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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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的春天-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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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我迎头扑面地砸了一身的沙土,林戬自然不会和我善罢甘休。仗着个子高,他一把就攫住我扬起的手,低喝道,“够了!”
    我挣了两下没挣开,反而被他使劲扭了一下。一吃痛,沙子就从指缝间滑落下来。
    “林戬,你不要脸,你欺负女人!”
    “是你先动手的。”他手上放松了些,可语气却很严厉,“难道就因为你是女的,我就该被你欺负?”
    都到这份上这混蛋还和我摆事实讲道理,甚至还讨论起男权女权来了。我气得心脏疼,吼道,“你,你给我滚。我再不想见到你!滚!”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看见他的腮帮子紧了紧,他已经动怒了。
    “道歉。”
    “道你个头!”我不顾一切挣脱他的箝制,反手狠狠推了他一把后犹不过瘾,又半弯下腰扳下拖鞋朝他扔了过去。他算个神马东西?还要道歉?要不是他自己犯贱来撩我,又怎么会被我刨一身的沙土?
    拖鞋凌空飞去,唰唰两声后一双拖鞋底子就熨在他身上,横七竖八的。他的脸阴得滴水,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我已经挂档几十遍了。我岔开光秃秃的大脚板,粗粗地喘着气,也恨不能吃了他似地鼓着眼睛瞪着他。
    “我再说一遍,道歉!”
    “我也再说一遍,你给我滚!”后面那四个字叫到我声嘶力竭。
    他终于暴走了,凶巴巴地上前要抄我手。我早吃过亏,怎么可能给他再得逞。我身小灵活,在逃命这点上还是很有优势的。但是我漏算了一点,环境!我站的这块地地面结构比较特殊,不但有沙又有泥还有几个坑爹的香蕉皮。
    后脑勺毕竟没长眼,我往后退的时候就踩在那香蕉皮上。偏偏那当口林戬已经把住了我的手腕,于是在重力地心引力以及前后力的相互作用下,一个极其极其极其恶俗的场景出现了。
    我摔倒了。
    他也跟着摔倒了。
    我被压了。
    他就压在我身上。
    四目相交,四唇相印。
    那一刻,我们都泪流满面。
    后来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可以理解为是震惊过度产生了大脑记忆片断的缺失。反正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里,也不记得和家里人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刷了牙怎么洗了脸再怎么上的床。
    那晚,我睡得很熟。
    那晚,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我拖着那颗流星的尾巴咆哮着:麻痹的你个扫帚星,你特么地和我有什么仇?你这么整我!告白不成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让那三只眼跑来搅局?他算个神马东西?
    我越咆哮越愤怒,拖着扫帚星的尾巴开始转圈:麻痹的,搅局搅局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杯具到把少女之吻都赔给三只眼?特么的,我明明就是许愿说祝自己还有所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身体健康家庭幸福天天发大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大约转了七八百圈后我终于脱力地松开手,扫帚星咻地一下飞得老远。但是它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妹的,老子是颗人造卫星,你管我许个毛线愿啊!关我屁事!
    !!!
    我哇地一声哭醒了。
    
    吼
    
    人生之所以悲催,是因为不管遇见再痛苦再伤心的事,只要你不选择升仙。那第二天睁开眼就得继续生活,继续看着老板脸色,继续应付繁琐的工作,继续为了那薄得可怜的薪水袋奔波。
    在过了有生以来最悲剧的一个生日后,我萌生了停业休整顺便去旅游放松的念头。给自己打工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但是看着提款机屏幕上显示出的金额后,我颤抖地放弃了这个奢侈的想法——只剩下三位数的存款,去郊区采草莓一日游还差不多。
    吃晚饭的时候老郝媳妇有意无意地叹了好几口气,时不时望向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索性就装聋作哑当看不见,反正她想说了自然是会说的。果然,见我毫无反应,老郝媳妇的叹气变成了冷哼,眼刀子也飙了过来。我依然是贯彻着装死政策,自顾自地挟菜舀汤。老郝媳妇终于撑不住了,筷子往桌子上不轻不重地一放,“郝炯,你是不是和小范吵架了。”
    我木着脸嚼着菜,“没有啊。”
    “没有?没有怎么他这阵子都不来我们家了?”老郝媳妇在这方面的感觉从来都很敏锐,“到底那天你们俩出去都说什么了?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含糊其词,“没什么,就那样呗。”
    老郝媳妇可不是好糊弄的,穷追猛打是她的强长。这项特长用在我和老郝身上时,她格外的有耐心,“就那样是哪样?你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什么什么状况?不就和以前一样。”本来就不愿意去想那天的事,现在却不得不听她一遍一遍的提起,我开始不耐烦,“你想怎么样?”
    老郝媳妇把勺子往碗里一摔,叮当作响,“什么叫我想怎么样?我关心你还有错了?”
