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的枪- 第70部分

情况很快传到了余妤。

余妤头一阵晕玄，两个战士上前扶住。

余妤稳住神情，强迫不让眼泪流出来，此时，因为没朱泰安在一起，她不能流泪，一定要坚强。而且她深知，战士们跟伤员们分手后，为了既要吸引敌人，又不能让敌人跟上，个个拚着命加快速度，体力消耗太大太猛，现在，个个怕是精疲力竭了。作为副大队长，这支队伍目前的主心骨，她不能表现任何伤感、悲观。

她叫两个战士松开手，挺挺身体：“同志们，我们不能扔下我们的战友让敌人屠杀！他们是伤员，是我们的好战友，现在，我要回去救他们！”下面的话，她不说了，而是用眼神扫视着全体官兵。

“我们一起去！”全体官兵们怒吼着。

队伍没有消沉，尽管体力不支，此时，愤怒和激情再一次将他们身体的能量唤醒，队伍比来时的速度更快了，一路近乎狂奔。

但是，人毕竟是肉身做的，尤其是女孩子，余妤咬着牙关尽量跑在队伍最前面，想做出英勇无畏的表率，跑着跑着，身体突然一软，眼睛发黑，昏倒在地上。

战士们全停下来，纷纷围住余妤。一个营长一个连长左右半扶起余妤，用冷毛巾湿水在余妤脸上轻轻擦着，余妤醒过来。看看战士们里三层三层围着她，她挣扎着要起来，可是，两腿完全不听使唤。“扶我站起来！”她想有力说话，但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声音软绵绵的。营长说：“副大队长，你太累了，你就不去吧，让我们去！”

余妤：“不、不行，你们就轮流背着我走好吗？”

营长跟连长用眼神相互交换意见，彼此看得出不同意余妤的要求。余妤想发脾气，营长说：“副大队长，我们就是背着你走，到了地点你也不能参加战斗，还要我们派人照顾，那会影响战斗。副大队长，你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我们都佩服你！”营长果断地决定，点了十个战士留下来照顾余妤，在后面慢慢跟进。也不容余妤怎么不满，营长说：“我们不会辜负你，副大队长！放心吧！”手一招：“同志们，跟我走！”带着两百余名战士向断崖绝壁方向快速奔跑而去，队伍很快消失在余妤的眼里。余妤眼里噙满泪水。

余妤对留下的十名战士说：“你们轮换扶我走！”

战士们不敢不听，先上来两个战士扶起余妤，待余妤站稳，便慢慢移动脚步。

余妤说：“可以快一些！”

一个体形强壮的战士上来说：“副大队长，我背你走吧！”

余妤同意，上了这个战士的肩背。

行动就快多了。

可是，这个背余妤的战士也明白，他背着余妤没有一点累的感觉，反而感受到女孩子的温柔贴切，就算跑他也不会感到累，营长留下他们一行照顾余妤（），就是想保护余妤不参加险恶战斗，他能快吗？

这个战士就有意不快不慢地走着。

余妤轻声说：“好兄弟，你能快点吗？”

这个战士答：“副大队长，我走得够快了啊！”

“你省着力气呢！”

“副大队长，路不好走，我怕摔着你呢！”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参加战斗！”

“副大队长，我们也赶不上战斗了！”

“如果你能快点，我们或许能赶上，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啊！”

“好，那我就快一点吧！”这个战士稍稍加快了步子。

十一个人在半人多深的荆木丛林中穿行，突然，听见一声断喝：“统统给我停下！”

余妤和战士们瞬息惊疑，只见两边二十多米开外的地方突然站起很多荷枪实弹的民团团丁，大约有两三百人。两边的团丁分兵对余妤迅速形成合围，把他们一行围在了当中。支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断喝的是民团营长马条子，他对着余妤一行往前走了几步，奸笑道：“没想到吧，余作仁漂亮的女儿，小宝贝，我等你好长时间了！”

余妤对背她的战士说：“放下我来！”

战士答：“不，我背着你冲出去！”

“傻！能冲出去吗？让我下来！”

战士放下余妤，所有的战士立即背靠着余妤，面朝着敌人，形成一个保护余妤的人圈。枪口指向敌人。

马条子鄙笑道：“啊？保护你的小男人还蛮多嘛！啧啧啧，十个呀，真是吓死我了！”

余妤：“你也别得意太早，我们不会让你们抓住！”

马条子眼脸一凶：“什么？不让我们抓住？你以为你们十一条枪我们下不了？乖乖的缴枪投降，因为有你在，这是吕团长特别关照的，只要你缴枪，你们这些人我们统统的一个不杀！”

“别想！”余妤怒目。

马条子指指两三百团丁：“吕团长早就猜出你会杀回马枪，救你那些个半路上躲藏的伤员！令我等放过你的大部分人马，专等你到来，活捉你！好姑娘，我马某现在还没有女人，你就识点时务，白皮细肉的，闹什么革命，跟着我过过山珍海味的日子，还让你快活呢！”

