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的枪- 第34部分

第四章（七）

七

董依采纳了黄志棋镇长建议，重新调整了作战方案，三个大队共一千多号人，全部迂回到了风荷湾附近的大山里。在那里，分发了武器。然后，朱泰安带着三大队离开，往西荷湾方向去了。董依命令他在那儿待命。孙逸刚领着二大队潜伏到离风荷湾最近的山坡上，在哪儿待命。董依的一大队原地待命。然后董依带着二十多个队员，避开吕家大院哨楼子的视线，潜进了风荷湾。

风荷湾东头有一家风荷湾茶楼，离吕家大院有三里多地，所在地点也是出入风荷湾的要道之口，一条白玉带似的沙土路向东而去可抵风荷塘镇，向西进了风荷湾，再向西去，便是崇山峻岭之中了。崇山峻岭之中也有零星的湾村，但是属于封闭的，原始的，有与世隔绝的风情。

开茶楼的叫新兰嫂，三十多岁，却风韵过人。新兰嫂是北方逃难来的，落脚风荷湾，在豪绅吕庆林的帮助下，开了这座茶楼。有人说吕庆林是看中了新兰嫂人长得漂亮，并且与新兰嫂有了欢娱嫌夜短的生活。吕庆林不置可否，反正出资相助，让新兰嫂开了风荷湾茶楼，而且生意经营的十分出道，东来西去的人，在这儿歇歇脚，大城小镇的人，来这儿品品茶，倒成了风荷湾的一个结交东来西去、南来北往的客人的纽带，也成了大豪小绅之流到这儿品茶论道谈天说地的一处闲处。军阀刘高飞驻扎风荷塘镇时，常策马到此品茶消闲，据说也被新兰嫂给予了温馨之乐；吕庆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新兰嫂又不是他吕家的人，只不过是他吕庆林的一个闲娱吧，犯不着计较新兰嫂会跟谁谁的，刘高飞是他吕庆林要巴结的人，新兰嫂正好起了润滑剂的作用呢。

跟荷花舞会所的秋海棠经营荷花蜜茶不一样，秋海棠也经营荷花蜜茶，荷花蜜茶虽然有名，不过是个附带的，主要的是以经营荷花舞为主；新兰嫂则以绿茶、铁观音、红茶、花茶等数十品种为主，是真正的以茶为业。

规模也没有风荷舞会所大，一共有两层楼，共十多间茶房；影响也不及荷花舞会所，荷花舞会所名扬到了石埠市，风荷湾茶楼只在当地有一些小名气，而且主要是吕庆林施予了影响而成了一定的气候。

这样说来，新兰嫂该是吕庆林的人了？

当初新兰嫂为了逃避北方军阀混战之乱，是和丈夫儿子一起逃出来的，儿子只有六岁，在途中遇到军阀奸淫掠掳，与丈夫走散了。新兰嫂带着儿子在拚着命的奔逃中，总算躲开了军阀官兵的追撵。

娘两个没日没夜的逃难就逃到了风荷湾。风荷湾仍然是军阀统治着，但是，这儿的军阀头子刘高飞跟其他军阀不一样，似乎以老百姓安居乐业为治，没有你死我活的战火之乱。新兰嫂就没有再往南逃的打算，在风荷湾的一个农户的帮助下，在农户家里暂住着。

新兰嫂娘两个被农户家主人崔中和安排住在院子里堆杂物的小平房里。

住下来的第一晚，崔中和就钻进了新兰嫂的热被窝，新兰嫂什么反应也没有，任崔中和在她身上尽情发泄。

崔中和很满意。第二天，竟然杀鸡煮汤，让新兰嫂娘两个进补身体。

一住就是六七天，崔中和差不多天天晚上都要睡新兰嫂，新兰嫂没有一点被欺凌的感觉，脸色还愈加光彩。白天帮崔中和干点农事，晚上就乐崔中和。崔中和的婆娘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趁崔中和有一天不在家里，崔中和的婆娘对新兰嫂说：“我们也是一大家子人，你看，孩子小的小大的大，都张着嘴要饭吃，哪里供得起你娘两个呢？你还是自己偷偷走吧！你也要可怜可怜我这年老花黄的女人！”

新兰嫂落泪了。

新兰嫂决定还是走。收拾好东西后，就带着儿子离开了崔中和的家，行到半途，碰着了吕庆林。

吕庆林已经听说崔中和留了个漂亮的小娘子过快活日子，因为吕庆林的大妻小妾多，加上不久前又从荷花舞会会所纳得舞女李微微，也在快活着，就不认为崔中和一个破农民能找多美的小娘子呢？

看见新兰嫂，吕庆林身子都馊去半边，下了轿，拦住新兰嫂问：“你就是新兰嫂吗？我都听说了，好心的崔中和留了你娘两个，但是，他们家那么多人口，长养你们是养不活的。你要走是不？”

新兰嫂点点头，哭了。

吕庆林把新兰嫂带到自己家里。

吕庆林跟前来要人的崔中和先是论理，问崔中和，新兰嫂是你的大老婆还是小老婆？如果说不出道道来，怎么能找我吕庆林要人呢？崔中和虽说不出道道，但是认为吕庆林也没有道理把新兰嫂留在大宅子里住，并说你已经有一群女人了，还要一个逃难的女人干啥呢？总得让穷人喝点稀饭吧？吕庆林也不想跟崔中和多争，就提议征求新兰嫂的意见。新兰嫂对崔中和虽有点感恩，但是认为崔中和在第一晚上就把她给占有，随后是住了几天就送给他崔中和几天，崔中和纯粹是冲着她的姿色而来，对崔中和虽说不上有多恨，但更多的其实是讨厌，就说不想回崔中和家里了。崔中和气得满脸通红，要不是吕庆林有若干家丁在场，他要干出什么事来就干出来了。崔中和回家把老婆一次暴打。

