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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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烟华-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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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裳容再次抬眼,然后看见一个满脸担心的丫头。无论绿芷说的是什么,至少是在关心和为她好。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绿芷。”叶裳容回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叶裳容的认真回答显然出乎绿芷的意料,她呆了一瞬,突然间手忙脚乱起来,“小,小,小姐……我不是,我……”
  叶裳容一笑,转回去让绿芷继续帮她梳头,“今天我不在,有什么事吗?”她转开话题,是免绿芷尴尬,也是到此为止的意思。绿芷劝过,就已经尽到本分,接下去就不是她能说的了。
  不过她问起这个,也是真的想知道。
  如今她才接手内宅事务,又逢上入冬的准备,本来就人仰马翻了,现下还多出一桩安抚人心的要务来。府里的人,大约总是有些不妥不尽的地方,又大约着实被她的手段胆量吓到了。于是一时间表忠心和告密的人简直络绎不绝,连带着绿芷也得了不少好处。
  许是说到平常的东西,绿芷的语调都轻松了不少,“小姐,今天又有几只好肥的鸡进来,明儿怎么收拾?”越说到后面,竟是两眼开始放光了。
  叶裳容没打算学后世的黑脸判官,自然用不着清廉如水。她交代过绿芷,只要不是太贵重的东西收下来无妨。于是鸡鸭鱼肉一时多起来,倒便宜她们主仆省下不少银子。
  “白切吧。”叶裳容看着好笑,却不说穿,“有阵子没吃了。”
  于是那手里拿着梳子的丫头,叶裳容竟听到她吸口水的声音了。
  “对了,总管那里送了些白瓷的碗碟过来,说是庄子上刚烧出来,给您用的。”
  “白瓷?”叶裳容立时想到今天在将离那里听到的话,“庄上的瓷窑已经能出东西了?”
  “可不是呢。”绿芷替她梳完头,一边收拾着妆奁一边说,“我嫂子说,庄窑头一回就烧了几百上千件东西出来。那瓷碗瓷盘什么的,比寻常铺子里的看着要好,价钱还能便宜两三成,我家都买了不少。”
  “怪不得。”叶裳容皱了下眉,低声说道。
  绿芷没听见。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涎着脸对叶裳容笑说:“小姐,绿芷求您个事儿……”
  叶裳容挑眉看她。
  前回还一通理由的,这次竟然直接开口。
  “说。”
  “能不能帮我哥哥也寻份差事?”
  “你哥哥?”叶裳容想了想,“你说过他身子不好的,也要出来做事?”
  “哥哥他身子弱,粗重活计做不来,轻松些的还行。”绿芷说,“小时候家里还送哥哥去念过大半年的学塾,后来交不起束脩,就没再去了。”
  “这么说来,还能认字的。”叶裳容顿了顿,“我想想,有没有合适的。”
  “多谢小姐。”绿芷见她没有回绝,立时喜上眉梢,“如今我们家里,是女人赚得多呢,我……啊,对了。”
  叶裳容瞟了她一眼,才得意了些立刻就咋呼起来。
  绿芷抓了抓头发,“绿荷姐姐送了件东西过来,说是老夫人给的,还说您一看就明白。”说着,她去书房然后捧了只木盒回来。
  叶裳容打开一看。
  竟是地契。
  原来说好,要攒起了银子从老夫人手里买的,如今却已经转到她的名下。
  这算是,谢礼吗?
  叶裳容转了转眼珠,果然是一看就明白。
  “明天该去向老夫人道谢了。”
  

           

