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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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店街-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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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片巴蜀之地,有了越来越多直接服务战争的工厂,资源委员会先后在四川境内设立了四川酒精厂、资中酒精厂、简阳酒精厂、泸县酒精厂、北泉酒精厂等五家专门生产供航空专用无水酒精的军用工厂。早在月初,经济部资源委员会与军政部兵工署就共同合组了四川钢铁厂迁建委员会,将綦江的一家民营铁厂收归官办,资本一百万元,制造大型机械装备的汉阳兵工厂也准备内迁重庆,已经开始筹划搬运的工作。

    省政府主席刘湘还在汉口养病,就已经嘱托建设厅长何北原、工业专家胡先哲在武汉向愿意迁向四川的工矿企业详细介绍四川资源和设厂环境,并与商界二十几位要人,在运输、厂地、劳力、原料、税捐等问题上进行秘密的商讨。有些厂矿在武汉购地曾遭到地主高抬地价乃至拒绝出售的不良对待,刘湘特别电告四川省政府秘书长邓汉祥,让他务必协助迁川工厂购地,并予以减免赋税之便利。

    刘湘的决策为四川省创造了良好的“投资环境”,吸引了众多大商人将自己的产业内迁到四川,当然,杨霈林就是其中的一个。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中国大地,而在四川内陆,却有了一股奇(…提供下载…)怪的经济繁荣的风潮,这让清河的商人们有的紧张,有的不安,更多的是兴奋。

    回到清河当晚,静渊就去了一趟六福堂,和戚大年找冯保几番问询,立时就知道清河郊区一个叫平安寨的地方,被孟善存搞到了手,实际上是用来租给杨霈林做工厂的。

    静渊闻之,沉吟不语。

    冯保不敢多留,略说了几句便悄悄从后门走了,戚大年见静渊似乎脸色不豫,兼之风尘仆仆,极是疲倦,忙去给他端来一杯热茶,问道:“这杨霈林毕竟是个外来人,虽然和孟家交好,但和我们无仇无怨,也不一定会跟我们作对,东家不必太过担心。”

    静渊揉了揉太阳穴,摇了摇头,道:“你忘了,卓师傅曾经打算让我们天海井也尝试做一些和盐有关的副业,铁厂我们办的不错,但是他还建议我们也试着办一个化工厂,如今这姓杨的来了,人家就有现成的化工厂,我们想要冒头,几乎没有什么机会了。”

    戚大年笑道:“若是今后兵荒马乱,我们只需好好守住现有的产业就好了,东家,您还年轻,要拓展疆域,总还是有时机的,慢慢来。”

    静渊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其实这杨霈林人还可以,我们在路上认识,很谈得来。这几年我一直也在想,商场上我几乎没有一个朋友,是不是因为一开始我就把别人当成了敌人。若是以后大家能平安相处最好,要挣钱,也不一定非得跟别人拼个你死我活,一起挣,说不定挣得多,出的力还更少。”

    戚大年甚是欣喜,道:“东家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

    静渊微微一笑:“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只是自己的性子就是这么别扭,我拿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好在这几年慢慢变了,也是因为有七七在我身边,我要跟她过安稳日子,自己也得好好稳下来才行。”

    想到七七,心中又是温馨又是担心,将杯中的茶一口喝尽,站了起来:“你早点休息,我回晗园了。”

    戚大年道:“东家不回玉澜堂看看老夫人和小少爷?”

    静渊眉头微微一皱,犹豫了一下,道:“不去了,明日我早些过来就行了。七七不舒服,我不放心。”

    戚大年点点头,忙给静渊打开门,待静渊几乎迈出了大门,他却猛然想起一事,脱口而出:“东家……,有件事我忘了跟您说。”

    静渊并没有回头:“明日再说吧。”

    戚大年嗫嚅着咕哝了一声。

    静渊觉察他语调有异,停住脚步,回头问:“怎么回事?”

    戚大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吞吞吐吐道:“那个……那个雁滩……。”

    雁滩,天海井在雁滩有一个运盐分号,前段时间将股份送予了欧阳家,静渊心中一凛,目中阴晴不定,皱眉道:“欧阳松又给我惹什么事了?”

    戚大年道:“他倒似没有惹事,是麻烦自己找上门去的,前日欧阳松被经济检查队长齐耀荣叫了去,据说是有人举报他借运盐之机私自屯煤和钢板,如今清河正在打击不法奸商,他这么一被举报,到现在还没放出来,欧阳家刚刚才有了些起色,如今不知谁背后捅了一刀,前天雁滩那边的人过来跟我说了这件事,瞧他的那样子,好像一时半会儿放不出来。东家,我看是有人跟欧阳家过不去,他们结的仇太多,这事儿您知道就罢了,我觉得……我觉得咱们还是没必要再趟这浑水。”

    静渊哼了一声,疑云满腹,眸如幽火。

第二卷 孽海 第三十五章 新客旧识(5)

    第三十五章 新客旧识(5)

