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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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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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有时候面对某些人,就非得采取一些手段才能奏效。
    当下隋州也不废话,直接将对方的肩膀扳过来,然后欺身压上。
    趁着对方惊呆的当口,隋州二话不说便吻了下去。
    关外的夜里很冷,寒意从帐篷的缝隙里钻进来,无处不在地侵蚀入骨。
    白天里还风和日丽的天气,入夜之后连风也呼呼地刮了起来。
    然而压在他身上的人又是如此火热,体温由彼此紧紧相贴的肌肤传递过来,几乎令人恍惚觉得外界的一切寒冷悉数被隔绝屏蔽。
    “如此,你明白了吗?”良久,隋州微微拉开一些距离,一只手半撑起身体,以免自己的体重都压在对方身上。
    唐大人脸上迷茫未褪,嘴唇微肿泛着水光,让隋州很想再来一次。
    只是考虑到当下的情形,他觉得还是先将事情说清楚得好,免得这人事后又赖账。
    隋州深深地看着身下的人,将早前的话又缓缓重复了一遍:“我早有意中人,他害羞,还很爱吃。”
    “……”唐泛觉得自己向来清明睿智引以为傲的思路,如今正有乱成一团浆糊的趋势。
    混乱之中,夹杂着几分震惊,几分茫然,又似乎还有几分意料之中。
    然而为何会在意料之中?
    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看见他变幻不定的表情,隋州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听见外头飘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两人心头一凛,什么风花雪月的念头顿时抛到九霄云外。
    隋州反应极快地抓起绣春刀就朝外头掠去。
    等唐泛也匆匆赶出去,便见沈贵倒在他自己的帐篷外面,双手抓着喉咙满地打滚,其疯狂痛苦之状,连卫茂都差点按他不住。
    很快,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鲜血就从沈贵的嘴里大口大口地涌出来。
    在火光的照映下,那些血呈现出几近妖异的紫红色。
    “……不关我的事,是他们逼我过来找你的,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他的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睛死命地瞪大,几乎快要掉出眼眶,手背上,额头上青筋直冒。
    “谁要找你,谁在和你说话?”唐泛要上前,却被隋州拦住,只能站在原地问。
    他本以为沈贵身处痛苦之中,肯定听不进外界的动静,然而对方脸上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回答了他的问题:“李道长,是李道长,他来找我了,他说我泄露了秘密,这是报应,是报应,报……”
    沈贵身体疯狂地在地上扭动挣扎,任谁都按不住,在短短时间内,神仙都来不及想出法子,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色逐渐憋紫,最终在嘶哑的惨叫中抽搐着身体,停止了动弹。
    所有人都被营帐外的动静吸引出来,而后看着这一幕,完全呆住了。
    他们没有想到,风平浪静的一天,临到半夜竟然还会出现这种变故。
    沈贵口中的李道长,毋庸置疑,肯定就是李子龙了。
    但他说的报应,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李子龙当真神通广大至此,连在千里之外都能察觉沈贵泄露了阵法的事情,继而取他的性命?
    杜瑰儿的脸色尤其惨白。
    这也难怪,她虽然也亲手医治病人,可何曾见过这等惨状活生生在自己面前上演?
    沈贵凄惨的死法,连大男人都感到心悸,更何况是杜瑰儿一个弱女子。
    她当即便捂住嘴,略带不适地扭过头去。
    直到出云子上前察看沈贵的状况,她才想起自己的本职,也强忍着恶心上前帮忙。
    “是中毒罢?”汪直也没有上前,他的脸色阴沉得很。
    沈贵的死,从另一方面,无疑是昭示他的无能。
    “杜姑娘怎么看?”出云子看杜瑰儿。
    “……应该是中毒。”杜瑰儿深吸了口气,脸色依旧惨白,“但我不太明白,他是怎么中毒的,明明我们跟他喝的是一样的水,干粮我也吃了……”
    众人都望向卫茂,后者与沈贵睡一个帐篷。
    卫茂就道:“他先前看着还正常,想和我搭话,我没理他,他就睡下了,结果方才睡到一半,我听见身旁有动静,立马就醒过来,然后便看见他满脸痛苦地抠着脖子,跑出帐篷。”
    他的话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内容。
    即使知道沈贵是中毒,可没人知道他是中的什么毒,如何中毒的。
    沈贵的死让所有人的心高高悬起,原本因为唐泛宽慰的话而略有放松的心情此刻又紧绷起来。
    汪直的脸色阴晴不定,然而其他人又何尝好过?
    唐泛和隋州都不相信李子龙会有如此神通,但他不相信,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信。
    一切出乎常识理解之外的事情,总会令人禁不住产生无力对抗的感觉,从而退怯害怕。
    跟着孟存一道来的那名士兵就战战兢兢地忍不住弱弱出声:“大人,要不咱们先回去……”
    他未竟的话被汪直一个阴冷的眼神看得缩了回去。
    汪直阴恻恻道:“有胆敢言退者,按军法论处。”
    士兵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了。
    孟存毕竟是个七品把总,怎么都比手下济事,他指着沈贵询问道:“大人,我们要不要将这人掩埋起来?”
