里所生的想法。
青龙大概是看出他在想什么，于是笑了笑道：“白凤公子，莫要嫌弃我们招待不周啊。”
白凤没有回他的话，灵蜂躲在他后面和侯玉文咬耳朵：“你怎么专门出来迎我们？”
侯玉文笑道：“我想见见号称天上有地上无的翩翩佳公子白凤。”
“嘿，那你这回看过了，觉得如何？”
侯玉文摸摸下巴，老实的说：“果真是天下无双。”
灵蜂骂了他一句废话。
御神派其实门下弟子很少，想来这世上生下来便能驾驭飞禽走兽这种事，当然不会是多数。进了侯宅，侯玉文将白凤和青龙引到自家的会客厅，然后对白凤说：“公子是客，应该先走。”
白凤看他指着的会客厅，简单的就是一个富人家的厅堂，一般人家里该有的桌椅板凳，对联挂画，盆栽匾额一样不缺，却怎么也不像一个帮派的据点。当时便觉得侯玉文幽默了。
“这就是你们御神派的据点？”他俊眉一挑，开口问。
众人见他平时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偶尔有了一丝情绪的波澜，不管是高兴也好，嘲讽也罢，倒是都好看的不得了。
侯玉文以为白凤怕有埋伏，他是没什么心思的人，开口便道：“公子放心，御神派的高手几乎都在这儿了，如果我们要害你，何必还要引你进去，直接在这里动手不就好了。”
青龙笑道：“傻猴子，白凤公子不是怕危险，只是觉得我们太过简单了，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世上的事情总被人想的太复杂。也不是所有门派都一定要占一个山头或是建一个山庄，御神派人本来就少更没有必要了。再说了，流沙当年，不也是很简单的么？”
流沙的确简单，简单到每次都是野外聚会，连个屋子都没有，这样想来，御神派还算是靠谱的了。
白凤冷哼一声，终是踏进了这简单的富人家大厅内。刚走了两步，听到身后的人将门一关，回头便见青龙首领稳步走了过来，添香等人却还在外面候着。
“白凤公子，坐。”青龙坐在上宾的位置，随意的招呼他。
白凤不动，只是瞅着对方心下戒备起来。也不知为何，自从见了青龙的那一盘桂鱼，从此以后他一见到这人心肺就烧起来了似的难受，心里不自觉的就会紧张起来。
青龙也不在意：“我知你这一个月来和我相处的很为难，也只是为了一个答案，当初我要求你单独跟我离开，甚至跟你要盗王的命，你都很干脆的应承下来。所以我也没有再瞒你的理由。”
白凤听到“盗王”两字，心跳漏了一拍，竟然又是一股酸涩涌了上来。只是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只是等着青龙开口。
青龙微笑着说：“现在就你我二人，我和你说个故事吧。”
他还真的就说了个故事。
“有一个男孩，从小就能与水里万物心有灵犀，能和鱼儿虾儿们说话。他觉得这是他优于世人的证明，于是曾今想把这件事和父母朋友分享，却被大多数人当成了怪物，于是在被父母苦口劝说后，他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再也不提。到了他十五岁那年北海郡发大水，他父母亲人都淹死了，而他却被鱼儿们拖上了岸，接着很幸运的被一个道长收养了。”
“道长给他饭吃，教他武功，也让他和同门师兄弟一起玩耍。可是他那些同门师兄都是些心胸狭隘之徒，见不得男孩习武速度快赶超了他们，便孤立他，想害他。那时候男孩在道观里唯一的好朋友便是他的一条红尾鲤鱼，他每日和这小鱼聊天，自得其乐。直到有一天，他的几位师兄非常好心的端了一碗汤给他喝，说是母鸡炖树菇。他也没多想，便喝了一口，结果刚喝下去立刻觉得滚油下肚似的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才知道他喝汤那个晚上北海又发了次小洪，鱼儿们争先恐后的涌上岸来，见了人张口便咬，好像积攒了几辈子的怨气似的。”
白凤也遭遇过这样的事，立刻明白了事件缘由。
只听青龙继续说：“后来男孩才知道，那些师兄把他的鲤鱼炖了，将汤和鸡汤混在一起给他喝，只是为了想伤他的心。他怒极了，拔了剑将那个为首的师兄杀了，结果被逐出了师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故事说到这里，白凤总觉得面前的人脸上渐渐露出了狰狞的模样。
“男孩心想无所谓，反正他的朋友从来也不是人类，便潇洒的走了。结果却突然发现，不止是人，连鱼儿也不再理他。顿时他才真的绝望起来，他只是不懂，他明明是遭人陷害，这些没有脑子的鱼虾，竟然不辨是非，也弃他而去。于是他便到了北海边上，对着大海愤怒的咆哮谩骂。”
说到这里，青龙脸上浮现出一种恍惚的模样，眼神迷离的看着远方：“终于在他骂了几个时辰喉咙也嘶哑了之后，他觉得累极了，也绝望极了，便想到了死。他用自己的剑割开了手腕，鲜血流出来，染红了那一片大海。”
“只是突然，那被染成红色的海面却翻腾起来，一个巨物从水里升起，来到他的面前。”
青龙笑着看白凤，轻轻地问：“白凤公子，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白凤没答话。
青龙狞笑着，轻轻的说出了他毕生最大的秘密。
“白凤公子，他看到了龙。”
青龙。
二十四。
百鸟的王，是凤凰。
而水中万物的王，是龙。
一个主天，一个主水。
青龙现在想起那条龙的模样，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一点都不真实，于是他说话的声音也便的极轻，好像描述梦境一般：“那龙便是水是的神，只因看着着孩子与水有缘，才出面救了他。他幻成人形，帮男子止了血，让他活了下来。”
故事到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好的结局。
只是青龙深幽的眼眸盯着白凤，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笑，同时话锋一转。
“只是那龙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救的人其实偏偏是个疯子。有一日他和那条龙聊天时。龙告诉他，要驾驭水中万物，有两个方法，一是天生和水中万物有缘；第二个法子嘛，就是变成如神一般的存在，成为水中万物的王者。”
白凤突然觉得身子发冷，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那要如何才能变成水中的王者呢？男子问。接着龙便笑着说：我便是水里的王，若能强过了我，也许也能成为王者吧。”
白凤突然身子一颤，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御神派的首领，青龙大人。
青龙见他的反应，知道聪明如他，应该已经猜到了。
“那男子那年不过二十出头，但是功夫却已很了得了。于是他趁着某一天那条龙大意的时候，用一把剑刺穿了龙的身子，将他杀死了。那一天血留了一地，像一条河，龙死的时候瞪着大眼睛，好像如何也不能相信。接着北海郡便像是被诅咒了一般，巨浪滔天一直往岸上卷，狂风吹得整个岸边的房屋都毁尽了。等到第二天天终于晴了的时候，男子走到海边，却见所有的鱼儿都像朝圣一样朝他游来，和初时见他的时候一样，重新变成了他的朋友，他们能够再次对话，也能再次交流。甚至他发现他们已不是朋友的关系，那些水中的生物都被他降服了一般，因为从那之后，就算他吃鱼肉，喝鱼汤，嚼鱼骨，也再也不会对他的能力有任何的影响。”
他盯着白凤：“这种感觉，真是妙极了。”
白凤觉得脑子里混乱一片，突然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全部被汗浸湿了。呼吸也变得逐渐困难，他觉得眼前的男人像是个疯子，他比起卫庄，比起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