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这药好的很，一会就好了，不哭不哭。”青鸾这会才看见狐人的眼睛哭的更红了，就连耳朵都疼的背到了头顶。松开狐人的手指，不住的跟它道歉。
好不容易，狐人才止住眼泪。青鸾紧挨着它坐着，也不管它愿不愿意就把头靠在它的肩上，跟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第六十六章 天命人
清晨，朝阳于天际跳脱而出，宫女、女官们穿梭于皇宫各处，在阳光的照耀下江孚皇宫更加显得生机勃勃，旖旎多姿。
一缕明亮的晨光将沉睡中的青鸾唤醒，她迷迷糊糊的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只着中衣、中裤躺在榻上。青鸾心下疑惑，明明昨晚跟狐人一起，为何此时……
抬眼看门外影影绰绰，知道黄桃她们候在门口，便轻唤声，“黄桃。”
“公主起了，快快。”黄桃听见唤她，小声跟其他几人说道。
春儿轻轻推开门，其他几人跟在后面鱼贯而入，黄桃绞了净面的帕子递给青鸾，满脸喜色，“公主，今儿天气好的很呢。冬儿做了公主最爱的桂花糕，一会儿尝尝看。”
青鸾接过帕子，她还在想狐人可怜巴巴的表情还有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由偷笑出声。
“公主？”黄桃见她接过帕子就捏在手里，“公主，您没事吧？”
还未等她答话，春儿就瞧见她食指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轻呼一声快步走到青鸾近前，“公主的手指怎么受伤了？”
黄桃这才瞧见，“还真是的，春儿赶紧拿药来给公主敷上。”
青鸾抽回手，“不碍的，我哪有那么娇气？”说着话胡乱擦了把脸，春儿并没听她的话，拿来伤药硬是给她敷上。公主受伤可大可小，有什么闪失又岂是她们能承担的了的。青鸾也不再坚持任由她摆弄，知道春儿她们也是好意。
风倚。阳城。宣室殿。
连信下了早朝便早早回到宫中，手里盘着沉香木手串坐在摇椅上慢慢摇晃。李中进来呈上杯参茶识趣退下，将殿中太监宫女一并带了出去，偌大的宫室瞬间便觉得冷清下来。连信双眼微闭，可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
殿中不止没有人气就连暖意似乎也被李中带了出去，连信轻叹一声，拿起参茶抿了抿，随即像是极不满意似的将茶杯撂下，参茶立即洒了出来，连信见状眉头皱的更紧。
连信又再重重叹息，捏紧手中的沉香木手串，像是下了极大决心才战气身，走到殿中一角摆着的铜鹤旁。思量片刻，连信将鹤首转向旁边，面前的墙壁下角便显出个半人来高的小门。
连信猫着腰走了进去，丝丝凉意立时沁满全身。进来之后眼前便是一道长长的楼梯，墙壁上每隔几尺便镶嵌着一盏铜造烛台，上边燃着儿臂粗的红烛。幽蓝的烛光摇曳却不见半点烛泪落下，悠长的楼道都被烛光映的幽蓝诡异。
连信数着自己的脚步声拾级而下，当数到一百零八的时候，正好站在一处宫室门口，抬眼望去，匾额上书宣室殿三个大字。
连信将门推开，此宣室殿与他所居宣室殿大小、方位、摆设、陈列一模一样。所不同的便是殿中没有一点人气，哪怕四个宫女太监立在其中。
一个年约八九岁的男孩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宫女太监随侍在侧。若是细看便能看出宫女太监皆面色苍白，苍白到皮肤像透明一般，嘴唇青紫像是冷的不行，但偏偏衣衫单薄。他们见到连信进来也不跪拜，只是微微颌首算是见礼。
连信毕恭毕敬的站在男孩面前，深深一揖，轻声说道，“连信见过天命人。”
“嗯。”被唤作天命人的男孩眼皮都没抬，问道，“你来了？”声音异常稚嫩，语气却极其苍凉，像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他的脸色跟旁边的宫女一样苍白，虽然也生的唇红齿白却并不惹人怜爱，相反让人觉得望而生畏。好像这宫室中的冰冷气息都是由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一样。
“是。”连信立在一旁，恭敬答道。
“青鸾学会露筑雀心了？”听似问话实则肯定的说道。
“是。”连信偷眼观瞧天命人面色，却看不出喜怒。
“早就说过人不可逆天而行，为何你的执念如此之深？”像是责怪偏偏又带了几分怜爱，像是长辈轻责晚辈一样。此时此刻，面前如此情景听到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是，天命人教训的是。”
“你现在才敢来见我，无非是怕我责备。呵呵，我又怎么敢责备于你呢？”天命人自嘲轻笑，继续说道，“早在十二年前我便跟你说过一切随缘，你又不听。如今怎样？你亲手将九煞送到她面前，可后悔了？”
“这……”连信沉吟，他不知该怎样回答。
天命人这才张开眼睛，目光锐利如同利刃，微微扫到连信面上就让他心都颤了颤，嘴唇更加不听使唤，迟疑道，“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那件事，你考虑清楚了？”天命人极不高兴，厉声问道。连信只觉得龙袍黏腻冰冷的贴在身上，十指早就冰冷的没有知觉，颤声问道，“天命人可否放过九煞？”
