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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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开眼-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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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去。女服务员们看到我写字都感到很新奇,都乐意教我。只写了这么一点,手就疼了,女服务员们还给我按摩了呢!
  她可能还没有回到苹果园的家去,暂时留在长野的花月饭馆。
  初枝在信中还说:当试着弹琴时,眼睛一看着琴弦,手指就不能很好地拨动它,一个劲儿地出错。闭上眼睛弹时,也弹不出像原来那样好听的声音。她说:
  这或许是休息的时间过长了的缘故吧。眼睛看不见时,那样喜欢的琴,现在因为尽是令人高兴的事,所以弹起来反而觉得太麻烦,这使我很生气。精力十分充沛,走起路来就想跑,别人看了直发笑。
  初枝在信中还说,听说她眼睛复明了,艺妓们都前来祝贺,顺便亲眼看看这一奇迹,十分热闹和轰动。同她们一起走路,或被带到她们家里去作客。第一次看到电影之后,眼睛特别疲劳。一些常客们也感到新奇,将初枝叫到宴会上去。
  礼子读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
  〃这可不行!怎么会这样〃
  初枝只是为艺妓们艳丽的衣着所吸引,甚至哑口无言。
  她是天真烂漫的,虽然写出字来,但并不知道这些文字的意义。正如同她这孩子般的笔迹一样,她本人也毫无顾忌地一味地在欢闹着。
  然而,在她身旁吵吵闹闹的却都是花街柳巷的人们。
  〃是不是一回到家里,马上就成为饭馆的老板娘了?〃
  礼子心中在责难阿岛。
  礼子曾经很佩服阿岛,认为她所以能那样地将初枝抚育成人,是出于她对自己过去的深深悔恨和对残疾女儿的怜爱之情。但当她一旦坐进花月饭馆的账房,是否便会自然而然地过上另外一种生活,同自己在东京所见到的阿岛判若两人呢?
  〃若是盲人,将无罪过〃,初枝之所以未被家中生意的风气所沾染,与其说是因为被寄养在苹果园的舅舅家里,不如说是由于双目失明的缘故。
  信中还写道:
  梳头的女人也来祝贺我,硬是给我梳了一个桃形的顶髻。大家都称赞说,虽然是第一次,但对我很相配,非常漂亮。妈妈还带我到照相馆去,拍了一张纪念照,等冲洗出来,虽然不好意思,但我会寄给你的。这个房间里也有镜子,映出我桃形的顶髻,那好像不是我,而是一个木偶人。
  〃桃形顶髻?〃
  肯定会十分可爱。但是一想到脖子被白粉涂得雪白时,一个颇似卖淫妇的初枝的形象便突然出现在礼子眼前。
  〃这样的照片如果寄到哥哥的宿舍里,别人会认为哥哥在玩艺妓呐。〃
  想到这里,礼子不由得生起气来。
  从初枝的信中一点儿也看不出她同恋人正春分别的悲伤。
  也许是出于少女的羞涩,也许是还不会用文字去倾诉感情,但是,礼子总觉得初枝真是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看上去那好像不是我,而是一个木偶人。说得太对了!〃
  礼子觉得初枝信中的话,好像是她自己的一种下意识的悲哀。
  〃不知是污水,还快活地游着哪!〃
  正春哥哥那里不知接到什么样的信了,礼子想打电话问问。
  礼子感到让初枝回长野是个错误,心中很遗憾。是否是只顾跟有田沉浸在热恋之中,而削弱了对初枝的爱,从而酿成这一无可挽回的事实呢?
  〃哥哥也不好,胆小鬼!〃
  如果说,礼子本来就反对正春和初枝的婚事,而且认为绝无成功的可能,那么初枝成为脖子上涂满白粉、梳起桃形顶髻的女人,岂不更好,但她却觉得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初枝因复明而刚刚获得了第二次生命,所以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切,犹如在白纸上着色一样,什么她都觉得新鲜,这惊人的势头,将造就一个全新的初枝。
  正因为如此,正春才说希望由他自己去教育初枝,甚至想只让她看到自己想让她看的东西。
  礼子也有同样的想法。在初枝身上存在着诱发人们产生这种爱情的东西。
  〃可是,这本来就是一场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梦。由于初枝是盲人,她生活在梦的世界里,本身似乎就是梦,所以被梦迷惑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比起让她回长野更成问题的,该是使她复明了。
  〃如果不复明,初枝也许会更幸福,活得会更加真实吧!〃
  然而,礼子又拼命地摇起头来。
  〃不,那是谎言。说什么如果成为盲人,就将不会有罪过,全是骗人的鬼话。初枝即便成为艺妓,无论怎样堕落,看得见总比看不见好。不可以有这样怯懦的想法,绝对不能!〃
  她在激励着自己,但却抹不去心头的感伤。
  初枝曾说,在这个世界上她最想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正春,如此萌生的恋情好像是一缕纯洁的光芒,令人感动得流泪。
  相比之下,自己倾注在有田身上的感情,却被世间的毒素玷污了。
  〃如果哥哥在初枝复明的那一瞬间,同她一起去殉情,该有多么美好〃
  礼子对初枝的清纯怀着十分痛惜的心情,甚至想自己死掉算了。
