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愁- 第59部分

　　
　　东翔看若涵自顾自的想着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不由得看得有些呆，若涵整个人瘦了很多，原本就单薄的身子，现在看起来更是柔弱不堪，白皙的脸庞，因为最近的修养微微恢复了一些红润，淡淡的粉红绽放在腮边，像是初升朝阳下的红瑶花，长长的睫毛低垂时在眼下画出一片阴影，眼睛水润光亮，唇瓣的颜色也很淡，此时突然笑起来，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看起来美得像一幅画。
　　
　　若涵见旁边的东翔不做声，就抬眼去看，这一眼，刚好和东翔的眸子对上，居然一时移不开视线。自从自己醒过来后，东翔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无论做什么，他都要紧紧跟着，堂堂帝王，随时跟在自己身后嘘寒问暖，早上起来早了，他会为自己披上好几件衣服，把自己包得像粽子，连饭菜他都要亲自喂，一点不让她多动，眼里的担忧和关心一点不掩饰的泄露出来，让人动容不已。
　　
　　已经许久不见的脸，似乎瘦了些，下巴变得尖了一点，不过除了这些，其他的看起来都还好，只是眼神里常常透露出来的疲惫，让她觉得愧疚。
　　
　　自己何德何能，能被一个人这样对待？
　　
　　想着，忍不住伸手，像东翔一样，轻抚上他的脸，细细感受传递到手心里的温暖，感受着他的真实存在，手指描绘他的眉眼，居然有些怅然起来，但却也忍不住更加疑惑。
　　
　　东翔任凭若涵的手指在自己脸上划来划去，激起心底一点又一点的烈火，那被若涵碰过的地方，似乎痒到心底去，忍不住，就偏过头，蹭了蹭若涵的手心，若涵笑起来，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东翔伸手一把抓过若涵的手指，放在嘴边，吻了吻。
　　
　　“呃……”若涵一愣，耳朵都烧起来，连忙抽回手，抿住了唇角。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像是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若涵的十指在被子上互相扣着，紧紧拽着，心里想着的话，却一直说不出口。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别憋坏了。”东翔坐直身体，靠近了若涵一点，将她的手覆盖进掌心里。
　　
　　若涵抬眼看了东翔一眼，似乎有些为难，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我……其实一直想说……你……你喜欢……你喜欢我什么……”若涵一句话好不容易说完，脸已经红成了烤虾，就差头顶没喷蒸气了。
　　
　　东翔倒是大感意外，愣了愣，失笑“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突然在想……觉得……有点……奇怪……”若涵别过脸“你是帝王，我……我……”
　　
　　东翔盯着若涵低垂的小脑袋，嘴角边勾起一丝微笑，他抬头看向窗外，眼神不知道放在哪一处，其实，他自己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只是，真的要说答案，他还真说不上来。
　　
　　“没有什么原因。”东翔突然说。
　　
　　“诶？”若涵一愣，抬起头来“没有原因？怎么……为什么？”
　　
　　“急了？”东翔笑起来，抬手刮刮若涵的鼻头“我只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在意她的情绪，她的喜怒哀乐，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对别的人笑我都会觉得嫉妒，莫名其妙的就是相信她，看见她的眼泪就会心慌意乱，看着她逞强就会觉得心疼……”
　　
　　东翔想了想，抬手揽过若涵的肩“第一次心动，大概是在寝宫门外听到你和环燕的说话吧，那时候我从门缝里看到你的笑容，直接又温暖，能浸到人的心底，但又有些凄凉怅然。那时候我脑袋里有个声音在说，想要看看，这个人真心快乐的笑出来的模样，一定很美。”
　　
　　若涵愣愣的看着东翔，听他温柔好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低低的说着，这也许并不是多美好的情话，但她却能感觉到东翔真诚的一颗心，没有原因……喜欢，是没有原因的事吗？只是因为听到一句话，看到一个动作？
　　
　　有些不明白，但似乎又明白，心脏的地方有什么被紧紧的揪起来，捏成一团，有些痛，又有些甜蜜，说不出的感觉。
　　
　　“我也……这么觉得……”
　　
　　若涵伸手捂住心口，低低的说，东翔一愣，低头看她，就见若涵抿着嘴角，似乎在考虑言词。
　　
　　“我……在来万象的路上，还有在万象宫里这些时日，偶尔想起来，会觉得奇怪，我们……似乎一起（炫）经（书）历（网）了很多事，我莫名其妙的被牵扯进去，虽然一开始觉得很为难，但慢慢的，潜意识里似乎习惯了追随着你的身影和脚步，想要……跟在你身边，帮你做些什么的感觉……”
　　
　　“若涵？”东翔瞪大了眼睛，这小女人……现在是在告白？
　　
　　若涵就觉得脸上一直不停的烧着，但又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认真的说出来，不说出来，就传达不到。
　　
　　“我觉得……我并不了解你，很多事，我都不了解，但是很奇怪，站在你身边，就觉得很安全，很安心，不会去怀疑什么，明明不了解……却不会怀疑……”若涵低低一笑，抬眼看东翔“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是不是就是喜欢呢？我没喜欢过谁，所以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喜欢，不过分开这么久，我却一直能记得你的脸，你的声音，每天起床，吃东西的时候，散步的时候，突然就会想，如果是你在这里，你会说什么，会摆出什么表情，会忍不住突然认真的想起来，想着想着，就又会笑起来……当我知道粱狮他们来了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必须要去，要去见你，虽然身上的伤很疼，但是我却不在乎，甚至晕过去前都在想，当你看到我一身血倒在马车里时，会是什么表情，一定会吓了一跳吧？一定觉得我很厉害吧？会不会对我刮目相看？会不会很佩服我什么的……都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若涵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前慢慢模糊起来，东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放在她的肩头蹭了蹭。
　　
　　“我知道，我知道的。”东翔低低的说，低头，又吻了吻若涵的发，这触感他思念了那么久，此刻拥在怀中，才发现所有的想象，都比不上这一刻来的真实，原来，他是如此如此的想念。
　　
　　若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情绪化起来，像里写的多愁善感的女主角，可是这一刻，她觉得心底有什么突然释然了，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欢喜的泪水，还是怅然的泪水，可身体里那一部分对感情的懵懂，突然抬头醒了过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却又甘之如饴。
　　
　　“如果这就是喜欢了……”若涵趴在东翔怀里，喃喃自语“那这感觉还真可怕。”
　　
　　“为什么？”东翔有些不解，伸手轻轻抚着若涵的脊背，手指划过那思念已久的身体，可是这一次，却不带任何的□。
　　
　　“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可怕。”若涵笑笑“让人不知所措了。”
　　
　　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可是就是会害怕，如果，这个人，有一天，不再看着自己，不再对自己这么好，因为是喜欢的，所以好像什么都可以接受和包容，但有一天，不再喜欢了，那双眼睛里会投出怎样的眼神，脸上，会溢出什么样的表情？
　　
　　脑海里，忍不住回忆起那些童年，冷淡的，冷漠的，不屑的表情，若涵突然觉得接受不了，这个世界上，她也许最不愿意看到东翔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说我们不了解对方。”东翔突然开口“那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恩？”若涵抬起眼来看他，东翔却突然俯身吻住她的唇瓣，将那柔软纳入口中，轻轻的舔舐辗转，他哑着声音，唇齿抵在若涵唇边，眼神里尽是化成水的温柔“作为交换，你也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
　　




