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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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音落-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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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一路奔波,买个包子吧。”小伙子笑嚷着拉生意。
  无痕走近看着蒸笼里白嫩嫩冒着热气的包子,笑道:“这包子怎么卖?”
  “五文钱一个,公子要几个?”
  “来十个吧。”无痕掏出一粒碎银子搁下,伸手接过包好的包子。那小伙子却忽然凑近,“公子,落英被关在地牢里。”
  “恩。”无痕摸摸包子,又看看日头,眯了眯眼。
  “前几天我摸去了地牢,落英让我给公子带句话。”小伙子低声咕噜了句,又笑了起来:“公子下回再来啊!”
  “恩。”无痕也是一笑,拎着包子悠哉悠哉地往前走,只是一双清冷的眸子平静异常。
  “当心身边的人。”落英要告诉他的就是这个?
  他身边的人?无痕想了又想,笑得意味深长。
  身后热闹的声音渐渐消失,转过一个弄巷走了些许便见着一户装有红色大门的人家。
  无痕上前叩了叩门环,须臾有仆人走过来将门打开,看到来人也不惊讶,只唤了声:“公子”,待人走后,又将门关上。
  房子分为前后院,前院里种着许多兰花,时至深秋,只寒兰清高独傲地绽放着,在微风里摇曳身姿。
  一路直接走到后院,后院池塘边种了许多垂柳,这个时节早已光秃秃的,看着特别别扭。而往右边看,最东边的那间屋子前还放了两盆建兰,只一盆开了花,成了这后院独有的风景,倒是有些凄凉。
  无痕进了中间的屋子,这间屋子布置得很是清雅,可见得主人定也是一位清雅之人。
  外间东边墙上挂了一副清潦的水墨画,桃花灼灼开满河堤,白襦紫裙的女子,挽着妇人的发髻,髻上只一根碧玉簪。女子正蹲在河边浣衣,许是有风来,发丝垂落,她伸手欲扶。低垂着眸,含笑带嗔,目光落在身边一株桃树下摊着宣纸作画的白衣男子身上。四目相接,明眸流转,顾盼生辉。
  时间是:景元四十五年二月二日,惊蛰。
  无痕拖着画轴轻轻一拽,只见墙中一块地方缓缓转动,空出一人大小的入口来。
  无痕猫着腰进去,顺手按了机关合上门。而墙的这一边,除了那幅画不同,其他跟那房间的布置皆是一模一样。
  无痕一笑,抬目微扫了一眼屋内的人,对着坐于主座上的人微一抱拳:“阁主。”
  而其他人这才抱拳低头齐齐唤道:“拜见少主。”
  待无痕落座,主座上的人这才斜目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却暗潮汹涌。
  无痕仍是笑,心下却忖思着如何将落英揪出来又不得罪高座上的女人。
  没错,这看似平常的一户人家竟然就是那“沁音阁”,而那主座上垂着一头青丝,着素衣,撑着头半是慵懒的女子就是整个沁音阁的阁主。
  虽是半百之龄,眼角有了浅浅的皱纹,但因着保养极好,风韵犹存。
  女子懒懒地喝了口花茶,抬手搁下,发出“叮”地一声脆响,登时屋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惊,只无痕依旧云淡风轻的笑。
  “芜绮,阁规第一条是什么?”女子缓缓地开口,下面立即有一白衣女子站出来。
  “回阁主,阁规第一条便是:一朝入阁,永生无悔。”
  “哦?”女子轻笑,“若是有人离开了呢?”
  “剑过留魂。”
  “一朝入阁,永生无悔,若有背离,剑过留魂。”这便是沁音阁的阁规,一旦进了这里,便再无退路,就算是死了,魂也得留下。所以机缘巧合下进了沁音阁的人从没有能离开的,除了逍遥。
  “那要是有人助他人离开呢?”女子依然语调轻缓,生杀大事在她看来不过是一道有些碍眼的风景罢了。
  “其罪当诛!”芜绮低着头,一字一字有些艰难地说道。
  阁主难应付,可是阁里的人都知道从来温柔微笑优雅淡漠的少主才是最难应付的。你从来想不到那含笑的眸中酝酿着怎样的风暴。
  “好一个其罪当诛。”女子一拍手,“无痕,你可知罪?”