墨玉

    叶裳容推门走进账房。屋门关上时,将茶馆的喧闹也一起掩在了门外。
  “有事?”叶裳容走向那个坐在桌边的男人。
  最近他忙,她也忙。
  叶裳容忙着刘家的内宅事务,几乎连绯云居的门口都没出过,更别说青罗馆了。而将离似乎也忙得焦头烂额,整日东奔西跑的。
  两人都知道对方的情形,也都分轻重,是以见面少了却谁也没说什么。也于是,当将离一封短信让她来一趟茶馆的时候,叶裳容立刻撂下事情就过来了。
  一定是有什么事了。
  将离抬头看向叶裳容。平时里似乎怎么看神情里都带着些许艳色的人,此刻一旦冷起脸,竟是别有一股端正肃然的意思。
  他抬头见是叶裳容,凤眼里先漾出一丝暖意,然后轻抿起唇,虽然远没到微笑的地步,却着实柔化了他的表情。那个她习以为常的将离,又回来了。
  “有样东西,要给你看看。”将离说。
  “什么东西?”她认定了将离唤她过来必然不会只为看她几眼,却也着实想不明白他会有什么非给她看不可的东西。
  将离伸手到脖子里,摸出一条丝绦。然后一块墨色的玉佩从他衣衫的领口滑了出来,落到他手里。
  见他将玉佩托在手心里的样子,叶裳容知道要她看的,就是这个了。
  丝绦说短不短,却也长不到哪里去。将离既然不肯解下来,也就是存了心要让她贴过去。本来也不过是些小小的情趣,换做平时叶裳容说不定怎么,但是现下却有些不同。
  自那块玉佩映入眼帘的时候,叶裳容心里就起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彷佛那是一件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物件,她的视线竟是须臾都不肯离开一瞬。
  将离本没存了什么正经心思,现在一见她的表情,立时就发觉不对了。
  叶裳容走到将离身边,伸出手将玉佩拿起来。
  触及她指尖的刹那,一股清晰到不可错辨的熟悉突然在她身体里爆散开来。彷佛在坚硬的外壳上割开了一道口子,里面温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流出来。
  混杂着温暖,还有悲伤的痛苦,强烈的感情竟然立刻冲垮一切,化成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明明是第一次看见,却彷佛寻觅已久,终于失而复得一般。
  这是,“她”的玉佩。
  “怎么哭了。”将离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些慌乱,伸手小心翼翼地揽住她的肩,甚至都不敢直接将她搂进怀里。
  “不准看。”叶裳容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眼泪虽然掉个不停,心却分成了两半,一边伤心悲戚,一边却冷眼旁观。然后渐渐的,伤痛逐渐吞噬蔓延开来,包裹住整颗心。
  这理应不属于她的情绪,却渐渐让她自己也混乱起来。
  她不是叶裳容,她是叶裳容。
  那么,她到底是谁?
  “在哪里找到的?”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叶裳容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应该从没见过这块玉佩的,同时却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是叶家的传家玉佩。
  叶裳容低着头只看玉佩,是以错过了将离眼里清楚的怜惜,也错过了突然出现的犹豫和一丝阴暗,“当铺送过来的。”
  “当铺?”叶裳容不解地抬头。
  当铺送过来,自然是将离还做当铺生意的意思,这倒没什么。但是理应在水难时落进通济渠底的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当铺里?
  将离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抹去,然后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
  叶裳容依进他怀里,然后伸手环过他的脖子,从另一边将玉佩拿进手里。
  这块玉佩墨色玉佩外形如鸡蛋般大小,透雕成盘龙的样子。龙身上凸起的纹路呈现出小篆的叶字纹样。
  玉佩通体毫无杂色。不仅玉质温润,表面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柔光,简直令人爱不释手。
  叶裳容虽是第一次看到,却不知怎么的,知道这玉佩在阳光下会有不同的颜色。她迎着阳光举起手中的玉佩,果然成了明艳的绿色。
  “质地不错。”将离显然也看出些门道。他伸手握住叶裳容的手,朝他面前移了移,“传了几代了?”
  “不知道。”叶裳容说,“不过本来要给弟弟的。”
  突然之间,清晰了起来。
  她是叶家的嫡长女,父亲便将该给儿子的传家玉佩给了她。后来母亲又有了身孕,父亲笑说如果是个弟弟,就要把玉佩收回去。于是她偷偷找了匠人,把一个“容”字刻在了玉佩上面。
  叶裳容转动玉佩。果然在龙足的凹处,看见一个小小的“容”字。
  那一刻,她突然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个叶裳容。
  两份记忆,如此清晰却也如此泾渭分明。
  不过将离却显然误解了她的怔忡,“想家里人了?”他的声音柔软里,隐隐地似乎还透着一股宠溺。
  叶裳容一怔,迷惑瞬间被冲得干干净净。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刚才想的到底是什么,却突然想起一回事来。
  “这个,到底怎么去的当铺?”
  理应挂在她脖子上的,或者掉进通济渠底的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当铺里?
  “张贵送来当的。”将离甚至并不需要多说。
  叶裳容眯了下眼。
  乘她昏沉的时候,昧下她的东西是吗?
  她可以不计较张母吞了她的治病银子,她可以不计较张家如何刻薄她。但是敢昧下这个,还送进当铺换钱?
  张贵,你好大的胆子。
  叶裳容冷笑了一下。
  

           

县衙

    叶裳容端正地坐在县衙的偏厅里,低着头,等候县令过来。
  昨日她乍然见到墨玉,一时激动了。
  其实,激动的也不能算是她。这身体里似乎还残存着一些原主的情绪,平时不觉得昨日却突然翻腾起来,让她措手不及。
  不过这生与死的问题,也着实难以说个明白。
  虽然内里完全不同,那个叶裳容的身体却还能走能跑。既然曾经有过主人,那么有些情绪和模糊不清的记忆,对现在的叶裳容来说并非不可思议。
  但是,她昨天也确实是因为这块墨玉,对张贵起了赶尽杀绝的心思。
  叶裳容想起昨天看到的墨色玉佩。
  她无法解释,但是当这玉佩握在她手心里时,她确实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安心和喜悦。也所以即使她明白张贵盗窃的不是“她”的东西,却还是没有放弃过为此做些什么的想法。
  叶裳容微笑,只是那双如水的杏眸里,却止不住地流露出些许寒意。
  张贵于她,本就芒刺在背。譬如将离那种引逗他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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