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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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妾-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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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太太却是身子猛的一颤,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浑身冰冷。她和大老爷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知道老爷已然做出了决断,要舍了她好保住女儿。
    “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二姑娘扶起来。”大老爷吩咐完了这一句,看向大太太道:“夫人,事已至此,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替你顶罪而无动于衷吗?”
    这下轮到大太太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她侍奉了二十多年的夫君,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老爷却对她眼中的惊惧求饶之色视若无睹,仍是冷漠无情的道:“老太太,芳姐儿乃是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从小有嬷嬷教养各种规矩礼法,一向懂事知礼,又最是孝敬双亲,断不会害了她父亲的骨血,不然也不会乍听刘姨娘落了胎,就惶恐成这样。且她不日便要出阁,如何会去做下这等罪孽之事,弄脏了自己的手。想来多半是大太太见母亲赐给儿子的刘姨娘有了身孕,心生嫉恨之心,这才——”
    “芳姐儿她身为人女,纵然猜到或许与她娘有关,总不好将她亲娘告发了出来,且不忍见母亲丑事败露,宁愿舍了自己的前程也要替母顶罪,虽然不过是她愚孝,到底还求老太太看在芳姐儿这一份孝心上,还她一个清白公正,别误了她一辈子才好!”
    大老爷生怕太夫人借题发挥,硬要把这污名儿往他女儿身上扣,好拆散了她和陈家的那门亲事。
    太夫人见他只顾着维护女儿,便知他是怕着什么,不由在心中冷笑连连。她虽极厌恶这个庶长子,但对宜芳这个孙女倒觉得尚可,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还犯不着为了踩着大房就此毁了她一个女孩儿的名声,断了她一辈子的姻缘。何况大老爷眼下看得跟宝贝一样的好亲事,谁知道将来如何呢!
    太夫人再转头去看宜芳,见她被两个丫鬟扶着,一张小脸惨白如纸,额上一层薄汗,眼下数点泪痕,满眼的无措慌张,不由生出几分怜悯来,温言道:“大老爷说的不错,今儿这事与芳姐儿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可怜这孩子惊吓了半日,快送回房里,请个大夫给诊诊脉,开个安神的方子,好些睡一觉。”
    宜芳此时还没从她父亲的举动中回过神来,怎的父亲不由分说便将这罪名扣到了母亲头上,便是他想护着自己,可母亲是他的结发妻子啊!这么些年下来,她就没见父母之间红过脸、置过气,她一向以为父母是极为恩爱的。却不想今日这番变故之下,父亲翻脸竟比翻书还快,难道当真如母亲所言,男人的心都是靠不住的吗?和父女之情比起来,所谓的夫妻之情竟然这样不堪一击?等等,父亲难道真是出于父女之情才选择保下自己而不是母亲?
    她想起母亲前些日子为了和陈家的亲事曾劝过她的一句话来,“那陈家可是你父亲的顶头上司,这门亲事于你父亲和兄长都是极有益处的,对咱们家可是大有帮衬呢!”
    难道说父亲护着她也不过是为了和陈家的那门亲事,不想失了这个高枝。宜芳只觉心中一片冰凉,再也没有半分力气,浑浑噩噩的由着丫鬟们将她扶出正房。
    大太太见女儿一走,知道接下来便是要发落她了,不禁打了个哆嗦,在地上膝行了几步,爬到大老爷腿边,跑着他大腿哭道:“老爷,妾身求求你,看在咱们夫妻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为了咱们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歹饶了我这一回吧!”
    柳姨娘看着她表姐涕泪俱下的样子,唇边泛起一抹冷笑,见大老爷先前纳的几房姨娘也都侍立在屋子里头,便悄悄走到她们立着的角落处,小声撺掇她们道:“几位老姐姐,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傻站着?我那表姐今日能害了刘姨娘的孩子,只怕先前你们的孩子……,这等大好的机会,还不快请老爷替你们做主,查个清楚,也好还你们一个公道!”
    内中有一个姨娘王氏,先前就疑心是大太太弄的手脚害了她的孩子,只是找不到半点证据,又惧怕大太太手段厉害,便一直不敢声张,此时见有机会推翻大太太这堵高墙,一咬牙便头一个站出来求太夫人和大老爷好生查一查,看看当年她的孩子是不是也是被大太太给弄没了的。既有了人带头,余下几个姨娘也都纷纷跪下央求。
    太夫人倒也不拖泥带水,想起方才柳姨娘提了两次的安胎药,便请那贺大夫再将宜芳送来的十付安胎药检视一番。
    那贺大夫倒也有些真本事,将那些药材一一看过,竟将那替换成当归身的当归尾给认了出来。这一下铁证如山,大太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第六十九回

第二天晚上,喝了一碗安神汤直睡到这会的宜芳醒来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她母亲大太太病了。
    她的丫鬟迎春见自家姑娘急着脸色都变了,忙安慰她道:“姑娘快别担心,其实太太不是病了,是被送到了府里祠堂后的小佛堂里闭门思过,不过是对外头这么说罢了。”
    “祠堂后的小佛堂……”宜芳知道这个地方,那是府里女眷不敬尊长、不守家规时会送去禁足的地方,若是犯的过错再大些儿,便不是送到家里的小佛堂而是送到外头的家庙或是庄子上去。虽仍在府里,可那小佛堂极是简陋清苦,因平日少有人住,又在祠堂后面,阴森的吓人。
    “母亲在那里过得可还好?春梅和春兰姐姐可还跟在太太身边?”若是母亲身边还有这两个忠心的丫鬟服侍着,倒也能让人略放些心。
    迎春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太太在那里头,一日三餐自然是短不了的,因是佛堂,自然只能用些粗茶淡饭。春梅和春兰两位姐姐听说被老爷审了一夜,各打了一顿,给撵到庄子上去了。余下的几位姐姐,太夫人也不许她们跟了太太去,另派了两个婆子去服侍太太。”
    宜芳听得忧心不已,垂泪道:“母亲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如何受得了这份罪?我是这会子才知道,可是哥哥和嫂子呢,难道他们就不曾为母亲求情吗?”
