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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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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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今日是邬老太太的寿辰,下边儿伺候的人都换了身新衣,晴云也不例外,穿了一件玫红色掐牙背心,更显得精神。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邬八月却没有多加注意。

邬国梁和邬八月上了小艇,晴云撑船,其余随从奴仆因致爽斋内筵席已开,宾客已至,没有多余的小艇停留在此,只能等在岸边。

船至湖心,邬国梁忽然开口道:“烟波阁下惊叫的人,是八月吧?”

邬八月一愣,然后陡然面色青白。

她这一番面色变化自然逃不过邬国梁的眼睛。

“原来竟真的是八月啊……”邬国梁叹息一声,双目微微显了阴郁,“到底还是太年轻,心里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邬八月艰难地哽了下喉。

她明白,祖父已经知道了。

她瞒不了,根本就瞒不了。

邬八月按住微微开始哆嗦的双腿,唇齿打着颤,道:“祖父,我、我会忘记我看到的和听到的……不是,不对,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邬国梁不语。

撑船的晴云疑惑地朝邬八月望了过去,不明白这两位主子这会儿在说什么。

慌乱中的邬八月不期然地对上晴云不解的眼睛。

她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为什么祖父会选在这个时候问她此事?

这艘飘在湖心的小艇就好比是一间密室,即便她出了什么事,也只会被当做意外。

祖父会不会想……杀她灭口?

除掉她,晴云一个丫鬟的生死没人会在意……

邬八月怕极了,她瞪大眼看着邬国梁,生怕他下一刻就朝她下手。

祖孙之情比起身家性命来,算得了什么?

邬八月从没有这般恐惧过。

她觉得自己几乎都要窒息了。

在这仿佛时间已凝滞的时候,邬国梁忽然开口道:“八月,祖父希望,你能学得聪明一些。”

邬国梁缓缓站了起来,邬八月动弹不得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然而下一刻,邬八月却看到祖父夺过晴云手中的船篙,用力一扫,将晴云扫到了湖中。

晴云大惊之下开始在湖里扑腾,邬国梁手持船篙不断地将晴云压在湖面之下,不让她露出头来。

不让她呼吸。

再是识水性,晴云也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水中求生。

渐渐的,她扑腾的动作慢了下来。

渐渐的,她不动了。

湖面上漂浮着模糊的一团玫红色。

邬八月觉得那颜色鲜艳得勾人摄魄。

她克制不住地扑在了船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晴云变成死尸,往湖下沉去。

邬国梁冷清的眼看向邬八月,接着他之前说的那句话,道:“你若是学得不聪明,下场就会和这个丫鬟一样。”

已有水师营的人朝邬国梁这艘小艇奔游而来。

邬八月怔怔地看着奋力朝这边前来的水师营兵,哆嗦着嘴喃喃:“我自当会忘记这件事,祖父又何必、何必伤及无辜……”

“为了让你记忆深刻。”邬国梁淡淡地道:“这只是给你的一个警告。”

☆★☆★☆★

水师营的人动作迅速,一边护着邬国梁和邬八月的小艇到了岸上,一边将晴云的尸首也打捞了起来。

致爽斋内前来给段氏拜寿的人听闻这个消息,尽皆哗然。

这边一个孙女刚出了事,那边一个孙女也差点出事。

邬老太太这个寿辰,还真是一波三折啊……

邬居正脸色阴沉,贺氏面上犹挂着泪珠,奔向堤岸将浑身发抖的邬八月从船上接了下来。

“父亲。”邬居正先给邬国梁行了个礼,克制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撑船的丫鬟脚下不稳,撑船时重心移得过多,跌下去了。许是甫一下水腿便抽了筋,没能游上来。”

邬国梁叹了一声,视线扫了邬八月一眼:“八月之前落过湖,这次眼睁睁看着那丫鬟落水而亡,想必是受了惊吓吧。”

邬八月适时地浑身重重一颤,贺氏揽她到怀里,只觉得她浑身冰凉,忙让巧珍去取件薄裳来。

刚一挨到贺氏的身体,邬八月便紧紧地将她给抱住了。

贺氏脸上的泪流得更凶。

邬国梁皱了皱眉,视线挪到长子脸上,沉声问邬居正道:“你母亲大寿之日,你媳妇儿怎生哭成这样?”

邬居正面色一滞,上前一步低声道:“父亲,陵桃出事了。”

邬国梁顿时凌厉地看向他。

“陈王醉酒,调|戏陵桃,陵桃怒而触柱……”

邬国梁猛地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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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算计

贺氏顾不得其他,接过了巧珍递来的薄裳给邬八月裹住,半搂半抱着她往香厅而去。

邬国梁眉目比得知邬八月发现他与姜太后之间的秘密时还要阴沉,周身散着冷气。

邬国梁往致爽斋正厅而去,邬居正担忧地朝香厅的方向望了一眼,却不得不紧跟在邬国梁身后。

“陈王再是贪色,也不可能无礼到在寿宴上胡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邬国梁气得不轻,邬居正心知肚明,他气的不是陈王,而是陵桃。

可即便他们父子二人都明白这件事情多半是陈王受了陵桃的算计,但却无论如何只能将过错推到陈王身上。

陵桃乃未嫁之身,陈王却素有贪色之名。

多么天衣无缝的算计!

