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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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情史-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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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吧,烧死了怎么办?烧死了不正好么?这样就大功告成了,人的一生和蜡烛的一生有什么两样呢?选择淡若流水吧,那样会长久一些,哈,难道真会有细水长流的事么?傻瓜,就像火会熄灭一样,水也会干涸,一切到了最后,不都是归彼大荒?
    方式和方式之间,没有谁比谁明智的问题,归宿只有一个,选择只是看怎样做自己才会高兴。做吧,做吧,趁着最后一丝力量还没被风干的时候Echo把笔用右手握住,左手慢慢伸过去拉住了舒凡的右手。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Echo幸福地颤果了,爱情,难道真会这样子就生长起来么?
    Echo把舒凡的手抬起来,抬到自己的瞩前,看着这只紧握的拳头,泪又雾濛?
    Echo用右手中的钢笔在舒凡的掌心中写下了一串数字——家中的电话号码。最后一个数字写出来的同时,一滴泪从眼中“砰”然而落,坠在舒凡的掌心中,碎了。
    这温热的液体刺激了舒凡,他不由得把手往后缩了一下,但并没脱离Echo的手指。这是他看到Echo以后除了呼吸而外的惟一的动作。Echo抬起头来看着他,未干的泪在眼中扑闪着快乐的光。舒凡看着这双奇异的眼睛,眼中闪过一抹怜惜。
    Echo把钢笔放在舒凡的手中,便飞快地跑掉了。她害怕,害怕舒凡会在这种情况下吻她,她不要怜惜,她不要同情,她要爱,完完全全的不掺杂水分的爱。
    Echo冲回了教室,气喘吁吁地收着自己的书本。
    “陈平,你干嘛?不上课了吗?”周肇南关切地问。
    “嗯。”Echo头也不抬地继续收,收完了便要往外走。
    周肇南一把抓住她,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问:“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要回家。”Echo微笑着向他说。
    那笑容是周肇南以前从来没见到过的,她呆呆地看着Echo飞跑而去的身影,自言自语地说:“院子真美,好美,好美”KcHO的父母家里,姆妈缪进兰正洗衣服,听见有钥匙开门的声音,以为是Echo的爹爹陈嗣庆忘了东西,便头也不回地说:“嗣庆,你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缪进兰从洗手间里探出头来,才看见是Echo,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脸涨得通红,汗涔涔的。
    “妹妹,你”
    “姆妈———我没有生病,没有发烧没有胃痛;我没有和老师生气,没有和同学闹别扭;我没有考试不及格,没有在路上遇到坏蛋下午没课,老师临时通知的,我便回来了——对了,有我的电话吗?”
    缪进兰茫然地摇摇头,看着Echo走进了卧室,她一句活没说。女儿的一连串的“没有”把她这个作母亲能说的话都说完了,她还自说什么呢?难过在女儿的心中,父母的爱就只像这么几个“没有”这么简单无味吗?缪进兰又想起Echo经常埋怨父母不疼的,给他的爱最少,还说自己一定是捡来的,不是父母亲生的,不由得黯然了。
    Echo此时的心已被舒凡塞得满满的,又哪儿想得到自己的所说所做伤害到了母亲呢?
    亲情和爱情相比,到底哪一个重要?有良心的人都会说:什么都能忘,就是父母忘不了。其实,亲情是最容易让人忽略的,因为亲情是血缘的,是天然,是牢固的,是淳厚的,任你挥霍任你浪费始终不变。有亲情而没有爱情的人,他的生活是悲哀的;而失去了双亲的人,只要他有所爱的人相伴,他便可以快活到老。这本是人之常情,只是可怜父母心。
    “叮铃铃”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Echo像一枚出膛的炮弹冲出门外,缪进兰还在洗手间里擦手,便听见她尖声地叫着:“姆妈——让我来接!”
    几分仲以后,Echo慢吞吞地回到了卧室,脸上是失望的表情。不是舒凡。
    舒凡,我现在已经回家了,为的是等你的电话,你会给我打电话吗?会吗?Echo懒懒地坐在桌旁,手撑着脑袋,发呆。
    “叮铃铃”
    电话铃又响了。Echo又冲出了卧室,一边尖叫着说:“姆妈——让我来接!”一边急急地抓起话筒,生怕迟了一点,对方便挂了。
    不是舒凡。Echo看着电话,有些想流泪,然后沮丧地走回卧室。
    舒凡,我在等你,你知不知道?我给你留了电话号码,在你的面前我无法开口,我只有请你给我打电话。你看到的,我很脆弱,面对你我没有可以用来武装自己使自己坚强的东西。我哭了,你看到的,那颗泪滴在你的手心。上帝,莫非是泪水把号码浸润了,他辨别不出来了吗?上帝,求求你,对我公平一些,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好不好?上帝啊,我求你,我求你,哀求你“叮铃铃”电话又响了。“叮铃铃”“妹妹,你不要这样大呼小叫好不好?”
