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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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之莲-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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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见过恰当的机会,或者合适的人。

(Part2)

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Yoshida正在厨房里做早饭,听到敲门声便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她在吗?”男人问。

Yoshida不习惯这种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愣了一下,说:“G在睡觉,你是谁?”

那人看起来并不愿意向Yoshida多做解释,只是极其简略的说自己是经纪公司的人,有些事情要找她谈一下。Yoshida让他进屋到起居室里等,又去敲G的房门,她过了一会儿才来开门,身上只穿着内衣,套了一件睡觉穿的旧T恤,看样子完全没有睡醒。Yoshida以为她会因为被吵醒而生气,但看到起居室里站着的那个男人,她似乎立刻变得清醒了一点,胳膊环抱在胸前,说了声嗨。

“这辆车不如就送给你好了,”男人把一把车钥匙扔到茶几上,对G说,“省得我哪一天因为藏毒被捕了还摸不着头脑。”

G似乎不懂他指的是什么,但也没出声,直到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小小的橘色胶囊,举到她面前,让她看了一下,然后也放在了茶几上。

Yoshida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含含糊糊的打了声招呼,就又钻进厨房里去做他自己的事情了,隐约听到那个男人在对G说:“我不管你上个礼拜把车开到哪里去了,又是跟谁在一起,我希望你不要再去了,也不要再见那个人。”

那个男人很快就走了,Yoshida从厨房出来,G一个人站在起居室的窗前,看着外面发呆。

“那人是谁?”Yoshida试探着问。

G突然醒过来似的回头看了看他,随口回答:“Eli York,经纪人。”走到茶几前拿起那颗胶囊,扔进厨房的垃圾桶里,很快就换了衣服出门了。

她离开之后,Yoshida突然意识到,这个Eli York是他们搬家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登门来找G的人。虽说他始终都没弄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突然造访终于让他完全放下心来,确信G不是灵异故事里面只有主角一个人看得到的幽灵。

私底下,Yoshida也曾对这个傻念头发笑,他对自己说,人总有不愿提及的秘密和最难解释的怪僻,就好像G不愿意解释那辆车、那颗药、那间宛若漂浮在云顶的公寓,或是她在床头柜里的那只医用听诊器,而他又何苦追问那么许多呢,毕竟她是个无可挑剔室友,做过得最坏的事情不过就是在一个雷雨天的夜里,讲了一个半真半假的鬼故事吓他罢了。

那个故事不算恐怖,却让他记了很久。故事里说,有天晚上,Yoshida不在,她工作到很晚,到家已是凌晨。她在浴室的花洒下面俯身闭着眼睛洗头,突然觉得有人拉她头发,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站在她跟前,一对漆黑发亮的眼睛,只有瞳仁,看不到眼白,脸上胳膊上满是深深浅浅的绿色和红色的苔藓,身上穿着一件格子图案的育克领连衣裙,已经脏的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了。G刚想问:你是谁?只一眨眼的功夫,小女孩就不见了,留下的只有那只小手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那些青苔在皮肤上附着着的粗糙的感觉。

Yoshida不相信,但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反问道:“你没叫?”

G摇摇头,轻声说:“有一天,我死了,如果有人能看见我,也希望他能对我好一点。”故作玄虚的沉默之后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

这个鬼娃故事让Yoshida很久都不敢在淋浴房里闭上眼睛,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究竟是真的?还是纯粹的玩笑话?理智上,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但他却又是个典型的悲观主义者,总觉得凡是他认为不可能发生的坏事情到头来都会成真。而且,他也隐约体会到这故事背后深重的忧伤,沉甸甸的,不像个玩笑。

Eli York来访之后的那个礼拜,几日晴热之后,天气开始变得阴晴不定。Yoshida记得G对他说,这春夏交替时天气跟她出生长大的城市惊人的相像,好像刚刚才有些春天的意思,一场雨、一天的大太阳之后,夏天就来了,而且来了就不走了。

天气好的时候,公园的草地上,附近那些公寓楼的天台上,就会有形形色色的人摊手摊脚的躺着晒日光浴,女人们穿起鲜明艳丽的衣服,痴肥的男人满不在乎的露出粉红色的白肉。然后便是整整一个礼拜的豪雨,浴室的一面墙开始渗水,几乎能看见水珠从老旧的沙色墙纸间沁出来,聚成老大的一滴,承受不住引力,滚落到地板上。生活,或者说命运,也在这时开始了它的起承转合。

在那个短暂的雨季里,Yoshida最清晰的记忆是关于一间做Fusion Cuisine的小餐厅的。那个地方离他们的公寓不过两条街的距离,总是营业到凌晨,名字很怪,叫 Falling Slowly,听起来简直不像个吃饭的地方,却又有点意想不到的诗意。

