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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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殿-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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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在下只是个门客。受养于东宫,忠于的只能是太子和您。”他抱拳,“宜和帝姬是目前唯一与太子地位匹敌的人。先孝勤皇后的故世正使她的复出有了机会。上月宜和帝姬悄无声息地迁出公主府搬进大内夹城,接着驸马也调任回京,同时东都和京都的禁军居然在数日之内全部调防。如今京都的禁军七成是驸马从东都带过来的。”

  我不无惊讶地看着这个人,“这些太子都知道吗?”

  “知道。我们怀疑公主也有窥伺皇位之心。”

  “这么明显的动作,皇上察觉不到吗?”

  “王妃,‘明显的动作’是在下明说出来的。再明显的事夹在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中间就不那么惹眼了。公主是皇上与先孝恩皇后唯一的女儿,父女关系一直维系得很好。公主自然深知父亲的心思,一点逾越之举必然是在皇上承受能力之内的,而公主在下面则可以自做文章。”

  “皇上还没有老,公主的这些文章不是做得太早了?”

  “公主针对的是太子。公主与先孝勤皇后貌离神也离,传说先孝勤皇后涉嫌谋杀公主生母先孝恩皇后,恐怕报复才是真正的动因,毕竟由公主继承皇位还史无前例。只是最近公主和几位旁系皇亲走得很近。太子妃,谣言只是诱饵,您一定要稳定与太子的关系,一切以大局为重。”

  “这个当然……杜义士,你怎么没有应试去得个正经的功名?”

  杜季杭轻松地放下双手,“走应试之道,能够出入东宫时我也差不多是半衰的老人了。况且一味沉于先代的圣贤文章,会磨灭一个人的斗志和激情,我不愿在温婉沉郁中度过一生。”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他抬头看着我。

  “我哥哥。不过他和你不完全一样,他是为了优雅的一生而放弃仕途。”

 
  

                      正文  第十章
 
  一个烦乱的春夏之交,燥热的空气中悬浮着恼人的微尘,到处弥漫着一种不知名的混沌气味。周边小国的首领们商量好的一样一齐带着他们的亲眷进京朝拜。我必须主持或出席那些重复而乏味的仪式和宴会。我很快感到厌烦,甚至请旨在东宫接见外邦王妃,但旨意总是很快就批下来。我无心去顾虑那些无理要求被满足背后的意思,只是尽可能地力图从身体与心情的不适中解脱。可恰恰相反,我的心情越来越槽糕,哲臻在的时候总是和我磕磕绊绊,或者根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也不想花心思为他向自己说情,加上身心疲累又常常失眠,我开始真的讨厌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一天清晨,我经过几乎彻夜的失眠,无奈地坐在梳妆镜前。云娘急急地进来,神情有些神秘,“小姐,你出来看是谁?”

  “柳学伴!”我一见到她禁不住迎上去喊道。

  柳珊琢跑到我面前,跪下道:“女官柳珊琢拜见太子妃。”

  我连忙把她扶起来,欣喜道:“你不是在东都吗?这是……”

  柳珊琢笑着转回头去对后面的一个太监说:“把圣旨拿过来……不用宣了……皇上将珊琢赐予娘娘为专使。”

  我对柳珊琢有种错觉,仿佛她是来自永州的消息。而事实上她是第一个将永州的我引入京都的人。她那独特的灿烂笑容能让我不带一点伤感地想起永州,有如夏季南方的明媚阳光、从海上吹来的新鲜的季风,以及南屏山里鲜绿的草和缤纷的花……

                   

  “宏朗王阿杜加,年三十七岁,登基五年。其祖父杜遏王在位时归顺我朝。其父晋仡王在位时圣上尚未成年,诸小国蠢蠢欲动。晋仡王竭力护卫震旦南疆,多次阻止击退小邦对震旦的骚扰。圣上特赐宏朗王护国忠勇公爵世袭。阿杜加是晋仡王第五子。自幼胆识过人,聪明英勇,深得父亲喜爱,故传位于他。不过阿杜加即位以来不时在边境上小有滋事,近年来宏朗的拥兵量已略超一般属国之标准。”

  “记得当年进京的时候曾遭遇一支宏朗的军队,首领的名字我还记得,叫赫努巴。”

  柳珊琢合起手中的文书,“是啊,那次明显是宏朗的挑衅,不过让娘娘的胆识和策略化解了。”

  “是吗?”我抹了一下额头,“我哪有什么胆识和策略,都吓傻了……当时只觉得自己和那些士兵很像,孤孤单单的,想着故乡的明月松风、秋水长云,不知道明天又要遭遇怎样不测的境遇……哦,还有什么吗?”

  “还有,您要接见一位宏朗王妃。”

  “什么时候?”

  “明日晚宴,设在东宫,已经准备下了。”

  “好。这是最后一位了吧?”