    电话铃响了好几次了,缪进兰终于对女儿的“让我来接”的尖叫声忍无可忍了,边说边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见Echo正站在屋子中央,全身僵硬着,长发耸拉下来,乱蓬蓬地蒙了一脸。缪进兰又惊又吓又担心,流着泪,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妹妹——你”Echo慢慢抬起头来;乱发之中露出了修白的脸,像是没有了一丝生气。好半天,才很悲哀很伤心地说出活来,声音低回,有气无力的,整个人仿佛已被抽干了血肉精髓,只留下一副空空的躯壳,一触即倒了。
    “姆妈——,我只是在等他的电话。姆妈,你说他会给我打电话吗?”说完,便“嘤嘤”地哭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哭。
    “会的!会的!”缪进兰一个劲地说着。她多么想扑上前去扶着女儿,安慰她,把她拉入自己的怀抱,用自己温暖的胸膛,温柔的话语,温润的眼泪,用自己作为母亲所能给予孩子的一切为她疗伤。但是她没动,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是越在不幸中越不愿意别人抚慰她帮助她的,她习惯于自己为自己舔干伤口。
    Echo有如行尸走肉般地回到了卧室,把自己掼在床上,趴着一动不动,眼睛睁着,泪不停地无声地淌下来。
    舒凡,这么久了,你真的如此残忍吗?几个月以来,你一直躲着我,像躲瘟疫一般,连搭话的机会都不给我,我知道的,我是不值得你为我停留的,我没有如花的美貌,没有快乐的色彩,在我的世界里只有阴霾的天空,你一定看透我了,你不愿走进我的世界中来。
    舒凡,我已是自卑到极点,你就像个尊贵、高傲的帝王站在我面前,而我几乎想流着泪跪下去吻你的脚尖。在你的面前,我是无壳的软体动物,任你伤害。舒凡,你好残忍,你连怜悯和同情都不肯给我么?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能来电话,管你是怜悯还是同情,我都不在乎了。施舍,只要是出自你的手,就让我曲着卑微的膝盖尽数收下吧。舒凡,这样子,你说好么?好么?下一个电话再也不去接了,反正你也不会打来电话,我再也不如此的折磨着自己,不接了,不接了,就算是你的,舒凡,我也不会去接了。哦,我这不是在怪你,你又没错,是我“叮铃铃”电话响了,时间是下午5点半。铃声把Echo散乱的神志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聚拢:铃声响了,电话,啊,舒凡,是你,是你么?
    一秒钟以前还全无生气的她竟从床上翻过身来,一跃而起。
    “喂”这一声像蜗牛的触角抖抖索索地在头上摆动着,紧张而小心翼翼地试探,像刚被抚弄过的含羞草,在暂时没有了骚扰的情况下,颤颤巍巍地把叶片张开,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有没有安全。这一声仿佛用尽了Echo所有的气力,仅剩的。
    “喂——”是男孩的声音,是舒凡的声音。
    Echo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本来就没干过的脸庞又一次被泪水冲涮着,她小心翼翼地对着话筒讲话,把话筒抓得很重,声音很轻,仿佛电话里藏着一个极敏感的小动物,会被她吓跑了似的。
    “呵——,舒凡是你么?真是你么?”
    舒凡的声音很沉稳,很清楚,清楚地透露着伤痛,伤痛是温暖的。
    “是我。你好。我想和你见面,晚上7点半,在台北铁路车站门口,好吗?”
    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Echo扔下话简便疯子般地冲入了卧室,把衣柜打开,疯子般地把所有的衣服扔在床上、地上。她在镜子和床之间来回奔忙,抓起一件衣服,跑到镜子面前,就往身上拾,看一下,扔掉,又抓另一件地上的衣服裹住了她的脚,把她绊了好几个踉跄,她不管。直到把所有的衣服都看遍了,她才跳进了一条秋香绿的裙子,还扎了一条缎子腰带,这是她在顾福生的道别舞会上的打扮,只是少了那朵红花。
    一切准备就绪,Echo的心是欣喜若狂的,像一只快要被放出笼的鸟儿,快乐地扑扇着姐肪,渴望着开笼的那一刹那,幻想自己在天边的星空下,努力地拍打翅膀,飞向更高更广阔的世界。
    “姆妈,我出去了。”
    “妹妹,不吃饭就走吗?”缪进兰从厨房里走出来,微笑着,用一种只有母亲才有的恋爱的眼光看着Echo,手伸过去轻抚了一下Echo的乌黑光滑的长发,说,“去吧。”
    就在这一瞬间,Echo惊觉了母亲的孤独。母亲是同她荣辱与共的,母亲也在盼着舒凡的电话,也在心中求着舒凡、埋怨着舒凡,也在为舒凡没来电话而痛苦、沮丧,也在为舒凡来了电话而欢欣雀跃。母亲悲伤着她的悲伤,忧愁着她的忧愁;母亲快乐着她的快乐,幸福着她的幸福。而母亲本身却是孤独的,有谁关心过她在想什么?
    Echo不由得对母亲放出一丝悲悯,又有些觉得自己得到了爱情的快乐和幸福竟像是背叛了父母,对不住他们似的。面对自己的母亲,看着她早生的华发,想到她今天为自己担心,为自己难过,为自己流泪,为自己微笑,洗了一大堆衣服,做着一大堆饭菜;想到她一直就这样为丈夫儿女做了几十年,而且还将无怨无悔地继续就这样做下去,“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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