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光缱绻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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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光缱绻海-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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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登上舞台,是需要你把那里当做展示才华的背景。
  你不需要惧怕,更无需膜拜。相反,你需要把这耀眼璀璨的舞台狠狠地踩在脚下!
  纪翌北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辛海打断,“搞什么破飞机?她以为她是谁啊?没有舞台感?好笑,她是真心喜 欢'炫。书。网'唱歌吗?”
  连翌北都听得出来,辛海最后一句中的嘲讽不仅仅针对他素未谋面的安筱珂。
  只是刹那之间,辛海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原本慵懒的手将外套甩在身后,里面的浅蓝色衬衫被靠得乱糟糟的。
  “喂,阿海……”这声音被辛海远远地抛在身后。只有门重重摔着的余音。
  
  筱珂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一个下午连续三个半小时的舞蹈训练让她大汗淋漓,拿起水就直直地灌下去。
  视野渐渐聚焦,然后化为前方镜子里疲惫而陌生的自己。
  这是她想要的么?完全不是她能够想象的生活,何况她还尚且没步入正轨。据说艺人出道前平均留在经纪公司的练习时间长达三年之久,风翼重视新人,所以要短些,可是现如今,满两年后出道希望依然渺茫的练习生大有人在,他们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单调而反复,而她……仅仅一个星期而已。
  风翼派给她的舞蹈指导叫魏枫,一个年纪轻轻就对舞蹈艺术极有造诣的高校毕业生,这几天来,他就没给筱珂好脸色看过。
  果然,在一个动作她迟迟都做得不流畅后,魏枫爆发了:“安筱珂我告诉你!你有什么背景我都不管!这个月你给我拿出点成绩来好让我交差!咱们混过这个月就算了,你这样子怎么上台?怎么征服观众?你说啊?”
  尖利的声音,如刺一般扫过筱珂的耳膜。
  她放在背后的手握紧,尽力忍住全身的颤抖。
  魏枫骂得实在不解气,他恨恨地看了筱珂一眼,“今天到这结束!明天老时间!我早该知道从大街上拎来的人根本不值得有任何期待!”说罢甩门而出。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空旷的舞蹈室,透过落地窗可以瞥到这个城市喧嚣的人流。
  如果她没有进来,说不定也会和其他憧憬明星梦的女孩儿一样,站在风翼总部大楼的下面,仰望这高耸的大厦。
  现实和梦想的差距,果真是难以让人不介怀。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底默哼着下午学习的乐调,然后慢慢复习起来。
  魏枫说她的动作根本不像个歌手。而她在旋转中瞥向镜子,也发现自己的动作是如此僵硬而不自然。
  以前她总以为,歌手只需要唱歌就好了。原来不是的。
  舞台上的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唱歌,而如果他能把他的动作姿态融进歌声的意境,才会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必须先得到魏枫的承认。否则她不可能有机会让更多的人听到她的声音。
  就在她又开始那个高难度旋转的练习动作时,一声冷冷的笑从背后传来。
  ——“你是在演杂技么?”
  

'正文  (四)'
  安筱珂正全神贯注于节奏步伐中,在背后的声音蓦然响起的刹那,条件反射地转身,脚下却猛地一拌,急急地失去了平衡。
  眼睁着就要倒地,然后被一股力道猛地拉起,汗珠一下子涔涔地渗出。安筱珂再次回过神,却见自己被狠狠地按在墙上。
  她一惊之下猛地抬头,一张少年的脸面带讥讽,清晰的轮廓映在暗处,背着光的他看起来有些面目可僧,而此时他眉毛微挑,目光炯炯地注视她,好像要把她看透似的。
  “你……你放开我!”安筱珂忽然意识到自己处于如何的尴尬位置,可她没想到这一声大叫反而激起了眼前这个少年愈发的反感。
  “好像是我救了你吧?你以为你这模样,会有人看得上你么?”少年放开她,话却是带着刺。
  “我……”到底是没经历过演艺圈的普通女生,安筱珂一下子涨红了脸,“我没想这么说……”
  “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不过……原来传说中连纪翌北都看上的女生,竟然是你这样子……真是,让人意外呢。”
  安筱珂正准备退后几步,听闻“纪翌北”的名字猛地抬眼,“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说?”
  少年弯起的唇角更加肆意,似乎看到筱珂惊异的神情让他很是满足。
  “……诶,那我倒是想问你和纪翌北什么关系?”故意慢条斯理地拉长尾音,只为了让少女更加地不安,“你以什么身份来问我们什么关系?”
  筱珂一时语塞,这时少年的面庞终于从暗处透出来一丝的光亮,仅凭这一丝光亮,他深邃的面部轮廓便和筱珂记忆里的一张缓缓重叠,继而让她发出一声两人都没想到的惊叫。
  “你是……唱《星坠深海》的那个歌手——辛海?”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星坠深海,多久远的名字,让辛海有一秒钟的完全错愕。然而下一秒,他就收敛了这意外,只抱着拳,欣赏着局促的女生不安的模样。
  “对、对不起,要是我认错的话!”安筱珂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毕竟她对面容的记忆远不如声音来得透彻,可是因为方才正处于羞愤之中,却忽视了他的声音熟悉的来源。
  “你没认错啊。”然后完全靠拢的声音,真真切切地把久远的记忆拉扯回来。
  “诶?”安筱珂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认错,我就是辛海。”因为承认了反而显得豁达了,少年干脆单刀切入,“呐,要是有人直接说我的名字我倒不会惊讶,为什么你……反而用那首歌来做定语呢?”
  那首名叫《星坠深海》的歌,其实并没有收入辛海之前的两张专辑里,而仅仅在互联网上发布了一分钟的试唱版,而其中还有二十秒钟的旋律。
  “因为那首歌很吸引我。”安筱珂抬起头来,少年忽然怔忡了,因为他在她脸上没看到之前的怯意羞恼,而被一种神圣的光芒笼罩。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扑面而来。
  “我听到那段旋律时,就感觉这是一首隐隐压抑着悲伤的歌,这样一开头就有窒息感的歌真的很少,然后当我听到你唱的时候,就觉得这首歌果然不如表面那样平静,可是我翻遍了网络也只找到了一分钟的版本,所以我特别留意了你的信息,心想如果有机会,当你推出完整版的时候,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去买。”
  少女的声音,到最后甚至带了丝雀跃,到辛海的耳朵里不啻天籁。
  “你……难道没听过我专辑里的歌?”辛海艰难无比地挤出词来,脑海里却有着瞬时的空白。
  安筱珂点点头,“但是让我念念不忘的只有这一首。也是这首歌让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虽然……脸还是不太认得出。安筱珂在心底悄悄地腹诽自己。
  