“呸！狗畜牲，要打要杀我们拚一场，不许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杀你？”马条子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杀你就可惜浪费你这般好身材好脸蛋还有好好的那个东西了，还是从北平来的洋玩艺儿，怎么也得把你活捉！但是。。。。。。”

余妤怒斥：“闭住你的臭嘴！狗东西！”

马条子愣愣神，突然大笑：“好好，有个性，有品性，有血性，我马条子认了，搞定你！”

余妤看看身边的战士，心痛地说：“对不起你们，我判断失误，让你们陷入敌人的圈套！听我的话，你们该走就走，留着命，日后好杀敌！”突然把手枪举起对准自己的脑门，大声对马条子说：“狗东西，要想我不死，就把我这十个战士放走，否则，我就自杀！”

“不，要死我们死在一起！”十个战士齐声吼道。

马条子连忙说：“别别别，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千万开枪自杀！”

余妤对战士们说：“同志们，你们一定要走，不能为我一个作无谓的牺牲！我也会活下来，你们不要担心！”

马条子应道：“对对对，你们十个人该活下来，好好的活下来，还有机会杀我们这些人，还有机会救你们三大队的美人儿，你们的副大队长，何必要跟着都死光光呢！老实告诉你们，我们主要是想抓住这个美人儿，国军的团长相中了，想她做个富贵夫人，啊，好日子享用不尽！”

余妤怒问：“放不放他们走！”

“放放放放！妈的，这都是吕庆林的鬼主意，一定要一个活的美人儿！抓不着活的，要拿我的脑袋试问，呸，这窝囊气！”

余妤请求身边的战士：“同志们，我求你们了，你们走吧！啊，听我的话，走，快走！”

战士们个个回过身，看着用枪对着自己脑门子的余妤，先后哽语着：“不，副大队长，我们不能走，我们不走！”

余妤让最美的笑容写在脸上：“同志们，好战友们，我们打了这么长时间仗，杀了那么多敌人，又走了这么多的山路，不是为了牺牲，不能让敌人杀光，那会让敌人更加得意猖狂，我们要活着，要存在，要让敌人知道我们杀不尽，砍不完，要让敌人恐慌、恐惧！现在，敌人既然答应了我的条件，你们就不要失去这个保护革命力量的机会，这也是斗争需要。现在，我命令你们，走！”

可是，谁也不走，谁也不会听进余妤的这个命令。

余妤愤怒了：“你们要是不走，那我就先死你们看，我死你们看，我就看不见你们被敌人杀死了，我不愿意看见你们被敌人杀死！”

战士们个个都哭了。

“副大队长！求求你了。。。。。。”

“副大队长，让我们生死在一起吧。。。。。。”

余妤用脸逐一捱过十个战士的脸，“好兄弟，我是你们的姐姐，也是你们的妹妹，听姐、妹的话，做一个强壮的男子汉，不要倒下，不能倒下！”

然后，怒目马条子：“叫你们的人让道！”

“让道，让道！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他们走后，你不许再开枪自杀！”

余妤：“我没那么容易死！让开，让我的兄弟走！”

马条子挥挥手：“让道！”

两头都让出道来，马条子问：“你们往哪头走！”

“副大队长！”十个战士个个泪流满面，一齐喊道。

“坚强些，同志们，在敌人面前，不要流泪！走吧，往野鸡林方向去！”

余妤一个跨步，从战士们中间跨出来，面对战士们：“走！”

战士们还在犹豫。

“快走！”余妤悲愤地叫道。

战士们只得动身了，一步一回头。

“快走！”余妤声音悲呛。

战士们走，往前走。个个脸向着余妤，不看他们走的方向。

余妤眼泪挂着，脸微笑着，枪口依然指着脑门，把美丽的笑容送给战士们。

渐渐地，战士们越走越远，渐渐地，消失在丛林中了。

马条子胆战心惊说：“余副大队长，我的条件已经满足，请你，把枪拿下来好不！”

余妤觉得战士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放心，我不会自杀，让我这样多困你们一会，让我的兄弟们走得更远更安全！”

马条子：“余副大队长，你也放心，我没有必要立马杀死你那十个人。他们躲进深山老林里，也干不出什么大事来，总有一天，我会杀死他们！你就把枪拿下来吧！吕团长还等着我的消息呢！”

听马条子提到吕庆林，余妤心里一阵绞痛，眼里有点发黑，她想到了朱泰安他们，想到了前去援救朱大队长的两百多战士，吕庆林原来如此狡猾，连她余妤没有劲跟着大部队行动，会掉在后面，分出兵来专门对付她，他都猜出来了，那么，吕庆林也肯定在朱泰安他们藏身的地方设下伏击圈，朱泰安他们和回去增援的两百多战士肯定是凶多吉少。天啦，这一失算，损失多大啊！

马条子问：“余大队长，你在想什么？惦记着朱泰安他们吧？那些人，我可不能保证他们是死是活了！”

“走，我们一起去！”

“往哪里去！”

“去会吕庆林！”

“你还想用这种方法救朱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