68

68、第六十八章　　
　
　
　　
　　幼年时期的若涵，很小的个头，干干瘦瘦的，只是头发很黑很亮，覆盖在额前和颈后，远远看起来，像是什么小精灵，她从有记忆开始，唯一的亲人，就是孤儿院的院长，那个已经一头白发的老头子，笑起来眼睛和鼻子都皱到一起去，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对自己真心的好，他会拉着自己在院子里晒太阳，她自顾自的玩，累了，回头，就能看见那个有些弓起的身子靠在树边呼呼的睡着。
　　
　　如果真要若涵说说幸福是什么，那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午后，有灿烂的阳光，万里无云的天空，微风吹过，带起空气里淡淡的青草香，远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学，上体育课的孩子们闹得很欢，悠远的下课铃声敲起来，身后的大树下，有个让她觉得安心的人坐在那里，微微闭着眼睛，张着嘴，手里还拿着拐杖，睡得很香。
　　
　　也许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所以再想起来，那个午后被回忆渲染的越来越美好而不真实，让她常常在那之后，无比的想念。
　　
　　老院长在若涵十岁的时候过世了，那之后，整个天空似乎都阴沉了下来，那一段时间，雨下得特别多，大概是刚好到了梅雨季节，地上总是湿漉漉的，若涵常常站在窗前透过蒙蒙的细雨看院子里的大树，那下面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人站在那里等过她。
　　
　　在孤儿院里，原本理所当然站在你身边的人，有一天就会突然消失，那些人传递过来的温暖，善意，微笑，向自己伸来的手，有一天，都会突然消失，每一次，当朋友离开自己，似乎都是在下雨的日子，若涵站在大门口的房檐下，看着院外的栏杆边，停着的车将朋友带走，然后，他们就再也没回来过。
　　
　　也不是没人来领养自己，可是若涵却从心底深深的抗拒，无法相信，无法信赖，害怕未来踏出去的每一步，所以宁愿把自己孤立起来，再也不接受任何人传递的温暖，选择冷眼相待，选择袖手旁观，选择不付出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