    “这又不是你该关心的。”我也嚷起来,“没事瞎问什么?”
    老郝媳妇哗一下站起来,撑在桌子上的手都有些抖,“我不关心?我不关心谁该关心?你到了年纪我不关心这些我该关心什么?还瞎问?你是我女儿,我问问都不行?郝炯,你真没良心!”
    我低垂着着,努力过滤她过高的分贝,但即使是这样,伤人的话还是刺破耳膜灌了进来。
    “你说说你,你长这么大有几件事做得让我满意?念书念书不行,工作工作不行,最后得父母出老本给你开店。好了,我问你,你自己开店到现在赚了多少?每个月我管你要过生活费吗?你赚的钱养活自己够不够?”老郝媳妇说得激动,声音都有点抖,“郝炯,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告诉我,你怎么打算未来。你总不可能就靠着那个店,自己一个人过吧。你总得有个什么人生计划,下一步我要干什么,到了年纪我要打算什么。你从不烦恼,你就是这样混着过日子,从小时候就是这样,得过且过,糊一天是一天。我明白着告诉你,我看你这种状态很不顺眼,非常讨厌!你要不是我女儿,我是看也不会看你一眼。”
    我咬紧下唇,强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叭嗒叭嗒地掉了下来。毕竟是我妈,她太了解我。太了解了,以至于每次吵架说的话都能戳穿我的心窝子。
    “郝炯,我和你爸爸一年一年老,等我们老了,你还能这样生活吗?你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洗碗。你不爱收拾屋子,连天气变了换衣服也不懂得,更不要说换被套枕芯。衣服是想起一件是一件,穿了一件就堆一件。这么大个人还得我跟在后面收拾,我要不收拾你那屋子就是个猪窝,懂吗?猪窝!你哪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这还是我和你爸跟在你后面拾掇出来的,要我和你爸不在了,你怎么办?我不得找个人看着你,伺候你。你自己不打算,我不得给你打算?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需要这样?我看我就是太多事了,替你想太多太周全了。好了,你嫌我烦了,嫌我啰嗦,嫌我问东问西。郝炯,你不但没良心,你还是个猪脑袋,猪的脑袋!”
    忍无可忍,这早超过了侮辱的限度,已经是人参公鸡了!
    我狠狠地抹了把脸,恨恨地想:是,哪怕我就是只猪,可往猪的鼻子里插上两根葱它也能成为大象。于是,我真的发起了大象的脾气,抄起面前的饭碗啪一下地砸到了地上,吼道,
    “你这么嫌弃我,我滚就是了!”
    发完大象脾气,我像一列无头火车似地冲出家门,满腔的伤心和沮丧,更多的是心酸。
    我是个神经大条的人,纵然老郝媳妇再怎么抱怨,再怎么斥责我也多是当耳边风听听算了。有时说者无意,甚至是无心。但越是这样,才伤人越深。越是在意,才受伤越重。
    我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让父母骄傲的孩子,成绩平平,长相路人,从来没有交过什么大运,但也没倒过什么大楣。是属于那于生下来就能一眼看透人生轨迹的平凡人种,或许有人有和我一样的体验,父母总是嫌你这不好那不好,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他们嘴里的某某某。在他们的眼中,总是有比你起得早睡得晚,每次考试都得满分的人。他们吝于称赞,吝于给予哪怕是一丁点的肯定与鼓励。他们觉得过度的称赞是一种慢性的毒药,会变成孩子傲慢自大的根源。但是他们从来不想,过度的漠视与不以为然有多恶毒。那就像是在阴暗中生长的植物,有着柔软的毒刺和藤蔓,一点一点地缠死仅剩的自信心。
    记得在上中学的时候,隔壁班有个中等生。他虽然努力,甚至是拼命,但成绩也只是在中游徘徊。他没有朋友,也不特别受老师的待见。每一个班级里都有这个人,他的存在就像是角落里的阴影,安静受人忽略。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人会选择在期末考试之前上吊自杀。有人说是父母的过高期望逼死了他,也有人说是他自己逼死了自己。但不管怎么说,人却是死了,再活不过来的。
    隔了这么多年,我到现在回忆起来还是会觉得浑身发冷。是什么样的绝望催生了那股勇气,让他把自己的脖子套在那个粗绳结上?不知为何,我有些着迷地想着这个问题时心脏却突然鼓噪起来。终于是支撑不住了,我半蹲下来,像只蜗牛一样蜷在路边,一动不动。
    夜凉如水。
    身上单薄的衣抵御不了凛冽的寒风,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后我终于停止了自虐,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可脑袋却变得无比地沉重,人还没站直就像根大头火柴似地开始晃,后来居然一头栽在地上。我终于呜呜地哭了起来了,有疼的,有痛的,有委屈的,有伤心的,还有不知所措。
    说真的,很丢脸。
    但,根本克制不了。
    我哭得涕泪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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