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刀玉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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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刀玉步摇-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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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远自是不能输于她,也将酒一下喝干,旋即放下杯子,看着眼前的人儿,不禁有些感慨:此等女子堕入风尘,当真是可惜了。想着,便说道:“姑娘身在此处,却无半点妖媚之气,若说姑娘出淤泥而不染也实不为过。”

玉芙儿嫣然一笑:“公子过奖了。”

“并非有意奉承姑娘,——想那梁红玉不也是如此?”

“只可惜芙儿无缘,遇不到自己的韩世忠,——漫说是梁红玉,便是那与梁山好汉比翼双飞的李师师,芙儿也是无缘做她。”

卜远见话儿已被引了过来,便起身,将酒斟满了对方和自己的杯子,示意二人又干了一杯,方才说道:“听妈妈说,芙儿姑娘博古通今,那,你可知道他们后来又做了哪些事情?”

玉芙儿因见卜远坐下饮酒了,也只当是自己先说起的梁红玉引起话儿来,便也没甚在意,又见对方问了,便说道:“韩世忠将军是护国名将,哪个不知晓他?梁红玉自随了他后,也不失为一员巾帼。只可惜后来金人被蒙古人所灭,韩将军在九泉之下也是不能瞑目的了……”

卜远立时抢白:“他们打仗作甚?难不成不晓得‘人生苦短’么?及时行乐岂不是好?”

身在风月场中的玉芙儿哪般人没见过?方见了卜远如此慷慨,倒也真有些儿洒脱之气,可这会子又听见他说这些不中听的话儿,便以为他只是个无用之人,旋即放下杯子冷笑道:“我只道公子不甚知世事,却没想到竟有这般无知。外敌入侵,倘若不将世道太平了,百姓如何讨生活?他虽贵为将军,行军打仗是必然,可古往今来,百姓起义的事情并不在少数。漫说那陈胜、吴广起义失败之事,汉高祖刘邦少时也只是一名大户的食客,若不是集了一干走投无路的百姓来起义,怕史书上便没有‘大汉盛世’之说。”

卜远似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一样,依旧故作不解的样子:“刘邦既为食客,那必然也是秦王的子民。若只他一个还算罢了,怎地他集起来的许多人都要起义?这岂非是谋反之罪?这天下易了主,还有他们的好过么?”

“若不反,他们便要挨饿!百姓有千万,若只一两个造反,倒也说他们是‘野心勃勃’,这也罢了,若天下的百姓都要反朝廷,这怕不是‘造反’了,只说是皇帝无能。自古以来新朝旧朝交替本就必然,没有了国的皇帝,没有新朝,又哪里来的旧朝百姓的太平?公子甚是无知,想来终日里定也只做些儿无关紧要的事情罢!”

“此话不假,”卜远摇着扇子,笑道,“如此说来,那汉高祖也不愧是个帝王之材,竟能带得许多人起义,想来也是得民心的。”

玉芙儿微一点头:“若不得民心,恁谁也不肯跟他的,又怎会有‘大汉盛世’?”

“他的本事也是有的,不若,怎能斩得成了仙的白蛇?”

玉芙儿再次点头:“此人胆大心细,有一身本领不说,更是得了民心,此等的人,他若不成帝王,又该是谁?”

卜远笑了笑,又饮了一杯,将那桌上的剪刀拿了起来,要去剪枯掉的烛花,忽又对玉芙儿说道:“芙儿姑娘请看,这剪了枯掉的烛花,是不是更光亮些了?”说着将烛花一下剪掉,红烛果真燃得更旺了些,屋内也霎时增了光亮。

玉芙儿沉声道:“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芙儿不知公子要说什么。”

卜远笑道:“红烛初燃时确是旺盛,无奈时候久了,必然有燃过的烛花挂在上面,枯掉的烛花非但不会燃起,更可让烛光变小,光亮自然也就小了许多,无益于周遭。这无用的东西,还留着它作甚?”

“……公子究竟何人?”玉芙儿方才后悔起来:实不该将此人留下饮酒,自己岂非是自寻烦恼了?

卜远微微一笑:“芙儿姑娘以为我是何人?”

玉芙儿又细看了看他,认输样地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卜远又道:“我且不说我是何人,姑娘且听我将话说罢再做定论,——若姑娘肯细想这些话,定会知道我是何人;若不肯细想,我这便离开。”

“……公子请讲。”

卜远见玉芙儿此时虽面带愁容,却是一副倾听的样子,她若是有一丝的犹豫便不会如此了,就想着自己究竟没有看错人,遂顿了一顿,指着那被剪掉无用烛花的红烛说道:“就如我方才所说:无用的东西,留着它终究是个累赘不说,周遭也会遭到祸害,而这‘周遭’,虽不很大,却也不小。韩世忠与梁红玉夫妻双双征战沙场,方才芙儿姑娘你也说了,这便是名将之风,也是为了天下的百姓:抗敌杀敌,是为百姓,此其一之法。汉高祖集人起义,也是为了让百姓有饭吃:推翻无用的旧主,是为百姓,此其二之法。天下并非帝王一人之天下,帝王为龙,百姓便为水,虽有‘金鳞岂是池中物’一说,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芙儿姑娘,你可看看如今这世道。临安尚且好些,若是到了稍远些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若说这是蒙古人打进来所致也就罢了,可为何百姓中的有用之才多数投靠了蒙古人?旁的人且不说,只说我亲眼所见:孛儿只斤忽必烈真真儿地是个明君!每逢黄道吉日,他便命人开仓济民,在入驻中原后,只要是真心归降者,他一律收为己用,若是不肯投降者,他杀是杀了,却将其好生安葬,真真儿地比他的先祖成吉思汗还要强些。更有他的女婿,用‘点天灯’之酷刑处死在宋人家中烧杀抢掠的蒙古士兵不说,更是立了‘元人犯罪,罪加一等’之新法!芙儿姑娘,话我也说到此了,你冰雪聪明,想必不难知晓我的意思罢!”