    月色洒在盐店街的青石路上,如银泉泻地,看着灯火稀疏的幽深街巷,静渊俊颜冷凝,略一抬眸,月光了落入他眼中,如笼薄冰,渐次凝结,轻声道:“欧阳松自己不安分要作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一点也不关心。但欧阳家与我林家目前好歹有这么一份关系在,我怎知别人是不是想借打击欧阳松来打击我。”

    他一面说,一面回转身缓缓走进六福堂,戚大年重又将门关上。

    静渊并不打算久留,走进内室账房,斜靠在书桌旁,双手抱肘,波澜不惊看向戚大年。

    戚大年道:“我也怕是别人针对我们天海井,因此暗自查了查,可这件事最奇(…提供下载…)怪的就在这里,我在盐场好歹也待了这么多年,东家,竟然一点头绪都查不出来,欧阳松所有的仇家里,其实最大的是杜家,然而杜家几房少爷把产业赌的赌,卖的卖,若不是咱们大*奶当年给杜老板把西华宫的产业苦苦守住,若不是您和飞少爷多方帮衬,杜家人早就把家财败光了。如今杜家一落千丈毫无斗志,只图苟活,根本没有图谋报复的能力。其他的一些和他有过节的人,其实也犯不上非得把这么一个人往绝路上推。”

    静渊慢慢陷入沉思,低声沉吟: “今年政府一直在抓投机屯私,清河凡是长脑子的人,都不会顶风犯事,如今欧阳松巴不得养精蓄锐、晏息待振,绝无在这关口给自己找麻烦的道理,不知他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惹祸上身。莫非是我岳父一手安排的?但这没有理由啊。”

    戚大年嗯了一声,深以为然:“当初是亲家老爷跟东家一起把欧阳松保出来,省里那么多人的眼睛在盯着,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如此难的事情都做了,如今再要送欧阳松进监狱,实在没有道理。”

    静渊极清冷的一笑:“若不是当年他当商业协会会长,我和他一同将怀德的开泰井送给欧阳松,落了个话柄,也不至于非得费那么大劲把欧阳松救出来,但既然有把柄在别人手上,我岳父如此精明之人,即便再怎么讨厌欧阳松,也只可能忍着,只要欧阳松安分,他就会保他好好过下去。”

    戚大年思忖片刻道:“从雁滩那边走的账来看,那些屯的煤和钢材像是在几天内突然间冒出来的一样,账目上没有一点记载,但是库房里却实实在在有。我估摸着可能是趁每天运货的时候,时不时往库房里加一点,但是问盐号的伙计,却都说点数的时候是恰好的数目,不见有多,来托他们运货的人亦是一问三不知。这种事情,倒不像盐场的人做出来的。不过东家,至少目前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对天海井不利的地方,齐耀荣没有丝毫要找我们麻烦的意思。我试探着问了好几遍,他也只是说:明白天海井林东家做人利落清白,这一次这件事,只是欧阳松一个人的问题。”

    静渊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蹙眉道:“这事情越是这么不清不楚,就越是不对劲,这几日我们谨慎些,先慢慢观察,我就不信不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搞的这件事,他跟欧阳松有什么瓜葛。”

    侧头看了眼一旁的座钟,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袖:“我真的要走了,明天再谈吧。”

    自己快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踩进了一地清莹的月光中。

    回到晗园,小桐正和黄嬢一起收拾着行李,把在成都和峨眉买的土特产、工艺品一样样归置好放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七七和静渊一回来,就着人按着杨漱开的一个方子抓了药熬上,见卧室的灯不亮,便问:“大*奶睡了?可吃过药了?”

    小桐点点头:“吃过了,大*奶跟小小姐玩了一会儿就睡了,在小小姐的屋子里歇息的。”

    静渊对黄嬢道:“黄嬢,如今我也不怕你上了年纪累着你了,七七身子不太好,你便辛苦点,多照应照应她,我知道以她的性子,必不会一直在家里闷着,若是她要去哪里,你跟小桐两个人都得陪着,不能让她有丝毫闪失。”

    他们都记得十年前那个夜晚,虽过了这么久,却依旧揪心难忍,黄嬢心中感慨,深深点了点头:“放心吧东家,我会好好照顾大*奶的。”

    静渊悄悄打开宝宝的卧室房门,母女俩都洗了澡,屋子里满是幽幽的清香,走近床边,轻轻蹲了下来,衬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七七拥着宝宝,正沉沉地熟睡着,她们睡得这么沉,这么香甜,鼻息微闻,是最动人的音乐。

    宝宝的小手有一只露在被子外头,捏成小小的拳头,手背上美丽的皮肤泛着光泽,静渊轻轻摸了摸这只温暖的小手,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

    宝宝曾经画过一幅画,背景是高高的山,一个小女孩坐在一棵树下。

    这幅画是很普通的习作,和许多孩子们的画一起,被贴在宝宝学校教室的墙上。

    可是有一次去学校接她,文君却无意间说起了这画的名字。

    画的名字倒是很有宝宝的风格,简单,直白。

    叫“爹爹还不来”。

    他几乎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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