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魂夜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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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魂夜恸-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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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那令人气闷的小房间后,帕尔曼带领修士们站到了修会大门前的一片宽阔的草场上。虽然一切准备停当,但是帕尔曼并不准备立刻出发,他有意让修士们在这块曾经辛勤劳作过的土地上停留片刻,以此作为最后的告别。

帕尔曼自己也需要这段时间。

高山,青草,飞翔的雄鹰,吵闹的知更鸟,每一个拨动数珠的清晨,每一个洒下汗水的正午,每一个颂读经卷的月夜。

数不清的回忆将被抛落在这块土地,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修士躺在田野里过夜,甘愿充当小动物们的温床,而这片曾经被辛劳的臂膀开拓出来的麦田也将被不事稼穑的享乐修士接管,它们的命运将是彻底的荒芜。

只有天空上悠悠飘动的云将依旧。

“哒哒、哒哒”

这群恋土的修士被由远及近的的马蹄声唤回现实,帕尔曼警觉地踩上一块垫脚石,望见远方这支规模不小的队伍是由骑士和马车组成,为首的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这个白甲骑士一马当先,第一个跑到了帕尔曼跟前。

“回答我,修士,眼前的这个修道院是否就是‘黑衣修士修士会’?”来者怀着难以掩饰的优越感开口问道,长途跋涉似乎没有使他和座下的栗色马一样疲劳。

“不,”帕尔曼没有先去打量这位自命不凡的骑士,他首先回答对方的问题,“准确地说,你称呼这座修道院的名称在一刻钟前还是正确的。但是从现在开始,所谓的‘黑衣修士修士会’指的是现在站立在修道院外面的我们这一群人。”说到这里,帕尔曼骄傲地指指自己的前胸,又向身后的修道院比出一个“请看”的手势:“而这座曾经享富盛名的建筑物连同它内部的改革家们,将会在衰亡之前的漫长岁月里被称做拉何尔教廷的伟大附庸。”

“原来是这样。”骑士像是很感兴趣地点点头,并没有进一步问下去。

这时帕尔曼才注意到白甲骑士的过人之处:他的脸孔让别人很难不怀疑他的性别,而盛气凌人的态度和那支由于说话而不得不拿在手里的白玫瑰更是这张面孔的绝佳陪衬。帕尔曼觉得眼前这个骑士与他听说过的一个形象逐渐重合在一起了。

“你是拉何尔最高军团长,索斯朗?”帕尔曼的问话中立刻多了几分敌意。

索斯朗没有开口承认,他仅仅微颌点头作为回答。

车队和马匹卷起的滚滚尘烟在这个时候扑到面前,停在修道院周围开阔地的方阵足有一里长,半里宽,二十列骑兵纵队众星捧月般拥簇着三驾首尾相接的马车。帕尔曼注意到第一架马车上面放的是接收仪式上将用到的法器,诸如节杖、荆环一类的东西;第二架马车上放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用油布盖着,只露出一角,帕尔曼猜测那上面一定早已写好了“某年某月某日,歌若肯的追随者由分别重又相聚……”这样的陈词滥调在每一次接收典礼上都不会缺席,刻着大字的石碑一定会被立放在修道院中庭,用来证明教廷的直接管辖权;在石碑后面的就是最后一架马车了,这架马车的样式最华贵,装饰最用心,帕尔曼吃惊地看到,在镶金流苏天鹅绒的黑色帆幕下,那个黑色的长方形赫然是一口棺材!

“怎么回事?”帕尔曼一时没能猜透索斯朗的用意,对于拉何尔教廷的不信任使他问出了下面的这些话。“这具棺木里面装的是什么人?要知道只有德行出众的圣徒才有资格在黑衣修士会的圣墓里下葬。索斯朗呀,你可不要因为富人的钱财而让圣墓的名字蒙羞!”

索斯朗缺乏耐心地转动眼珠,再次打量眼前的黑衣修士:反射阳光的光头,炯炯有神的棕色眼睛,以及下巴上并非有意蓄长的几根稀稀落落的山羊胡,最让索斯朗不能接受的是在这个修士的的额角上面竟然还挂着两小块污泥,接下来索斯朗更从修士的嘴巴里面闻到了西尔酒的味道。

“你有什么资格发问,不守戒律的懒散修士?歌若肯不会承认你们,你们将和伪善者一道在地狱的第一环受苦。”索斯朗手里抓紧马缰绳,在鞍座上面摆正了坐姿,尖刻地向帕尔曼发难。

“你以为酒可以麻醉内心吗!”每当帕尔曼心爱的酒遭到刁难,他总是会有数不完的话题要讲。另外,和教廷的人争个胜负,至少可以让他感觉舒服一点。“与酒这种可爱的饮料相比,暴怒和无度才是毒药,让肉体腐烂的不是酒而是权力与私欲!真理和喝酒是可以共存的,就像理智和热情可以共存一样。而且据我所知,剑圣迪姆丹马斯也是一个有名的酒鬼……”

“停止你酒后的胡言乱语!”索斯朗厉声驳斥道,“迪姆丹马斯是一个异教徒!你竟然借用一个异教徒来遮掩你的罪过,要知道……”