  “按既定的日程是这样,近期不会再有外邦朝觐了。”柳珊琢又翻开文书,“这位宏朗王妃……名赛玛可,年二十四岁。是阿杜加三位王妃中最年轻的一位。早年在中土生活过,通晓震旦国语,大方聪慧,阿杜加常带着她巡游各地。”

  赛玛可的名字就在我的昏昏欲睡中飘入我的脑中。第二天的晚宴,我与这位年纪相仿的异族王妃一见如故。她长着一张神采灵动的小脸,皮肤略呈黑褐色而带着温润的光泽。只有小巧的身体被裹在沉重的衣饰之下显得有些不堪其重。没有语言障碍,晚餐中的闲谈变得比较轻松。她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小妇人,为我一段烦琐的生活做了一个愉快的总结。

    *

  哲臻的担心不无道理,他对宫廷的了解自然远胜于我。享受简单平静的日子会是一种难得的奢侈,但我还是认为不少麻烦是自找来的。

  我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看安平与侍女们玩躲猫猫。她鬼头鬼脑地藏在我的躺椅后面,不时地学一声猫叫。荷露她们故意不朝她这边来,安平就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云娘笑道:“你这么笑不是明告诉人家你在这儿吗?”

  “她这个小傻瓜,别人都逗她一个人玩儿,还觉得有意思呢。”

  安平绕到我跟前来,“妈妈不许说安平坏话。她们才不是逗我玩,就是她们笨,找不到。”

  “是吗?”

  “你们都过来。”安平的语气令我感到一点不舒服。

  侍女们陆陆续续围拢过来。

  “你们说,是逗我一人玩儿吗?”

  “不是的,郡主。”侍女们众口一词。

  安平抿嘴笑着转过脸来,“您听到了吗?”

  我看看她骄傲得意的脸,不置可否。

  随着匆匆的脚步声,门客王印台和杜季杭走进院子,“王妃,太子在宫里出事了!”

  “什么!”我霍地站起来,“什么事?”

  “宫中传出的消息,说太子参劾驸马督尉杨昭与齐王、晋王、永和公谋反,却触怒圣上。”

  “参劾驸马?这种事情是……他最近在干什么?”

  “太子居外期间是在亲自调查,以找到驸马意欲造反的证据。”

  “他疯了……这种事情他去亲自调查?皇上为什么又动怒于他,他没有确实的证据?”

  杜季杭上前一步,“太子并非没有拿到证据,可是证据在别人的手里就可以颠倒黑白。现在情势危急,不论宜和帝姬是否确实有意结怨于太子,请太子妃入宫面圣,或许可以援救太子。”

  王印台道:“季杭兄,你怎么?王妃此时怎么能入宫?”

  杜季杭没有理会旁人,抱拳道:“大事当前,王妃现在是东宫唯一的指望。”

  他坚定的语气并没有解除我的困惑,“现在我不可能获准入宫的,我只能在这里等……等旨意。”

  “不,王妃您要试一试。”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不论是赌、是冒险,这是除了坐以待毙之外您唯一的选择,赶在圣旨下来之前。”

  我看着他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对云娘:“传柳珊琢,立刻拟请觐见折子呈入大内。”

  漫长的两个时辰,直到柳珊琢从外间匆匆进来,看到我点了一下头,我舒了一口气。但紧接着我感到了一层新的紧张。

  通往天元殿的甬道似乎长了一倍,我不时停下步子调适呼吸。

  “您不必这么紧张。”柳珊琢面朝前方低声说。

  “我心里好乱。”

  “您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

  我看看她表情自若的侧面。

  “到了,娘娘进去吧,我在这儿等着您。”柳珊琢转脸看向了我,隐微地笑了笑。

    

  他一身明黄坐在案前把玩着一枚铜钱,空旷寂静的天元殿中回荡着旋转的铜币与桌面摩擦的声响。我一步一步走近,他却始终没有抬头。殿内有几个随侍的宫女和太监,布雷站在御座后面那个固定的位置上。我停住脚步,正欲下跪,听布雷朗声道:“免太子妃见礼。”

  我迟疑了一下,依然跪下拜道:“太子妃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铜钱又一次从他手指间弹出,却直接落在地上滚到我的身前。

  “平身吧。”厚重的声音。

  我定了定心神,叩首道:“儿妃请求父皇的原谅。”

  “哦。你看看这枚铜钱。”

  我意外,拾起面前的钱币。

  “看看铸的什么字。”

  “天……赐……通宝。”

  “对。朕预备在明年改元,号为‘天赐’。这是新钱的样本,你看怎么样?”

  我对改元的事早有耳闻但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突然我想到历来改元通常会有朝中的大变故伴随,我紧张地拜下去,“儿妃……”

  “你先起来。”

  一会儿,我听到侍从出去的声音。明黄的颜色来到我的面前,我抬眼看到长袍下方绣着的盘龙云海,一双圆睁的龙目正对着我,我连忙又低下头。

  “儿妃,”我逼自己把话赶快说出来,“儿妃此次请见是因为……儿妃听说太子对父皇有所冒犯,来向您道歉。”

  “他做了错事,你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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