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炮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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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炮楼-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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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三大娘从里屋里奔了出来,咱三大娘见咱大爷动了枪,一把抱住了咱大爷的胳膊,喊道:“凤英大爷,她大爷,你别,你别!这也不是凤英爹的主意,这是全村人的意思。”
  咱大爷一把将咱三大娘推了个趔趄,同时拔出了枪。
  咱三大娘不顾一切地又扑了上去,抱着咱大爷的手喊:“快来人呀,快来人呀,贾文锦要杀人啦。”
  咱三大爷喊:“凤英娘,你喊啥。俺反正也不想活了,死在自己哥的枪口下,总比死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下好。”

二十二 咱大爷之一(2)
  咱大爷骂:“你还嘴硬。”咱大爷扣动了扳机,“砰”地就是一枪。
  咱三大爷“哎哟”一声,一个狗吃屎栽倒在门前。咱三大娘扑过去看咱三大爷,见咱三大爷捂着屁股在门口叫唤。血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村里人闻讯赶来,见咱三大娘抱着咱三大爷嗷嗷大哭。
  “呜——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哟。亲兄弟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哟——呜——”
  咱三大爷院子里挤满了人,有人连忙为咱三大爷裹伤,大家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如何是好。咱大爷突然一蹦多高地骂:
  “我日你奶奶,贾寨人都是畜生,俺在前方卖命打日本鬼子,你们把俺媳妇往日本鬼子炮楼里送,这是人干的吗?”
  黑暗中,有人劝道:“贾文锦,不是贾寨人想把你媳妇送给日本人,这都是无奈呀,不送不行呀,你几十万大军都打败了,让俺几百口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如何抗敌?”
  “放屁!你们咋不把自己媳妇自己闺女送给日本人?单送俺媳妇。这是看俺没爹没娘,俺不在家,好欺!”咱大爷也分辨不出人群中说话的是谁,只是一味地怒骂。
  贾寨人被骂急了,便有人在黑暗中说:“这是龟孙点着要的。还不是怨你媳妇,不好好在家守妇道,整天穿着旗袍在外抛头露面,这下惹下祸了。”
  “你”咱大爷想看清此话出自谁人之口,可怎么也看不清。
  人群中又有男人说:“谁让你娶漂亮的媳妇的,惹事。龟孙咋不要俺媳妇,女人都是祸水,漂亮女人都是狐狸精变的,败家呢。”
  “放屁”咱大爷又气急败坏地冲黑暗的人群骂了一句。
  这时,有人便喊:“俺大爷贾兴朝来了,俺大爷贾兴朝来了。”
  人们转过身来,见有人举着火把在前引路,贾兴朝拄着龙头拐杖进了院门。贾兴朝一进院门,人们顿时鸦雀无声。贾兴朝走到咱三大爷身边,低头看看问:“不碍事吧。”咱三大爷用手按着伤口,头埋着,不语。
  贾兴朝站起身来,用龙头拐杖捣着地说:“贾寨人都听着,明天一家出一斗粮食,一来给贾文清治伤,二来为贾文锦再娶房媳妇。咱贾寨人做事得对得起人。”
  人们沉默不语。有人小声嘀咕:“又出粮。”
  咱大爷高声道:“谁也别出粮,旁的女人俺不要,俺只要玉仙。”
  贾兴朝生气了,龙头拐杖“咚”、“咚”指着地骂:“娘那屄,反啦,反啦你了。能干啦,为了一个女人,看把你能的,连亲兄弟也敢用枪了。告诉你这不是贾文清的主意,这也不是贾寨人的主意,这是日本鬼子的主意,有种你去找日本鬼子算账去。”
  贾兴朝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威严。咱大爷贾文锦恨恨地一跺脚,骂:“别拿日本鬼子压俺,我也不是没有杀过鬼子。我回来就是杀鬼子的。我让村里的青壮劳力参加我的抗日游击队,没有一个人应。你们把俺媳妇送给日本人,不就是想过安生日子嘛,想当亡国奴,没门,咱们走着瞧。”
  咱大爷骂着,头一昂走出了院门。

