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尽江山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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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尽江山旧-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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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十万人等着你呢,都拎回来。”
  杨酉林一急,正要开口,被承铎挥手阻止了。这两个人就是不能放一处,放一处了准聒噪个没完。他低头打量那女人,头发甚长,散乱地披在脸上。看服色太素净,衣料却是极贵重的雪缎。承铎抓着她的头发让她仰起头来,才发现这女子并不大,十七八岁的模样很是清灵,却不惊惧。看向承铎的时候,眼神闪了一下,又变得茫然无光。
  “你是什么人?”他平静无波地问。她似是没有听见。
  承铎大声喊道:“阿思海!”一个骁勇的胡人,作南军打扮,飞驰过来。这个阿思海原是个胡人,四年前被承铎收伏,平日常在北边哨探。彼军布防,乃至王公贵族的日常做派他都晓得。这两年承铎虽然不在北疆,可他安排下的老底子还在,这次打起来才能这般得心应手。
  阿思海一看这女子便大惊失色,道:“王爷怎么得到她的?”
  “休屠王扔下的。”
  “这女子他很是宠幸,两年前得到她就时常带在身边。她……她是……”
  “什么?”
  “她是休屠王的哈那芬。”
  承铎懂得一些胡语。这哈那芬说起来就是玩乐之用的奴隶。休屠王素来就有些床笫私癖,胡人放纵淫乐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听说有些胡狄贵族开宴酬客,常常是聚在一起宣淫,果然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现下看阿思海那神情便知道她是哪种奴隶了。
  承铎看定那女子,觉得她太单薄冷清,不像是□之流,正要再开口,又听阿思海说道:“她是个哑巴,被药哑了喉咙的,不会说话。别人都叫她莎理古真。不过她长得美,所以休屠王才特别喜欢。”
  杨酉林一听,正要撒手。承铎却道:“美么?我看也就一般啊。”众人听他语气,你望我,我望你,神色都有些暧昧起来。赵隼是知道承铎的,看看那女子,随便地说:“休屠王行营里有不少女人,这次抓到都充了营妓。王爷要是看着这个顺眼,就拿去。”
  承铎道:“这女人我要了。哲义,先把她带下去,弄弄干净。”他的随扈亲侍哲义应声上来把那女子扛了下去。
  回到大帐,哲仁已经候着了。一见承铎就忙着禀告:“赵老将军和杨将军属下已将昨夜越过的休屠王前锋部万余人围歼。”杨酉林脱口叫道:“好。”
  “李将军已经按王爷手令率部赶往休屠王右翼。”
  承铎满意地一点头:“赵李二位昨夜看到我的手令时什么反应啊?”
  哲仁忍不住一笑道:“赵老将军很吃惊,说朝廷并无战令,大将军不可乱来。属下说大将军已经带人破袭休屠王大营去了。赵老将军听了颇为郁闷,说:‘这个五王爷,又把天给捅下来了。’然后就带着人马接应来了。”
  承铎想到那“颇为郁闷”的神情,也不禁笑了起来。
  第二章 伏击
  一夜之间,整个燕州前线的大营都竖起了承铎的大将军鹰旗。突如其来的大雪把这边城塞外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人迹愈加寥落。而此刻燕州大营的中军帐里却是暖意融融。这大帐的主案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些纸折笔墨。一壁挂着副硕大的地图,标着燕州至云州共两千里的防线驻军。而另一侧却摆着一个三尺长的矩形铁炉,里面烧着通红的碳火。如今那铁炉上正烤着一架全羊。
  这羊身,要先用匕首划出格子,抹上麻油料酒,搁上一夜让它入味。烤时火候需适中无烟,先刷一层薄油,烧热之后再刷一层酱,反复翻转刷上作料。快烤好时,再洒上少许孜然,香飘十里。此刻羊身上“滋滋”地冒油,正是金红油香,外酥里嫩之时。
  围坐一旁的三个人早已动手吃喝起来。承铎在铜皮盘子上细细地切着羊肉,划成小块放进嘴里,缓缓地说:“我让你们歇了一天,今天请你们吃一顿,吃完了立刻给我上马走人。”
  赵隼托着盘子转向杨酉林:“他哪里是想请我们啊,分明是自己想羊肉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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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铎却不理会,接着道:“李德奎闪击休屠右翼之后北进一百里,正隐蔽休整;赵老将军合击休屠前锋后,左上百里待命。你们两今夜各带五千人,分左右路,带硫磺火引,接近休屠行营了,就放起火来,赵李二人依火光为信。你们尽量往他们两人的方向靠拢,把人向我这边压。”
  那二人听了都有些咋舌,这位爷的胃口不小。若是一下子打掉了休屠王人马,那可好玩了。
  杨酉林放下盘子问:“王爷所部只有急调来的一万人,都往这边压,能吃得住么?”
  “放心,毛子到时候只想往北跑,哪里敢想再往南啊。你们四人合力,最要紧的就是给我截断休屠王的退路。”
  赵隼边想边说道:“说是三十万,有一部分压在云州一线,休屠的随侍亲军不过十余万人。左路军已经打掉了三万,连日奔逃,也就剩下四五万疲敝之师了。凭我们的兵力,要吃掉应该也不难。”
  承铎道:“既然打了,就别不痛不痒的,全面作战是迟早的事。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如今断不可给休屠王以喘息之机。所以此战,务必全歼其军!”