    “大爷在太夫人跟前跪着求了一刻钟呢,可是太夫人说太太这十几年来害了……,实在罪过太大,不能轻饶,若不是看在姑娘十月就要出阁,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好不出面的份上,是定要将太太送到家庙里去悔过的。大爷又去求老爷,可是老爷什么也没说,反倒训了大爷几句,让他别再来烦太夫人。”
    宜芳的奶娘领着两个小丫头在饭桌上摆好了饭菜,说道:“姑娘睡了一天,快用些饭菜吧!”
    宜芳心里惦念母亲,哪里吃得下去,便要她奶娘往食盒里装上两样素菜要去佛堂看大太太。
    她奶娘却是一动不动,淡淡地道:“姑娘是出不去的,老爷特地把老奴叫过去吩咐过,这两个月里头不许姑娘踏出这院子一步,安心在屋子里绣嫁妆就好。”
    她说得轻描淡写,宜芳却如何做得到。她本就因为亲事不能遂心所愿而郁结在心,又经了这一场让她胆战心惊的事故。她总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害得母亲一朝事泄,被关到了小佛堂里悔过。这一番愧疚之下,跟着便害起病来,卧床不起。
    急得大老爷忙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太医来给女儿看诊,生怕误了她的婚期,至于为女儿准备嫁妆之事,因大太太被太夫人关了起来,他又不放心交给他几位弟妹去经办,便索性都交给了儿媳孙喜鸾。让她去跟太夫人讨要宜芳的嫁妆银子。
    那孙喜鸾虽然骄纵,可到底是个年轻媳妇,哪里是太夫人的对手。太夫人拉着她手跟她说了一个下午,先是跟她说了一番安远伯府嫁女儿的规矩份例:“我们府上嫡女出嫁按例是公中出一万两银子的嫁妆,庶女是五千两。如我们这等人家嫁女儿,除了一应家俱陈设、衣裳布料、首饰头面外,自然还要再给姑娘些陪嫁的田产、宅子。”
    “这陪嫁田倒还好办,府里现还有着一百顷的地,只是这宅子——,这些年京中地价飞涨,再要在京中买上一处小宅院,别说三进的,就是两进的,也要近三千两银子!这压箱底的银子少说也得备上一千两,总共就是四千两银子。这要在往日,四千两银子倒也不多,可如今府中艰难,你是管着家中帐册的,还能不知道这府里是个什么光景,地里的收成不好,入帐的银钱一年少过一年,内囊早尽,若不是你拿出自己的嫁妆帮衬着一二,只怕——”
    “唉,府里实是拿不出这笔银子来,若是硬要凑出来,怕是要卖铺子卖地了!这传出去总不好听,便是先寅吃卯粮,拿了日常花用的银子先填补上,这拉下的亏空回头还不是得补上。”
    哭了一番穷后,太夫人开始给孙喜鸾出主意,“其实这陪嫁出去的宅子,不过是面儿上看着好看罢了,少有用得上的,陪过去也是闲置在那里的居多。还不如多给芳姐儿些田产抵了这宅子的份儿,且每年还能多收些田租的进益。朝庭赐的功勋田是不能动的,祖上传下来的那一百顷田产都在离京几百里开外的地方,最近的一块田产在通州一带,有六百七十八亩上等旱田,当年是八两银子一亩地买下来的,算下来也有五千多两银子。府里的库房里头还有些攒下来的摆设器物、珠宝首饰、绸缎布料,回头你拿了钥匙只管去挑,挑出来六千两银子的东西,好歹能凑个五六十抬的嫁妆出来也就是了。毕竟芳姐儿是嫁过去做填房,又不是去做原配娘子,便是嫁妆略差着些儿,也是不打紧的。”
    孙喜鸾在心里头一算,这五千加六千,那就是一万一千两银子的东西了,虽没有现银,但一下子多给出来一千多两银子的东西,也算可以了。
    “只是——”太夫人却又说了这两个字,看了看孙喜鸾,欲言又止。
    孙喜鸾是个急性子,便晃着太夫人的手问道:“只是什么,老太太您快点告诉我呀!”
    太夫人便又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怕你公公觉得这份嫁妆有些简薄了!他是一心疼女儿,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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