“放过？被选中是无上荣光，你又何出此言？”天命人嘴角挂上一丝嘲讽，目光中多加几道冰冷，让连信不寒而栗。
连信闻言赶忙跪倒，“是，是无上荣光。但小九儿……”
“你无非想说他是莲心所出，而你此生唯爱莲心，这话都不知听过多少遍了。”天命人语气稍微和缓，连信独宠莲心他又怎能不知？当初他早就提醒过连信，他与莲心名字谐音且八字相克，如若要抗天命必不能相守且必有一人受损。他却逆天而行，才会有今日。
☆、第六十七章 怀月
连信躬身立在天命人面前听从训示，不敢有丝毫不敬。于莲心他确实心存愧疚，当年若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将莲心纳入宫中又怎么会招致今日的结果。连信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天命人竟然看中九煞。
世人都说天命人是每辈出一个，其实是在连氏每辈中选一个灵识寄主。如今天命人用的是连信亲弟的肉身，他在三十岁时被选作寄主。连信亲眼目睹亲弟所受的锥心蚀骨的痛，那种痛又岂是一般人能受的？他又怎么舍得让九煞经受那样的痛楚？
“人终究逃不过宿命！”天命人喜怒不露，言语间也听不出情感，就像是具会说话的尸体。
连信额上现出几滴冷汗，天命人又要逼他将九煞交出来。
“当初你执意要得到青鸾便注定了今天的结果，贪恋权位的代价便是九煞的命运，值得么？”
此言一出如同重锤击中连信的胸窝，确实是他对不住九煞。天命人微微一笑，配上他冰冷的双眸让人更加毛骨悚然。
连信不敢出声，无论他如何回答都不会让天命人满意，索性垂首不语。
“九煞与青鸾的命运皆有天定，除非……”天命人略沉吟，“除非你将九煞的肉身给我才能改运。”
连信努力牵动嘴角想回给天命人一个笑容，却是徒劳，终究还是笑不出。所谓改运便是将九煞灵识困于镇魂瓶中，待天命人选出下个寄主才能再回本体，然而，本体早就不似人形，要灵识又有何用？说是无上荣光，可谁又愿意所剩余生肉身都停留在八岁孩童的模样去换如此荣光。
“这……”
天命人看出连信明摆着推搪，却又无可奈何。从来连氏皇帝与天命人之间互相制衡，若皇帝不是心甘情愿滴血成咒他便不能换寄主。所以天命人对历朝皇帝虽能掣肘却不能完全掌控，这也是为何他不能将连信逼的太紧的原因。但连信与历朝皇帝有所不同，他心爱的女人——莲心还在天命人手中。
当年莲心入宫之后便产下九煞，连信又极宠她。蒙圣宠又有皇子，本该在宫中风头无两，却没料到真如天命人所言，两个只能活一个。而莲心像是将连信的阳气都吸干了一样，日渐丰盈，面色红润。连信就慢慢消瘦，无精打采。莲心不忍连信受苦便求天命人将她的灵识封闭，待找到破解之法再行开启。而此事连信并没对九煞提起过，骗他说莲心已死。让他幼年承受丧母之痛已是不忍，若破解之法行不通给九煞个假希望让他再承受一次，让连信情何以堪？
“看来这趟差事非九煞莫属了？”只有怀月做引才能将封闭的灵识重新开启，而取得怀月又必须与她血脉相连的人，所以九煞必定要走这趟了。当然，个中原委不能与他细说。
“是，只有他才行。他日莲心醒转，九煞也不会再怪我了。”连信自信满满，在他眼前是另一番其乐融融的画面。若九煞不再怪他，怎样都值得。若莲心能醒转，他不做皇帝又如何？以后只享受子孙绕膝的乐趣就够了，以前那些执念他统统可以放下。但如今才知道亲情可贵，会不会太迟？
天命人见连信眼中对明日前路希冀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便知他想些什么，也不说破，将话题引开，“怀月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须知道此种圣物只识有缘人！”怀月，据说是佛祖的一粒佛珠，跌落凡尘，四散各地继而生根发芽。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方长成，一万零八百开一次花，再过五千四百年结一次果，果实落地不腐不朽，遇水能遁，遇火不化，遇木则木。
上古时候，怀月树遍布两洲大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别说吃连见都难。久而久之，也就再没人提起，也没人记起在盛旻两洲曾被天人眷顾，出现过这种神奇的果子。
相传怀月能延寿数，解千毒，更能让人天资卓群，而鲜少人知的便是能为引开启灵识。
“天可怜见，我对莲心痴心一片，期盼能得上天眷顾能有她相伴了此余生，且……”连信偷眼观瞧天命人神情，依旧看不出喜怒，把心一横继续说道，“且希望九煞能常伴左右。”说完定定的望向天命人，希望他能放过九煞。若是他以莲心来换九煞，那他真不知该如何抉择。不管舍弃谁，选择谁都让他心如刀割。
天命人稚嫩的声音冰冷如初，“一切等九煞回来再讲。”连信的心思他岂能不明，只是天意就是天意。天命人轻叹，叹息声在殿中回荡良久。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心迷眼盲也好过天下事天下人了然于胸却不能言明。苍茫天下，只有他活的最苦最累。
“莲心她……