第三十九章   一代名妓动真情

“公子当真是个城府颇深之人,芙儿方才如何看不出的……”

玉芙儿的表情虽无甚变化,心里却在细细想着卜远的一番劝说。她身处青楼,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市井之流,见得颇多,故此世事也知道得颇多,纵然不能亲眼虽见,亲耳所听总是有的,更是见了在这乱世之中,陈天虎竟三番五次地来找自己,流连在温柔乡中,毫不做抗敌之事,心里也更是明白了。今日见了有人来劝说,想必是想说服自己降元的。又见来者虽是位风流倜傥的公子,说出的话来却豪不失大将风范,一面有了些仰慕之心,一面更是想快些知晓此人的来历。

想到此,玉芙儿微微一笑:“公子之意芙儿已经知晓。其实公子不用说这许多话。陈天虎自来了临安城后,便总是来这里寻开心,芙儿如何不知晓世事?只不过,517Ζ芙儿乃是一介女流,又是个风尘女子,有甚用处?”

“姑娘有此意便好!”卜远立时放了心,旋即抱拳道,“姑娘休要说自己只是这里的人,若我那个二弟也如此之想,今日便不会要我来此了。”

“公子说的‘二弟’是何人?”

卜远苦笑道:“总归他是驸马,我还是要听他的派遣才是。”

“‘驸马’?”玉芙儿旋即明白过来,“可是那将与萨仁公主成亲的兀良哈图那?”

“正是他。芙儿姑娘如何知晓他的?”

听罢此话,玉芙儿略顿了一顿,美眸一抬,闪出顺从之意:“公子要芙儿做什么?”

卜远笑道:“芙儿姑娘还未答我的话。”

玉芙儿道:“那陈天虎到这里来时,我曾听他说起过临安城的前一个守备杨思是如何死的。那杨思在的时候,也曾来过翠温楼,只是都被我赶将出去了。我听陈天虎说了一些杨思死后的事情,自然也就知晓了兀良哈图那与萨仁公主。暂不说‘驸马’,只是这萨仁公主,从极少的恩客口中,我也听了些她的事情。她贵为旧朝的皇亲国戚,也是投靠了新朝,想必这皇亲国戚都降了,你们的汗王也定不是只靠说服就做来的罢。”

卜远摇头笑道:“在几年前,孛儿只斤忽必烈不是我的汗王。”

玉芙儿又是一愣:“莫非你是汉人?”

卜远点头不语。

“这却奇了!你是如何……”

“我方才便已提起了对蒙古兵施以‘点天灯’一事……”

卜远知道她要问些什么,便适时地打断她的话,将初始降元及来临安城之前的近四年来所有事情,捡了些大的对其叙了一番。那玉芙儿哪里听过这些罕事?直听得睁大了杏眼,时而悲愤,时而嗟叹,时而扼腕,时而落泪,竟比那听了好戏还要丰盛些!

卜远这里说着,玉芙儿也不时地与他聊天,时候不觉间已过了两个时辰,眼见已近了丑时,卜远方才觉得自己在这里待得过久了,便抱拳道:“这些事情若能留在史书之上,当真是卜某人的福分,若再能被后人记得,想来卜某人也是几世无求了。只是恳求芙儿姑娘能将那陈天虎稳住在临安城,万不要让临安再换了新的守备。”

玉芙儿点点头:“我明白将军的意思。杨思死后,朝廷必定以为你们受了偷袭而元气大伤,定要派新上任的陈天虎再次做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事,他若再死了,临安城还是要来新的守备,若再来个庸才还算罢了,若是将文天祥和陆秀夫换来守这座天子之城,你们便要费些气力了。”

“芙儿姑娘果真冰雪聪明!”

玉芙儿苦笑道:“休要再夸奖我了,我若真如将军说的那般好,便早猜出将军是何许人了,又何必来费这番工夫?”

“如此说来,芙儿姑娘是……”

玉芙儿点点头:“请将军放心。芙儿心中也有此意,只是在见了将军之前,此意尚浅,如今却是明了了。”

卜远抱拳笑道:“那就有劳芙儿姑娘了!他日自那临安城的大门进来之时,姑娘也算得立了大功。卜某人这便去了,这一点心意,还望姑娘笑纳……”说着自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金丝袋子,递到玉芙儿手中,“这里的银两……”

“芙儿不要这些铜臭之物!”玉芙儿竟将袋子掷到桌上,旋即皱紧了眉,“将军要芙儿收下这些,分明就是看不起芙儿,既如此,又何必来说这些话?不若快些回去,另找了人是正经!”

闻听此言,卜远也不再强求,只过去将那袋子中的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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