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的脸色相当难看,紧锁着眉头,足有半柱香时间,才突然跪倒惭愧道:“君王,属下才疏学浅,只能大概猜测,兴许是……诱血。”
而这个时候的翎有些看不下去了,冷声开口道:“涅天,你凭什么就相信不是他们下的毒?还是……你们早已串通好?”
涅天突然一伸手,将坐在一旁的翎揽入怀中,转头,看着焕的目光足以将他凌迟,“焕,不准你碰她。”
“君王,此等女子阴狠之极,枉费君王一番苦心,她……”
“住口!”涅天怒喝一声,也不管动了气,口中涌出的血越来越多,“退下,立即彻查此事。”
紧紧搂住翎一直在挣扎的身体,涅天嘴角淌着血,仍旧耐着性子解释道:“如果是他们下毒,怎可能容你我单独用膳?我虽然希望你留在我身边,但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一席话,犹如惊雷一般炸响在翎脑海中,从刚才她就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由着愤恨未及多想。不是他们下的毒,那也就是说……
“君王,属下不能判定是否真的是诱血,稳妥起见,还请君王即刻回宫,恐怕只有凤相……”
“先看看她身上的毒。”涅天的声音已经染上了虚弱。
一向不易动怒的靖终于也有些忍不住了,伸手搭上翎的手腕,一瞬间,恨不得就此解决了眼前这个阴险的女人,一同用膳,她的体内,居然一点儿中毒的痕迹都找不到。
涅天拨开靖的手,将翎牢牢护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现在肯信我吗?”
“涅天!你是个疯子!”翎再也忍不住了,怒吼出口,腾地一下跳起来,强忍着心中的战栗吼道:“你现在见识到了,我就是个如此狠毒阴险,不识好歹的烂女人!你把我留在身边,总有一天死于非命!世间女子温婉贤良美貌出众无数,你……”
下一刻,翎却又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搂住,耳边仍旧是低声细语,“翎,不许这般作贱自己。”
诱君心甘情愿 (4)
翎紧紧攥着拳,本没有留长指甲的指尖,已经深深抠入手心中。她希望涅天暴怒,希望他杀了自己也好,重伤了也好,无论如何,她不希望看到涅天这样对她。她甚至希望涅天身边能有什么人突然跳出来杀了她,而不是被涅天这样屡屡护着,让他身边的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夜幕中,一辆马车飞奔出军营,向着北方扬尘而去。
焕拼命驱赶着狂奔的马,一刻不停的抽动手中的马鞭,却仍旧嫌慢,恨不得自己也能下去一同拉车。
马车内,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看着已经开始虚弱躺在一侧的君王……身为君王的贴身侍卫,他无疑失职了,这等失职,就算是将他碎尸万段也不算重罚。
可是……靖看向守在君王身侧的翎,百感纠结。他听舜蛟提起过,这个女子是九天大陆一国公主,手段出众,聪慧异常,且身手也不低于他。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上,他曾经对翎有几分敬重。她是君王心之所系,虽然不明缘由,但是他曾希望,这个女子能站在君王身侧,让他敬重的君王不再孤独,不再眷恋杀戮。
但是如今……究竟是他看走了眼,还是君王恋错了人?但又为何?他都已经看透,君王却仍旧执迷不悟?
不许再玩这么大 (1)
翎的手一直贴在涅天胸口,运起近七成的内力,替他压制体内的毒。情况远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靖说,如果是诱血,那么涅天很可能九死一生。这种毒几近绝迹,中毒三日之内频频呕血,如若没有解药,只有血竭至死。
她曾想过催吐的办法,却无奈,靖只说,这并非等闲的毒药,一旦入口,要比食物被吸收来的快得多。
她来到极北陆,从来没想过还有什么人要害她,且用的是如此狠毒的手段。而她,却因着一己私欲,猜忌,生生将涅天害至如此地步。
动了动另一只手,从涅天再也支持不住的那一刻起,仿佛用了剩下的所有力气抓住她的手腕。本来焕和靖不愿她随行,却无奈怎么也说服不了涅天,甚至掰不开他的手指。
“涅天,松手,我不会离开,他们也不会伤害我。”翎轻声在涅天耳边说道。
过了一会儿,涅天才缓缓将手松开,却在下一刻,又揽住了翎的腰,生怕她跑了一般。
翎将涅天嘴角溢出的血擦去,看着雪白的帕子上一片暗红,心中翻腾之时,一股刺痛袭来。这是她铸成的大错,但是她此时,除了替他抑制毒素不让他过于痛苦,什么也做不了。他明知有毒,却因为她刻意的殷勤悉数吃下,只问一句她可满意。
她满意了吗?她会答涅天满意,但是,她真的满意吗?如今这般情形,真是她要的吗?
涅天中毒,对她失望,继而放手,不是她要的吗?迷惑君王,以毒谋害,让涅天身边的人恨她,让涅天压制他身边的人不再挑衅她,这不也是她要的吗?