    唐泛摇摇头:“先将他移到湖边去罢,明日再做计较。”
    虽然接下来估计也没人能睡得着,但也总不能在帐篷外面呆站一晚上。
    风越来越大了,将所有人的衣物刮得猎猎作响,连带一些没有被湖边水草覆盖的沙石,也跟着离地打旋。
    为了避免被风沙迷住眼睛,所有人都微微眯起了眼。
    正当唐泛他们准备回营帐里的时候,杜姑娘怯生生地扯住隋州的袖子,哭丧着脸道:“隋大哥,我能不能跟你们一块儿待着,我,我不敢一个人睡!”
    这种时候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显然太过矫情,杜瑰儿人都跟着出来了,在外头一切从简,很多事情根本讲究不了那么多。
    隋州没有回答,却看向唐泛。
    唐泛点点头,含笑道:“自然可以,进来罢。”
    隋州有点无奈,他觉得杜瑰儿出现得太不合时宜,而某人明显是在利用这个机会逃避方才在帐篷里发生的事情。
    若不是放任杜瑰儿一个人待在帐篷里很可能出事,他还真想把人给挡在外头。
    有这么一个大姑娘在,唐泛和隋州二人自然不可能躺下睡觉了。
    唐泛见杜瑰儿有点发冷,便给了她一张薄被,让她裹在身上。
    身上裹着薄被的杜瑰儿渐渐好了一些,但她脑海里翻来覆去,全是沈贵死前的狰狞模样。
    “太奇怪了,他到底是如何中的毒,总不可能是那位李道长真能,真能……”
    她的嘴唇一哆嗦,没敢再说下去,双眼却瞅着唐泛和隋州,好似期盼他们能给个答案,让自己不要那么害怕。
    唐泛也在思考这件事,他问杜瑰儿:“依你看,这有没有可能是他在出城之前就已经中了毒,等到现在才发作的?”
    杜瑰儿想了想,摇头道:“有些毒药确实可以延迟发作的时间,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不可能立马死去,像沈贵这种情况,只有中了烈性剧毒,才会发作得这样突然,这样快……”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不由打了个寒颤:“我听说西南有一种奇异的蛊毒,无色无味,能够根据下蛊人的心意而发作,防不胜防,他该不会,该不会是中了这种罢?”
    没想到唐泛见多识广,对蛊毒却也是有几分了解的,便对杜瑰儿道:“即使是蛊毒,也不可能千里之外就给对方下毒的,总得近了身,才有机会,所以不管是什么毒都好,最要紧得是找出沈贵的死因……”
    他的话忽然顿住,像是在思考什么。
    杜瑰儿好奇地等着他的下文,但唐泛就是不说话,她不得不望向隋州,企图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理所当然地,杜瑰儿注定要失望。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不停地拍打着帐篷,又从四面八方刮进来,连三人的发起也被吹得微微扬起。
    “风怎么这么大?”唐泛抬起头,奇怪道。
    杜瑰儿却是面色一变:“难道要刮沙暴?”
    风势来得猛烈,以至于整个帐篷仿佛都要被掀了起来,牵引着帐篷四角的绳索被牢牢钉在地上的铆钉固定住,然而此刻在与肆虐的风力作用下,连那些铆钉似乎都要被拔起来,帐篷内的烛火早已无可奈何地被吹熄了,里面漆黑一片,三个人即使近在咫尺,也几乎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在这样的风势下,外面的火把也早就熄灭了。
    “我出去看看,你们待在这里。”隋州说完,起身往外走。
    唐泛只隐约看得见一个人影掀开帐篷往外走,当帐篷门帘打开的那一瞬间,风沙席卷而入,顿时刮得两人脸上微微生疼,连坐着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微微往后倾。
    杜瑰儿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杜姑娘?”
    因为是女子,杜瑰儿进了帐篷之后也不可能像唐泛隋州二人那样凑得太近,离他们俩稍微有些距离,但此刻全然的黑暗之下,唐泛压根看不见她所在。
    “我在这里……”杜瑰儿应道,裹紧了身上的薄被,但牙关仍旧禁不住打颤,她没想到春末夏初,在边城已经足以换上轻薄的春衫了,就算晚上也不过是多穿一点罢了,但出了关外的夜晚,竟会寒冷到这等地步,简直能够比拟冬天了。
    “隋,隋大哥不会有事罢?”
    “不会的。”唐泛如此回答,但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这是一片他们从未涉足,完全陌生的地方。
    队伍里包括杜瑰儿在内,虽然也有好几个人曾经来过关外,但实际上他们对这个地方都是一知半解,不管沈贵也好,孟存也好,杜瑰儿也罢,他们所看见的关外,也仅仅是关外的其中一面。
    唐泛忽然有种感觉,李子龙既然在这里布下阵法,以逸待劳伏击明军,是不是早也料到他们会来到这里?
    他先前一直将李子龙视为妖道,但即使是妖道,他能够在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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