邬居正不知道该愤怒邬陵桃的大胆,还是该感慨她的急智。

在她的婚事几乎被宣判了死刑时,她还能缜密地计划出这么一出戏。

邬国梁愤怒地看向邬居正。

“她人呢?!”

☆★☆★☆★

香厅凉阁中,贺氏不断地揉搓着邬八月的手臂和双腿。

邬八月怔怔地坐着,身子微微发颤。

她想不通,祖父如果不想杀她灭口,只是想警告她,大可以口头威胁,甚或以“休养”的名义将她软禁在某个地方,再残忍些,配一副哑药给她让她永远不能开口说话,都是可行的。

根本犯不着杀晴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撑船丫鬟。

他当着她的面杀晴云,只是为了让她害怕,害怕到以后不管如何都不敢提及她今日瞧见的那件事吗……

他将晴云扫落湖中时那种镇定自若的表情,让邬八月不寒而栗。

贺氏捧了邬八月的脸,看着她无神的双眼。

“八月,不要吓唬母亲啊……”贺氏犹带着哭腔:“你三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若是再有任何差池,让母亲可如何是好……”

巧蔓端了温热的压惊茶上来,巧珍递上巾帕。

贺氏连忙接过巾帕给邬八月擦拭她额上的凉汗,末了又亲自将压惊茶端到邬八月嘴边,似哄小孩儿一般:“八月乖,喝下压惊茶,咱们就不害怕了……”

邬八月愣愣地喝了下去,贺氏大大松了口气。

“二老爷人呢?”贺氏扭头看向巧珍问道。

“回二太太,二老爷同老太爷去正厅了,奴婢猜想应当是去见老太太和……三姑娘。”

贺氏一听巧珍提起邬陵桃,面上的凄苦更重。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同八月说会儿话。”

贺氏留了巧蔓让她吩咐厨下备些清淡的饮食,一刻钟后端来。

挥退了一干丫鬟婆子,贺氏亲自替邬八月脱下绣鞋,除掉她身上的头饰和首饰,扶着她半躺到了架子床上。

贺氏坐在床沿边,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

“今日你祖母寿辰,本该是十分高兴的一件事,可你祖母却病了。”贺氏轻轻握着邬八月的手,轻蹙着眉头,眼眶也还红红的:“是被你三姐姐给气病的。”

邬八月微微偏头看向贺氏。

贺氏摸了摸她的额头:“和兰陵侯府的亲事,怕是真的没办法继续了。”

邬八月听不明白。

她恍惚地想了想,终于想起小艇刚靠岸时,有听到围着自己的几位命妇夫人小声的嘀咕,说什么两个孙女都出事、陈王惹上事儿的话。

“祖母和三、姐姐……”邬八月张了张嘴,声音很沙哑:“怎么了?”

贺氏忙起身去又倒了杯茶给邬八月润喉。

邬八月抿了茶,贺氏接过茶杯,语气晦涩地道:“陈王醉酒**了你三姐姐,陵桃说被陈王看了身子,没有颜面活下去,奔而触柱……你父亲医救得及时,但她这会儿还昏迷着。你祖母听说了这件事……差点气得晕厥过去。”

邬八月脑子很乱,从贺氏口中得知此事,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陈王是被三姐姐给利用算计了。

“八月,你三姐姐就这样了……你可不能再有事。”贺氏捏着汝窑盖碗杯托的手指尖微微泛白:“待一会儿巧蔓端了吃食来,你多少用一些,提起精神去陪你祖母。今日你祖母恐怕是伤透了心……”

祖母……

邬八月愣愣地盯着藕荷色床帐。

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个一向宠她爱她的长者?

☆★☆★☆★

致爽斋正厅中,席开八桌。

上面的各色珍馐佳肴还散着热气,原本前来贺寿的诸位宾客却都已经告辞离开。

寿宴闹成这样,倒也是罕见了。

“啪”的一声,邬国梁顺手抄了一个骨瓷碗,掷在地上。

邬居正立时跪了下去。

“父亲息怒,是儿子管教无方……还望父亲保重自己身子。”

邬居正垂着头。

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第二次跪在父亲面前了。

不,从他娶妻生子起,就几乎没有动不动在父亲面前下跪的时候。

邬居正心中苦涩。

女儿没有教好,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事到如今,他们邬家没有退路了啊……

邬国梁方才去正房看了段氏,好言安慰了段氏几句。出得正厅来后却忍不住火大朝自己儿子发难。

“陈王……她邬陵桃以为攀上陈王,就万事大吉了吗!”邬国梁压着声音,怒气冲冲,目眦欲裂:“要是被人瞧了出来,岂不是授人话柄?到时我邬家名声,岂非岌岌可危!”

邬居正赶紧道:“陈王已醉,非礼陵桃之事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有陵桃触柱明志以示清白,只要陵桃咬死了是陈王之过,此事便是板上钉钉,陈王也无法分辩……”

邬国梁真想大笑两声。

“不愧是我邬国梁的孙女啊!”

邬国梁声音沉沉:“瞧准了时机说要出恭,穿了一身丫鬟衣裳,蒙了纱巾到隐蔽处装作和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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