  此时,她头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索性去做矢岛伯爵夫人,以疯狂般的傲慢为所欲为,以此作为自杀的手段。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离奇的妄想:让遍体鳞伤的自己,去拯救已经坠入深渊的初枝。然后两人相拥而泣,否则,〃真实将一去不复返〃。
  这也可能是由于有田的爱的方式是温和的,因而使礼子产生了歇斯底里的不满。然而,仍是处女的礼子,当然不会想到这一点。
  必须立刻去接回初枝,礼子心急火燎地想。但又不知艺妓究竟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她想家里曾有过这类内容的书,便到父亲的房间去取。
  出人意料的是父亲今天竟坐在桌前查阅文件。
  〃呀,爸爸在家呀!〃
  〃嗯,来得正好,我有话对你说。〃

  然而,礼子抽出一本书来,装作没有听到父亲的呼唤一样,匆匆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一会儿,父亲进来了。
  〃学习什么呢?〃
  拥有那样既贫乏又品位低下的书橱的父亲,竟侈谈什么学习,礼子觉得实在可笑。
  父亲走近礼子身边,略微掀起书的封面:
  〃什么?研究卖淫妇?〃
  〃是我刚才从爸爸那儿借来的呀!〃
  〃读这种东西,算什么事?〃
  说着,便要夺走。
  礼子用胳膊肘压住书不肯放开。
  子爵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慢慢地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一副长脸,看上去显得很大方。年轻时一定很文雅。但是,到了这个年纪,落后于时代的风貌,反而使他有些不合时宜,显出一副运过时衰的模样。由于耽溺于酒色,皮肤松弛,看上去有些窝囊。虽然他本来是个老实人,但由于屡遭不幸,人也变得狡猾了,自有其可怜的一面。背也有些驼了。
  但是,乍一看来,容貌仍很漂亮,三个孩子都是美男美女,高贵血统的遗迹,依然隐约可见。
  〃好久没有到小公主的房间里来了,偶尔进来,却好像来到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
  子爵一面看着礼子房间周围的陈设,一面笑嘻嘻地说:
  〃这里是我们家里的另一个世界啊!〃
  〃爸爸也还想着我们这个家么?〃
  〃很遗憾,我一直在想着。只是笨人想不出好主意来。不过,我一时疏忽,竟忘记了家里还有这样漂亮的房间。你不是说你外出时总锁门么?〃
  〃没有的事!〃
  〃是么?总而言之,这里很不错。等礼子出嫁以后,这个房间就归爸爸了!〃
  礼子冷淡地没有做声。
  〃读这种东西,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担心矢岛君会放荡啊?〃
  礼子严肃地抬起头来,但又着无其事地缓和下来。
  〃爸爸,您看!书中说,根据昭和七年的调查,娼妓有五万二千人,艺妓七万五千人,陪酒女郎六万八千人,女招待九万人,总共是二十八万五千人。它虽然远远少于女工的八十九万人,但比国有铁路员工总数的二十万人和矿工的二十万人要多得多。书中还说,全国男女中学生各为三十三万人,还有从幼儿园到大学,各种官公私立学校的教师总数为三十三万九千人,同这些数字相比相差无几,几乎相当于陆海军军人的三十一万人。〃
  〃是吗?〃
  〃真令人吃惊啊,岂不是和女中学生的人数差不多了么?〃
  〃不过,这本书出版很久了,现在远不止于这个数目。这种书你是不该看的呀!〃
  接着,子爵郑重其事地说:
  〃你也许已听妈妈说过了〃
  〃什么事?〃
  〃有人传出一些实在岂有此理的闲话,说礼子同一个年轻男人去过帝国饭店。〃
  礼子吓了一跳。
  〃而且还多管闲事地向矢岛君汇报了呢!〃
  〃哎哟!是有人请我吃过饭,请我参加过舞会啊。〃
  〃人家说,那早就过了晚饭的时间了!〃
  礼子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

  〃啊,那是拜访一位姓冢田的人去了。〃
  礼子满不在乎地说,但是就连她也笑不出来了。
  当时,无疑是出于瞬间的灵机一动,装作来客的样子来到饭店的服务台,借以摆脱危机,但实际上这是对有田的侮辱。事后回想起来,决非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为什么会想出这种主意来,对于爱耍小聪明的自己不由得讨厌起来。作为补偿,礼子反而想主动投入有田的怀抱。但是,她觉得一度被自己巧妙地摆脱掉的有田,可能不会再次陷入圈套。
  尽管如此,那件事究竟是被谁发现了呢?礼子感到忐忑不安。
  〃冢田?冢田何许人也?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父亲的意思是华族中没有冢田这个人。
  子爵家的日子已陷入每月各项开支总是拖欠的窘境。即便如此,他仍然熟记着近千家的华族名单。这也是由于他年轻时曾在宫内省的宗秩寮工作过的缘故。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现在自己却被宗秩寮盯上,成为受警察监视的人了。
  他破口大骂贵族院和华族会馆,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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