有一天,Yoshida在那里吃晚饭,注意到店堂尽头半开放的厨房里站着一个年轻男人,那人说不上非常漂亮,却显得与众不同。倒不是说他不适合这盘盏交错的地方,恰恰相反,他身上那件白色厨师制服和他十分相称,即使沾上了油迹也别有韵致,但他脸上却总是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表情,让Yoshida不禁想起那些老套的乔装改扮的故事。那天之后,Yoshida又到那家店里去过几次,还总是跟G念叨起那个白衣的厨师,说一看就知道那人心肠很硬,却又让人忍不住要靠近。

“那Jaco怎么办?”G带着点揶揄,提起他那个分分合合的冤家。

Yoshida还没有从过往的伤痛中恢复过来,意气用事的说:“白男人是用来睡的,谈感情还得是黄的。”

“那个厨师是日本人 ?'…'”G问。

“不知道,”Yoshida无可奈何的回答,“我还没跟他讲过话。”

这答案让G好一顿嘲笑,说是不是要她陪着一起去,Yoshida才能壮起胆子来要到人家的电话。当天夜里,她便拉着Yoshida去那里吃宵夜。两人刚刚在靠窗的高脚凳上对面对坐下,Yoshida就注意到几米之外的玻璃墙后面那个穿厨师制服的年轻男人正看着他,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大多数时间,那人都只是低着头做事,或者漫无目的的看着店堂内外进进出出的客人。

Yoshida心里很高兴,低下头压低声音对G说:“转身,十点钟方向,就是那个穿白衣的家伙,他是不是在看我?”

G脸上浮起戏虐的笑,装作不经意的回头,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不是,他没看你。”

Yoshida不信,只顾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催问道:“快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是直的。”G低头喝了一口水,含着笑回答。

“不可能。”

“你尽可以去试试看。”她恶作剧般的怂恿。

Yoshida几乎就要下决心了,但抬头再看,那人已经不在那里了。他有些失望,四处张望,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直到他们结了帐从店里出来,才在门口又遇到那个人,他已经换掉了工作服,朝他们走过来,没有打招呼,只是很自然的对G说:“你头发颜色变了。”

而她也很自然的笑了笑,解释:“工作的时候染的,我还是喜欢原来的。”

“我也喜欢你原来的颜色。”

“会洗掉的,大概要三四天。”G回答,又为他们俩互相介绍,“Yoshida,Han,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说完就对那个被她称作Han的人笑了一下。

普普通通的笑,普普通通的对话,就好像一段时间没见的平常的朋友。但Yoshida是知道G平时的样子的,看得出她脸上的神情,以及眼睛里那种不同于以往的东西,甚至连说话的语速也比平常更快一些。他很自觉地朝G眨眨眼睛,找了个借口先走,把她跟那个厨师留在那个弥漫着青柠檬和茴香籽气味的街角。

第二天早晨,Yoshida起床的时候,G已经回来过,又走了。他去厨房做早饭,看到窗台上放着一只洗干净撕掉标签的果酱罐子,盛者清水,一束茉莉插在里面,不过十五公分高,葱绿的叶子中间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散发出带着点苦味的清香。

他看着那束花露出微笑,心里想一定要让G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情。但那是个极其典型的忙碌的礼拜,他们住在一起,却总是碰不到。差不多两天之后,G在两个面试之间抽空回来换衣服,他正好在家,这才找到机会讲话。

“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每一个细节都要!”他像个聒噪的女中学生。

G却只是轻描淡写,说她和Han沿着那条路走了一段,聊了些平常的事情。

Yoshida不甘心,继续逼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开玩笑似的告诉他,这事说来话长,比一见钟情慢,却又比日久生情要快一些。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还记得那天夜里,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约会吗?”

医院,Milford海滩的约会,没有多少光华的下弦月,Yoshida很久才想起那天凌晨她说过的话。

“他就是我说过的那个人。”她说得很平静。

Yoshida回想Han的样子:“你说真的?他看起来不像……”

“不像脑子有毛病是吗?”她笑着反问,“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得出来的。”说完就拿着一杯水走进厨房。那个时候,窗台上那束茉莉略微有些凋谢,却依旧芬芳。Yoshida以为她会换水,但她只是拿起来看了看,便丢弃在厨房角落的垃圾桶里了。

Yoshida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仅仅是一次艳遇,偶尔从记忆深处翻出来回想,就像一朵风干的花,夹在书页里,不管它原来是怎样叫人难忘,许多年过去都会变得没有多少分量。

(part3)

几天之后,Yoshida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在斯塔滕岛呆了一个通宵,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他进卧室去睡觉,经过G的房间,听到里面轻微的声响。房门只是虚掩,Yoshida从门缝里看到Han正趴在那张靠窗放着铁床上,睡的很沉,素白的薄窗帘不时被风吹起,扫过他裸露的背脊。Yoshida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听到的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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