  “没想到你也在风翼娱乐!”安筱珂察觉到这一点,忽然觉得一片黑暗的未来有了微茫的希望,“我能不能……”
  这样的神情辛海再熟悉不过了,每次只要和那些二三期的练习生靠得近一些,就会有不知羞的新人挤上来,含羞带怯地问,“辛海哥我能不能请教你……”“你能不能有空指导我一下……”
  一个个都妄想着怎么走捷径,一个个都不愿经历最苦挣扎的那段时光。
  安筱珂怎么都没法理解眼前的少年忽然转变了气息,目光冷冷地扫在她激动得扯到他袖子的手上,然后……狠狠地甩掉了她!
  辛海微不着意地“哼”了一声,刺耳尖锐,却远远不如他后面所说的话残忍,“果然是攀高枝上来的人,连矜持都懒得装了么?”
  轰然一声裂响,安筱珂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怎么没话说了?这里谁不知道你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一没当过练习生,二没通过公司的选拔赛,你……要是真立刻出道了,谁信你后面没人?你当所有人都白痴是吧,还装什么纯洁?!”
  一声声的讥讽,蕴含着无穷的蔑视,在筱珂的耳边无尽地回响。
  她好似又看见每天在风翼总部,无论是电梯还是走廊,只要和她擦肩而过的人,都会窃窃私语地偷窥她,有发出不明意味的笑声也有愤愤的不平声。
  她怎么可能听不到?就算听不到,那些状似和她套近乎实则却是赤白无比的敌意的目光,如刀刻一般,划过生生的痛楚。
  ……以前只是听说,只要还混在这个圈子,就不要轻易交付真心。
  而现在……原来仅仅是只跨入一只脚,就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安筱珂闭上眼睛,方才的激动,也许是天性使然,她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憧憬已久的那首《星坠深海》的歌手。
  她安筱珂,其实从来没认真关心过现在的歌坛,红的是谁,而机缘巧合之下,她碰到了那个声音,却不知道他早已成为歌坛烫得发紫的新星。
  而现在,依然是这个曾经带给她无限悸动的声音,残忍无比地质问她,“你……还装什么纯洁?”
  
  安筱珂跑到天台,这是她在风翼娱乐发现的,唯一一个让她能够心神平静下来的地方。
  下面的万家灯火,比近在咫尺的繁星都要绚烂,可又绚烂得无比遥远。
  一阵猛烈的风呼啸着吹起她的发梢,安筱珂忽然感到,这个世界其实是那么不真实。
  当她在电视前,看着那些光鲜耀眼的艺人对着镜头微笑说话时,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背后,他们成长并生存的圈子,竟然不堪得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她原本以为,只要她认真地尽到自己的本分,总会有人承认自己,总不会有人一厢情愿地污蔑、轻视。
  原来都不是她想象得那样。
  安筱珂靠在栏杆上,想象着居高临下的感觉,不是得意和骄傲,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悲凉寂寞。
  那些走过她身边,对她丝毫不了解就指指点点的人,是否想过有朝一日,他们真的竭尽全力爬到他们想要的位置,却发现最初的梦想的快乐却再也无法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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