  屋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默默地注视着两人的对视,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约莫了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无痕忽然撩袍一笑,走至女子面前,单膝着地,半跪下,“徒儿知错,还请师父莫要生气。”
  “你肯认错了?”女子直起身子,端坐于高座,缓而轻柔地问。
  “师父。”无痕抬目望她,红唇一勾,“徒儿知错,却不愿认错。”
  “你!”女子怒,手指着他恨不能一掌拍下去,“你身为一阁少主,竟视阁规如儿戏,今日不惩罚你如何能让他人心服?来人——”她手一挥,宽大的袖摆扬起,掀翻了搁在桌上的杯子。碎裂之声而起,下面立时跪了一地的人。
  “阁主息怒。”众人齐心全道,心中却纷纷念叨祈祷这差事可千万别落到自己身上。
  女子听到这些却是越发盛怒,自古以来位居高位者最忌讳的便是“功高盖主”,无痕为人虽是喜怒无常深不可测,更多时候手段残忍,但是这些年为阁内做下了不少事,大都人对他都是又敬又畏。下面跪着的都是阁内位高权重者,如今居然都肯冒着危险为无痕求情,看来她平日是太纵容他们了。
  女子豁然站起,宽袖一扫,两手背到身后,凤目凛然,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声音柔和得越发阴恻。
  “谁再胆敢为他求情,一并论处!”她高喝,“来人,取镇堂鞭。”
  镇堂鞭是沁音阁专门惩罚犯了错的阁人用的,被鞭打者,轻则卧床半月,重则半身残废甚至鞭打致死。
  一边伺候女子的丫鬟惊魂未定地取来了“镇堂鞭”,女子刷地一下扯过,丫鬟立时倒抽一口气又深深压下,白皙滑嫩的手心已是皮肉翻出,她垂着头忍着痛未敢动一丝一毫。
  “身为少主触犯阁规,私放叛徒逍遥,其罪可诛,今念在其为阁内立下不少功劳,鞭打一百,送地牢。”女子一字一字说完,高高举起了镇堂鞭。
  “啪”地一声,众人只觉得耳边一阵凌烈地风过,再看时无痕后背上衣衫裂开一片,里面的中衣被慢慢溢出的血染红。
  无痕却是哼也未哼,一直带着笑,仍由她鞭打。
  “还不知错?”女子说着又是一鞭挥下,抽在原来的地方,血珠汩汩滚了出来,后背大片衣服已被染红。
  无痕闭了闭眼,等尖锐地疼过去,方吸了口气,缓缓道:
  “逍遥已为我们做了不少事情,何况她已经嫁人,让她离开又如何?”
  话未完,一鞭又下,女子高举着镇堂鞭一遍又一遍狠狠地抽在他的后背上。
  “你知道为师花了多少心血才创下了这沁音阁,你现在居然让她带着这个秘密跑了,要是被武林中那些豺狼虎豹知道,这阁内上上下下几百人的生命你承担的起吗?”女子痛心疾首,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徒儿知晓。”无痕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所以徒儿特来替逍遥领罪。只是……还请师父赐还‘浮生丸’。”
  “她背叛我背叛同门,如今毒发那是她活该。”女子眯起凤目,冷声道:“怎么,莫非你也要尝尝这‘寒殇’的滋味?”
  无痕抿着唇不语,知道再说下去自己命都怕是没了,只得寻取良机重觅他法了。

  【与月同辉】

  沁音阁主亲自责罚的一百鞭,那可比一般男子双倍的力道。每一次,镇堂鞭挥舞而下的时带起凌烈的风声,站得近的几人明显得感觉到了那风刮过脸颊的刺痛感,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镇堂鞭落,青衣变血衣,破乱不堪,无痕趴在地上,三千青丝湿透贴着脸颊,黏进血口中,饶是保存了武艺,只怕这身子也得落下隐疾。无痕是阁主唯一的徒弟,未来的当家人,阁主都狠得下心,这一招杀一儆百让一些有些小心思的人均不敢再作其他妄想。
  女子收起镇堂鞭,让芜绮扶了无痕下去疗伤。
  芜绮艰难地扶起无痕,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而在无痕抬起头的那一霎那,包括阁主在内的所有人都惊了。
  那一双清眸固执地睁着,眸中透出一股倔强,咬破的唇上血星点点,微微朝一边勾起。
  一百镇堂鞭,居然还能保持神智清醒,这该是怎样是惊人的意志力!
  这一刻,男子哽咽,女子早已是清泪落了满脸。
  不约而同的,不由自主的,心甘情愿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呼一声:“少主!”
  无痕苍白着脸,对着高座的女子得意地眯了眯眼。
  女子抚额,挥了挥手让芜绮将人带走。
  一出屋子,无痕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整个人向下栽去。芜绮惊呼一声,慌忙扶住他,吃力地将人扶近东边的房间。
  那衣服黏在血口上,脱下来必然会撕开伤口,痛心噬骨。芜绮红着眼拿着剪刀一点一点小心地将伤口周围的布剪去,但还是痛醒了昏迷的无痕。
  他趴在床上,哑着嗓子轻声吩咐:“芜绮,别浪费时间了,直接帮我把衣服脱了吧。”
  “可是会痛死的!”芜绮实在是不忍心下手。
  无痕苦笑,“你这样一点一点的剪,一下一下的疼想要折磨死我啊,索性给我个痛快,快,帮我把衣服脱了,这样你也好上药。”他全身已疼痛难忍,咬着牙说了这些已是透尽了体力,见芜绮还是不肯动手,他只得用少主的身份下令。
  芜绮无奈,咬着牙一狠心将整个衣服扯了下来。
  “啊——”无痕一声低呼,彻底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窗外黑沉沉的,他动了动身子,顿时一阵刺痛涌变全身。他哼了一声,换来外厅伺候的丫鬟。
  “什么时辰了?”
  “回少主,子时了。”丫鬟回道。
  “阁主呢?”
  “阁主一直守着少主,亥时才回去休息。”丫鬟说道,“既然公子醒了,我去把芜堂主招来。”
  芜绮来得极快,见无痕已经醒了,却还是有些发烧。她虽不忍,但若不执行阁主命令她的下场知会更加凄惨。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僵着脸恭敬地无痕行了礼,“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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