而如今,涅天除了不放手,却也什么都没再说。她的目的,几乎全部达到了,但是,她不满意,甚至没有一丝快意。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她还是那个在众人看管下的囚徒,也不愿意看到再一次在她面前失去生气的涅天。
惨白如纸的脸,泛着青黑的唇,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闭着,那曾经健壮的胸膛,不知何时,已经消瘦了不少,她要的,绝不是这些。她……都做了些什么?
突然,涅天另一只手动了,却是抓上翎压在他胸口的手腕,“翎,不要离开。”涅天闭着眼轻声说道。
“我发誓,在你未同意之前,我不会离开。”翎郑重说道。
涅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缓缓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声音却带着戏谑,“以后不许再玩这么大的,我也只有一条命,你会玩死我的。”
翎咬了咬唇没有答话,而一旁的靖却看不下去了,腾的起身,连招呼也没打,转身出去同焕一起赶车。他的君王,他那威严如天的君王,如今,真是中毒了。
不许再玩这么大 (2)
涅天见翎不说话,仍旧自顾自说下去道:“我跟你不一样,所以,毒,以后不能玩,稀奇古怪的药你自己掂量。若是想打架,倒是随时可以,只不过,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就别用了……”
翎见涅天喋喋不休说着,似乎察觉不到嘴角已经流血了一般,拿起帕子细细将血擦去,继而……真想掩上他的嘴。
“我像不像个还会流口水的孩子?或者,像个暮年不能自理的老人?”涅天笑着问道。
“别说了,好好休息。”翎此刻绝对没有心情跟涅天开这些玩笑,心中那翻腾的情绪,已经让她倍觉疲乏,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能想到的,便是涅天想要借着说话,分散注意力。
“痛。”
“哪里痛?”翎紧张起来,毒应该不会这 么 快‘炫’‘书’‘网’攻心才对。
“往下。”
翎的手下移了一些。
“再往下。”
“胃痛?”
“不,再往下。”
翎的手已经移到了腹部。
“还要往下。”
小腹。翎的脸上渐起一个表情,你敢再往下试试?
涅天突然咧嘴笑了,身子颤动之余,拿过一旁帕子抹去一口血,又笑道:“你那天踢的,余痛数日,至今还痛。”
翎本来心中充满了愧疚,懊悔,忧伤,震惊……此刻却被涅天的调侃,参杂的更加无法言喻,这种怪异的情绪直上心头,一股酸涩袭上了鼻梁。
“对不起。”翎这才真正说出一句道歉的话,为了今日,却也算为了前日。
涅天揽着翎的要将她抱离自己近了些,说道:“我不是想让你道歉,我想让你负责。日后没了子嗣倒也好说,若连男人都做不了了,你要陪着我。”
一句玩笑话,却让翎听出了别样的意思。涅天不在意日后是否有子嗣,那么就是说,他已经后继有人。而她,确实是涅天的玩物。
但是此刻,无论涅天说什么,提什么条件,她都不再有拒绝的资格,她亏欠他的,无端迫害他的,太多了。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答应你,会一直陪着你。”翎有些木然说着,低下身,伏在了涅天怀中,抱着他宽阔的身体,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胸膛上。此刻,却又一线希翼划过,这个胸膛,只属于她。但也只是一线划过,这连奢望都算不上,这是……无望。
涅天抱着突然变得柔顺的翎,虽有些不适应,却也欣慰极了。手抚着她光滑的发丝,感受着她细柔的鼻息喷洒在胸膛,本被毒侵蚀的处处作痛的身体,居然掀起一阵悸动。
“君王……”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靖推开发车的门,本来是想替换翎,却不想,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不许再玩这么大 (3)
明明该是温情依依,但是靖却看了个火冒三丈。
君王中毒虚弱,这个女人居然趴在君王身上,她真以为君王是铁打的不成?他从来没见过如此不会心疼人的女子。
更何况,君王的衣襟居然敞到了腰间,露出整片前身。时时呕血,身体本就会发凉,她就不怕君王着凉?更何况,她替君王抑毒,何须如此……她也是个未嫁的姑娘吧?她想做什么?
可是,她是未来王妃,就算是对君王做了什么不恭之事,他也没的说。归根到底,在靖眼中,这个女人,着实不会疼人。
涅天望着突然跑来打断的靖,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这样的身体还兴起了异样,若要让翎察觉到……
轻轻拍了拍翎的后背,温言道:“在一旁躺一会儿,这一路还长着,让靖替你。”
翎微微有些尴尬离开涅天的怀抱,马车再宽阔空间也有限,再加上靖要坐在涅天身边,翎也只能靠着涅天躺下。
本来一颗纷乱的心就够令人伤神,再加上持续运功近半日还多,翎倒是真的累了。躺在一旁刚刚合眼,一阵眩晕的感觉就袭了上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翎却没由来想到方才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