  杨、赵二人神情一肃。
  承铎抬头看他们一眼,用匕首挑起一块羊肉送进嘴里,笑一笑,说:“不过你说得对,这西北的羊肉就是好吃。南边的羊都又老又韧,人也都不怎么是些东西,只除了女人稍可一观。”
  赵隼嗤笑一声,转头揶揄地望向杨酉林。杨酉林被他一看,莫名其妙,转瞬明白了他的意思,短刀往案上一插,大叫道:“你看我干什么呀,我又不知道!我在南边只管打仗,管什么老羊女人的。”
  承铎与赵隼都笑了起来。
  按承铎这番布置,休屠王已是案上鱼肉,只看庖厨如何下那一刀了。
  这夜风卷雪飘,除开严冬的肃杀之气,这几百里土地也并不寂寞。胡狄军数万人南北向下寨甚长,正当丑寅交刻(凌晨三点左右),两侧大营火起,无数火箭射来。胡人逃了这两日也不遑多想,爬起来又逃。不出数里忽然面前拦住两支军一番混战,不辨方向,扭头再跑啊跑,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敌军。一时间哭爹喊娘声,交戈击剑声,风吹火啸声响成一片。承铎大军便趁夜痛杀起来。
  承铎率军一路掩杀,从夜半杀到天明,天明杀到傍晚,前路军已探到赵隼后路,方才止住。他扬鞭纵马四处高地上查看了一番,雪已渐渐深了,马蹄半陷。承铎心中筹谋片刻,转到临时搭上的帐篷里,扯下身上的战甲,就雪擦着手上和脸上的血迹。哲仁一马驰来,滚鞍下地就给承铎行了个军礼,道:“主子,毛子军已经死伤过半,些许残兵都已缴械,几位将军正在追歼奔逃的余部。目下行事,还请主子示下。”
  承铎看一眼仍然不止的大雪,悠悠地说:“我军轮换休息。传令赵定一,李德奎后撤至我左右。赵定一部西移五十里,看住云州补给一线;杨酉林,赵隼合兵,撤至我前方三十里。北军的东西有用的带走,没用的烧掉。降兵通通放了让他们北去,我可没粮食养这些毛子。命大的就自己爬回去吧。”
  哲仁应声而去。
  此令一出,诸将也十分会意,如今大雪不止,又深入敌方数百里,补给跟不上。最有用的就是冬衣。胡人的军衣通通拔了下来,人都赶回了雪地,美其名曰放回。本来降俘太多既怕生乱,又耗费粮食,杀了又太坏名声,可真放回去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承铎这令甚狠,等于是把那两万降俘撵到雪地里活活冻死。谁若真的能爬回去,必是天下耐寒第一人。
  越日,雪还是没停。承铎再缓缓南撤,依险下营。各部的战报陆续传来,休屠王云州残部驰援,被赵定一挡住。李部人马却和胡狄大汗本部的骑兵短兵相接。而休屠王本人又被杨酉林骑兵追了一天一夜。
  *
  第三天,承铎已撤回燕州大营,休屠王的人头也同时用战旗裹了送至他案上。承铎心中暗赞他这位铁塔干将。短短五天时间,休屠号称的三十万大军已经土崩瓦解,他自己也身首异处。而他们深入五百里,往返奔袭,无论这一战会引出什么样的后果,都是让人难以忘怀的绝妙一笔。这不由得令承铎心情一好,他站在营首北望,心中暗道: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等一等了。一回头,远远地看见马厩的角落里,瑟索地挤着一堆女人,个个风鬟雾鬓。
  承铎慢慢踱了过去,临厩的大木桩上锁着个人。这个人半跪半坐在地上,手缚在桩上齐胸高的地方,她便坐不实在,半吊着绳索,似是睡着了。白色的衣衫已然看不出白来,痕迹斑驳。只能看见秀丽苍白的脸廓,睫毛垂下,覆盖在下眼睑上。
  承铎俯下身,一伸手,抬起她的下颌,那女子猛然睁开眼,日光映入她的眸子,似有光彩流溢。一瞬间,承铎有些失神,那女子也有些吃惊。旋即他恢复了一脸冷然,她又是一脸茫然。承铎想起来,这个女子是那夜突袭休屠王后,杨酉林捉到的。
  哲义看到承铎过来,早已跟了过来,现下在身边喊了声“王爷”,低头等着承铎示下。
  承铎皱了皱眉道:“不是叫你把她弄弄干净?”
  五王爷有洁癖那是人人都知道的。所谓癖好,就是某方面的偏执,有些人对书画,有些人对酒茶,有些人对古玩,毕生精研,乐在其中。而承铎则是好洁成癖。原本像帝胄之家,规矩也大,一天四五次的换衣裳,早晚沐浴,只要不怕麻烦,那也是不难办到的。可是出征在外的将领们,往往就没有这样讲究了。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洗澡都是常事。承铎算得上是当今下马能谋上马能战的第一人了,他也身先士卒,也白刃饮血,也同甘共苦,但就有一样,哪怕粮草没有了,连他都吃不上饭了,只要有水,也必要至少每日一洗。每每血战而归,第一件事就是脱了染血的袍子,以水净手涤甲。至于放到他床上的女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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