二十三 咱四大爷之四(1)
  春天来了。母狗东一条西一条勾引着公狗,在无际的田野里寻欢作乐。村里出门拾粪的半大小子陡然多起来。他们提着粪铲跟在兴高采烈的母狗后边,窥探着生命之奥秘,远远地见了不由咽下口水,用棉袄袖子上那开放的白花朵擦一把被春风吹红的鼻子,嘴里骂一句:“我日你娘!”用土坷垃远远地砸,砸过了又近了一步。
  这时,村里传来高亢而又激昂的唤狗声。
  “花子——花子——花子——”
  这叫声引得村里的公驴也叽昂叽昂地呼应,一时东西庄一派激昂的驴叫,焦躁得天昏地暗地烦。这是咱四大爷贾文灿的叫声。粗犷有力,可传好几个村庄,气死唱戏的高腔。
  花子是咱四大爷的花母狗。这狗浑身上下黑白相间,身材苗条。尾巴打起一朵花,像大闺女头上的蝴蝶结;走起路来也轻快有力,潇洒动人,特别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更加温柔可爱。花狗是咱四大爷的命根子,整天和咱四大爷形影不离的亲热。无论花狗跑到哪里,只要听到主人一唤,便会一溜烟回来。这时,咱四大爷见狗回来了,就会敲着饭盆唠叨:
  “又野哪儿去啦,打了你吃肉!”
  说着从锅里摸出半块剩馍向花狗扬了扬,却不丢出去,转身上炕睡下了。那花狗柔柔地跳上炕,在咱四大爷边偎着,尾巴不住打扫着炕上的灰尘。咱四大爷把馍拿稳了,让花狗在手中一口一口地吃。
  只是花狗这几天没那么乖了。它总是按捺不住那蠢蠢欲动的春情,整日和公狗们寻欢作乐。对主人的叫声它也充耳不闻了。正看稀奇的半大小子便冲着狗骂:“狗日的,没人性,唤都唤不归了!”几个半大小子就轰,花狗受惊和公狗向远处奔去。
  花子一夜不归,咱四大爷也一夜未睡。冷,咱四大爷一个冬天都是抱着花子睡的。正是春寒之时,没有花子怎么能行。咱四大爷挂念着他的狗,想着那有狗陪伴的好处。咱四大爷贾文灿说他是土匪是因为他经常干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平常没有“活”的时候,特别是在冬天咱四大爷一般在家里猫着,不出门。咱四大爷他们叫猫冬。咱四大爷猫冬的日子不好过,咱四大爷没人做饭也没人暖被窝,一个人整天过着烟熏火燎的光棍日子。
  咱四大爷唤狗其实大有深意,一般的人听着是铁蛋唤狗,他的兄弟听着那唤狗就另有含意了。这要看咱四大爷唤几声狗,唤一声或者不唤狗那是平安无事,大家继续猫冬;要是两声那就是准备聚会了,大家准备好;要是唤狗三声,那就是有重大行动,立即到老窑中汇合。
  可见咱四大爷的唤狗声有点像军号声。咱大爷唤过狗之后,如果你知道了内幕,你会听到临村也会有唤狗声,唤狗声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接力相传,要不了多久就村村通了。
  鸡叫头遍,咱四大爷便起来了,咱四大爷有早起的习惯。咱四大爷起来用冷水洗了个脸便扛着红缨枪出了院门。咱四大爷有早起练枪的习惯。虽然红缨枪已经不是什么锐利的杀人武器了,可是咱四大爷每天早起练枪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咱四大爷练枪主要是为了锻炼身体。
  咱四大爷的咳嗽了一声,第一个打破黎明的寂静。以往花狗就跟在他身后,花狗在咱四大爷练枪的时候便围着咱四大爷打转。花狗在缭乱的红缨中上蹿下跳地兴奋。最后一个动作,咱四大爷会把红缨枪当投枪投向远方,咱四大爷的花狗会跳跃着向投枪的方向奔去,在红缨枪落地的瞬间花狗也冲到了,花狗会衔着红缨枪送到咱四大爷手里。
  咱四大爷一个人向村口走去,由于没有花狗的陪伴,咱四大爷有些提不起精神。咱四大爷的游荡来到村口,远远地看到路坝子上看到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咱四大爷上前用红缨枪一捣,觉得软绵绵的,弯腰用手一摸正摸在一个人的脸上。咱四大爷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咱四大爷在当年虽然是黑社会的老大,可是他毕竟还是个农民,打家劫舍的事干了不少,可是杀人放火的事干得并不多。如果咱四大爷胆子有足够大,他早一枪把龟田干掉了。当然,咱四大爷后来杀了不少人,够心狠手辣。只是当时还没有练到心狠手辣的程度。于是,咱四大爷在清早看到死人后,还是不由叫出声来。
  “啊,死人,啊死人呀!”
  咱四大爷挣着嗓子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村里跑。咱四大爷的喊声能比得上一万只雄鸡的破晓之声,这使大部分的男人一撅从床上弹起来。咱四大爷跑进村也不进家,却在那棵大桑树下转着圈吆喝。
  “死人呀,死人呀!”
  各家各户的院门唧唧嘎嘎地打开了,有人提着裤子就出来了。大家问贾文灿死人在哪呢?谁把谁打死了?咱四大爷脸色苍白着,指指路坝子说,俺还以为是谁把大衣掉了呢,用手一摸摸着了一个人的脸,那脸上有鼻子有眼,还有嘴巴,就是没气,冰凉。
  这时,天已放明,在大桑树旁已聚集了一堆人。大家望着路坝子上那黑糊糊的东西,都不敢近前,咱四大爷拖着杆红缨枪带头慢慢往路坝子上挪。近了,更近了。村里人已渐渐看清了,那里确实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穿黄军装的人,在那个人身边还有一杆长枪。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啊,是日本鬼子。大家一听是日本鬼子胆小的一退多远。

二十三 咱四大爷之四(2)
  老天爷,这日本鬼子咋死在咱村口了!贾寨人彻底清醒了过来,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男人围在路坝子上,不知如何处理。妇女和孩子都聚在大桑树下,眼巴巴地望着路坝子上的男人们。这时太阳已经出来了,那被打死的日本兵仰面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好好的,只有眉心有一个血窟窿。这时,咱四大爷提起了日本鬼子身边的三八大枪。咱四大爷很在行的样子拉开了枪栓,见枪堂里没有子弹。咱四大爷端着枪瞄了瞄说,好枪呀,丢了可惜了,说着把枪背在了肩上。咱四大爷背着枪说,好枪,可以换几斗麦呢。
  这时,贾兴安在死鬼子的脸上发现了一张纸条,贾兴安拿着纸条看了看递给了贾兴朝。
  “杀人者贾寨人。”
  贾兴朝像烫了手一样,把纸条丢了。说:“这是把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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