“要知道像拉何尔教廷那样到处去指认异教徒的方式早已背离了歌若肯的本意!”在索斯朗打断帕尔曼的话之后不久,帕尔曼也不客气地打断索斯朗的话,“每一个善良的人都应该在歌若肯的羽翼下得到庇护,你也不要忘记,是你所说的那个异教徒在霸者之战中拯救了世界。”

本来争论到这里就可以停止了,但是索斯朗不肯低头的禀性似乎要使他将这场关于酒的讨论无限制地延续下去。

“笑话!迪姆丹马斯拯救了世界?没有拉何尔的支援,迪姆丹马斯孤身一人能做什么?……我怀疑你是否是一个真正的歌若肯信徒,无名修士。如果提到[霸者之战]中起关键作用的人物,首先应该想起的是——”

“霸者之战的转折点是拉何尔血战,而历史将不得不把这个逆转的钥匙交到拉何尔两代教皇手中,是他们让暗之王首次尝到了挫败的命运。”帕尔曼像背书一样念出如上的句子,“教廷要所有人都共用一个大脑思维,首先从黑衣修士会开始对吗?还有,我不叫无名修士,我是德·帕尔曼鲁高斯,朋友们称我为帕尔曼,而你可以骄傲地称我为不合作者。”

索斯朗终于下决心不再与这个滔滔不绝的不合作者继续争论下去,他及时改换了话题:“让开路吧,修士,你这次必须合作。你一定不知道之前你所提过的、可能会玷污圣墓的这口棺木的主人是谁。让我来告诉你,他就是世人的典范,[霸者之战]的英雄,拉何尔无可争议的统治者——教皇肯赛思!”

一听到肯赛思这个名字,帕尔曼身后站立的黑衣修士们感到非常吃惊,而帕尔曼自己就更惊讶了。一个月以前,帕尔曼的教友刚刚寄过一封信给他,信上说到了一些关于拉何尔城的事情,最后还提到教皇肯赛思非常健康,可以与上任教皇相比。可是一转眼人们就看到了成殓教皇的棺木,难道他不是自然死亡吗?

“非常令人痛心,教皇像他的前任一样死于暗杀。凶手是一个叫做宾布的冷血动物,恐怕在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索斯朗作出为教皇悲哀的样子,把身后的送葬队伍指给帕尔曼看。“宾布是一个精通魔法的疯子,为了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竟然使用禁忌魔法[末日启示录]炸毁了整个教皇大厅,几乎没有人从这场灾难中侥幸还生……五天前拉何尔的军民为教皇举行了盛况空前的送葬礼,我们不会在邪恶的面前屈服,每一个教团骑士都发誓为教皇复仇,我想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魔法刺客……同十年前一模一样,这次可没有七英雄挡在他前面了。”帕尔曼自言自语,他看着面前超过规模的送葬大军,发现队伍当中有很大的一部分是所谓的誓死为教皇复仇的教团骑士,这些骑士全副武装,神情严肃,但是帕尔曼对索斯朗的话仍然半信半疑。而无论何时听到“七英雄”这个字眼,索斯朗总会像被针刺到一样皱起眉头。

在帕尔曼与索斯朗的整个谈话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帕尔曼那边的黑衣修士是出于对帕尔曼的尊敬,而教团骑士们则是由于对索斯朗的畏惧:自从教皇肯赛思遇害以后,索斯朗对待部下越来越残忍了。

索斯朗不再同帕尔曼说话,他打了一个手势,停滞的大军便重新开始行进,队伍的阵列稍稍错开,以便让仍站在原地的黑衣修士们可以从队伍尾端漏过去。索斯朗轻勒马缰让坐骑放慢脚步,逐渐回归到队伍里面,与肯赛思的棺椁并肩而行。

帕尔曼怀着种种疑问打量从自己身侧走过去的骑兵队,又带着种种猜测目送他们离开。帕尔曼忽然发现这些骑士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刚刚失去领导者的忠心下属,反而像是受到鼓舞,即将冲锋陷阵的无畏战士。联系近些日子所听到的传闻,帕尔曼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给我酒杯……对!我发誓我看见了!一只山羊蹄子的魔鬼!舌头分叉,头上有两只角,我看见它的时候就像我现在这样清醒,那时候它正从教皇厅那边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吾友,就像所有的召唤师一样,我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从魔域召唤出一些低等生物,尽管这些生物目前十分弱小,无法影响胜负的天平。但是这仍然是一个值得关注的改变,要知道在几年前这还是完全无法做到的事情。然而我十分清楚这对于你——一个歌若肯的追随者来说并非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曾经彻底断绝魔域侵扰的四神柱封印已经出现了裂痕,魔域来往于人间的通道被再次开启,如果任由裂痕扩大的话,不久以后就会有超出常识的生物被召唤出来。原因何在?根据我菲薄的知识,我只能告诉你人世间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也许西方尽头的欲望之柱已经像一万年前那样开始倾斜……”

“我是得到了一些手稿,我以为这些上古的羊皮卷记载的是一个可以让我变得同拿慕鲁一样富的藏宝地点,但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古玩鉴别家随随便便地按他们的意思把我的财宝丢下了无底深渊。他们告诉我这是[黑夜之书]的残片,并且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来表示他们的惊讶,他们还不厌其烦地对我唠叨,说这本魔鬼之书再次出现是不祥的征兆,更有一个路过的魔法师告诉我从这几张黑乎乎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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