但是吕庆林家里也乱成一锅粥。大妻小妾个个气昏了头，个个骂吕庆林没有味口，看中一个逃难的破女人，还拖着一个孩子，最可恼的是还被一个农民留在家里睡狗窝睡了几天，又臭又脏啊！唾沫堆满吕庆林一身。唯独李微微对吕庆林的举动没有意见，因为李微微也是逃难而来的，不过荷花舞跳得好，又是个姑娘，在吕家才有了一席之地，同是天涯沦落人，李微微内心因此很同情新兰嫂，李微微没有反对吕庆林收留新兰嫂，还给吕庆林出点子，因为李微微已经知道新兰嫂过去在茶楼里当过泡茶女，会泡各种茶，就叫吕庆林开一座茶楼，交给新兰嫂打点，可以一举两得，既让新兰嫂有了安身之处，又让新兰嫂避开了吕庆林的大妻小妾，免得天天背她们的唾沫腥子。

吕庆林就采纳了李微微的意见，出钱盖房，出钱垫底，开起风荷湾茶楼，交给新兰嫂打理经营。新兰嫂泡得一手好茶，很快把茶楼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美名扬开。人美加心灵手巧，乡人们都觉得新兰嫂是个可人儿，难怪吕庆林如此错爱呢。

但是吕庆林的这一举动更加惹恼了大妻小妾，她们个个气得要死，再加上吕庆林不是李微微就是新兰嫂，把她们那几个都凉馊了，她们的恨转嫁到李微微身上，尚且不敢，毕竟李微微是明媚正娶，又是吕庆林的新人，吕庆林一开始馋着点很正常，她们都有过这种经历，她们就把恨转嫁到了新兰嫂身上。一个有夫之妇，还拖着一个娃儿，凭什么能夺走吕庆林本应该给她们的宠呢？

当初，不死心的崔中和来劝过新兰嫂，说新兰嫂以自己目前的现状跟吕庆林这样的富人相处，是待在狼窝里，就算吕庆林不成心整新兰嫂的人，吕庆林家里的那帮大妻小妾不会放过新兰嫂，新兰嫂迟早要吃亏，劝新兰嫂离开吕庆林。新兰嫂没听。新兰嫂不是没有想到名不正言不顺，跟吕庆林相处久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是她也没有办法生计，先过一天算两个半天再说。而且，她还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的大祸降临到她身上，她以为大不了天天受吕庆林那帮大妻小妾的刁难，到吕庆林玩她玩腻了时把她赶走而已。这样的结局她能接受，因为她本来就是无家可归逃难之人，大不了再逃难去吧！

吕庆林的大妻小妾除了李微微外没有参加外，一起都算计着怎么谋害新兰嫂。她们暗中合计，新兰嫂最痛的是她的儿子，把她的儿子给害了，她肯定会活不下去。一石二鸟之功！于是，她们花钱请了强盗，把新兰嫂的儿子给杀死了。

新兰嫂真的要疯了，在茶楼的横凉上垂下一根绳子，上吊自杀。

新兰嫂能活下来，并且执着地继续经营茶楼，全得亏了风荷塘镇的镇长黄志棋，但是黄志棋也是在后面出点子，并没有直接出面劝新兰嫂活下来。

来劝新兰嫂的是董依。董依以农会会员身份跟新兰嫂做工作。董依要她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能算清血泪帐，才能给自己报仇，才能实现穷苦人翻身闹革命。董依劝新兰嫂参加农会组织，为农会工作，要为打倒像吕庆林这样的恶霸地主开展斗争。董依向新兰嫂保证，再不会让新兰嫂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农会组织会时时关心她，帮助她，让她活得有依靠，有自主，有尊严。

新兰嫂在董依多个夜晚的劝导下，心里渐渐开朗。擦干眼泪，埋下仇恨，隐忍痛苦，心里有了阳光，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新兰嫂秘密加入了农会组织。

董依要求新兰嫂继续与吕庆林往来，并且以茶楼作为掩护，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暴露自己农会会员的身份，更不要暴露革命工作的任何行为。董依说，要把茶楼建成农会组织、农民自卫军的地下交通站。而做好这一切，实现这一目的，就是要利用吕庆林的反动身份作掩护，新兰嫂必须跟吕庆林保持已有的关系，还要尽可能搞得更密切一些，让他对新兰嫂充分信任，完全放心。董依说：“新兰嫂，我们都是身怀深仇大恨的穷苦人，为了报仇雪恨，为了穷苦人翻身，我们要暂时牺牲自己的利益，包括做人的尊严，等时机成熟了，再跟敌人算总帐，夺回我们曾经付出的牺牲和失去的一切！”

新兰嫂没有按照吕庆林大妻小妾的预测自杀，经过了阵痛后精神面貌反而比从前更加好，这使她们格外想不通，她们反而不知道如何对付新兰嫂。到后来，新兰嫂经营茶楼给吕庆林家带来不菲的收益，吕庆林为了平息与女人之间的内战，茶楼的收益也让这些惹得他心烦但又离不开的妻妾们分享了，妻妾们就慢慢容忍了新兰嫂。

吕庆林呢，他一开始也害怕新兰嫂想不开，他还真舍不得新兰嫂，新兰嫂的确中看，在他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